《千里兮作者:路人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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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兮作者:路人乙-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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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十两,不用还了。告辞。”他说罢,大步往外走。
    珠身几乎半陷入木案,一眼能看出他的怒火。
    谢欢似乎没料他突然如此,下意识伸手来拉他,拉了个空,“梁大侠!”
    “不用远送。”梁徵没用上轻身功夫,但也走得极快,几字之间已经要走出屋外庭院。
    谢欢追了几步,连叫了几声“梁大侠!”“梁恩公!”后来连“梁徵!”都叫上了,梁徵丝毫没有回头。
    也许是不愿惊扰到县衙中别的人,谢欢没有持续地呼喊他下去,也没有追出外一道门来。
    梁徵直接走出了县衙。
 
    怒气冲冲。
    不该感到愤怒的。
    在山上多年,师父曾反复训诫,无论何时绝不与官道来往,他谨遵这戒令直至近日。
    这次是因为不是有意。
    他不是因为谢欢是巡按而认识谢欢。哪怕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扪心自问他也可以回答这屡次相帮只是为了搭救无辜之人一命。
    二师兄以往爱说些山下听来的闲话,当朝首辅谢铭趁天子年幼,把持朝政贪赃枉法,一朝人敢怒不敢言,这样的传言,确实是听过好些回。但那些都遥远,谢欢看起来不像类似的人,他年少得像是未谙世事。
    话说回来,他是朝廷巡按。
    世事一类,这样高位上之人怎会不知。是惑于皮相了。
    直到方才他与那县官妻子往来太熟练,才明白过来原来谢欢果然不是一路人。他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虽然只谈过很少的话,但谢欢并不贪婪,这很明显。但哪怕只是应付而已,那样的景象让梁徵下意识地不悦。
    反正就是没必要再看着他了。
    慢慢消下怒气后,重新将胸口填满的是失望,对那位相识不多日的公子爷,也对自己。
    但总算此事已了,如今就该回山。
    梁徵想今晨五师弟还在,五师弟素来不是那么听他话叫他走他就走的人,此时恐怕仍在赌坊里呢,不如正好找他一同启程。
    这么想着,他把县里所知的几家赌坊各走了几遍,居然没看见连羽的影子。
    这可有点难得了。
    梁徵刚要感到欣慰,忽然意识到这是真的不正常。
    连羽大概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在手气正好时从赌坊离开,除非有能撞更大好运的事发生,比如那条传闻中的悬赏。
    今日那县官带人围困芙柳堂,谢欢被逼当众亮了身份。这样的事,这小小一县城之中迅速就能传开了。
    谁都知道巡按大人在这里。
    谢欢在连羽眼中就是千两白银,何况又是谢铭的儿子。
    想到这里,梁徵已觉十有八九,马上提气施展展开轻功,一径往县衙飞奔回去。
    径直越墙进入谢欢方才办公的内堂,里面空无一人。谢欢看卷前早已屏退左右,之前除了那县令夫人,都无人敢进来,如今堂内好几盏灯都燃尽了也无人来添过。谢欢不在,并且看上去不在了好一阵子。
    他先前拿来勾画的笔连同几册卷宗一起都摔在地上,墨迹在纸上洇开了,纸面一片模糊。
    梁徵四下找了找,谢欢行迹全无,不知是他自己心血来潮出了县衙去,还是真被什么人……梁徵忽然看到那颗被他拍到桌案上的夜明珠,如今还嵌在上面。
    他心情复杂地把那颗珠子取下来,一跃疾出了房门。
    凌微的窗户被砰地一声撞开。
    她惊呼着坐起,撩开床帐一看,却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位谢欢的救命恩人。
    凌微松了口气,伸手推了推凌乱的头发披衣下床来点灯倒茶,不紧不慢地说:“少侠深夜孤身至此地,所为何事,可叫人不好猜。”
    她语调里多有暗示,叫梁徵脸红,好在夜深,自信不会被凌微看得出来,也就直接问:“你知谢欢在哪里么?”
    “你来问我?”凌微好像觉得很可笑,“少侠,这可是误会了。谢公子眼光高得很,没在这种地方过过夜的。”
    “他不在这里。”梁徵确认了这一点,“秀城县内他还认识谁?”
    “除了我之外,没了。”凌微困得厉害,扶着桌子才稳当坐下了,勉强打起精神回答梁徵,“我与他虽是旧识,也是因为些以往的巧机缘。据我所知他是这回公务初次来此,可能除了那些个当官的,县里别人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过。”
    梁徵听完就要走,“抱歉打扰凌姑娘。”
    凌微忙赶着问了一句:“他不见了么?”
    梁徵没答。
    “你放心,小祖宗不是说了么,他也不是随随便便给人拿住的。”即使大致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凌微也不似他那般焦急。
    梁徵一点头,便要往来路跳出去。
    “那边有门。”凌微指门给他,有取笑之意。但梁徵已飞身而出,竟没听见。
    凌微伏桌笑得厉害。笑过一场之后,起身将衣服扣了,出去叫醒楼里别的几个女子交待了几句,回来从枕席下抽出谢欢写的那封信,开柜把早已收拾好的行礼包袱拿了,关了门,与方才梁徵一般径从窗口跳了下去。
    这秀城县中,想要拿住谢欢的人想必不会仅有连羽一个。但寻常地方,少有连羽那样的高手。再加上连羽确是与谢欢同时失踪。
    梁徵没太迟疑,因夜深难以带马出城,索性将自己之前所骑良马留在客栈,只身潜出城去。
    若是连羽掳走谢欢,说不定能够追上。
    要带着赏金赶回师父寿辰,连羽必须非常迅速毫不耽搁地去京城领赏,根本不可能选择迂回的路线。
    但如果是别人,要找回谢欢似乎有点希望渺茫了。
    梁徵下意识地希望是连羽。就算他得苦费唇舌告诉连羽自己的理由,哪怕说不动连羽,大不了拿师兄的身份压一压,连羽总是没办法跟他对着干的。
    否则,要说什么理由呢。
    谢欢似乎并没有特别的理由能被认为是一个好人。
    梁徵以轻功掠过过县城外茫茫荒郊。
    道路几乎被夜色与风沙遮住,这样的深夜里没有其他赶路的行人。
    连羽应该只是早走了几个时辰。对连羽这样的高手,几个时辰通常已经足够跑得无影无踪。好在与他同门多年,熟悉他的行动习惯,梁徵猜想应该能够找到他的少许行迹。
    如此一昼夜。
   
    树林外泥泞的土地上残留着蹄印,那是连羽的马。梁徵对此马甚是熟悉,某年他偶得良马,念及师弟比自己更常下山办事,于是转而赠与连羽。只是连羽得马后过于得意,背着师父,与三师兄拿马做赌,不幸将这马输给了三师兄。好在三师兄长年侍奉师父左右,极少离开门派,还是把马长年借了连羽。
    几年下来,三师兄没事就算给连羽看他到底欠了多少租马钱。
    这蹄印尚新,想必是去而未远,梁徵从昼夜徒步奔驰的疲劳中终于获得一丝欣慰,仿佛已经听到蹄声,转眼就要见到他们。
    但他忽然意识到这蹄声并非出于想象。
    林中受惊的马匹奔腾而来,高声嘶鸣,快如疾风。
    梁徵认得清楚,由远及近的确是连羽的马无疑。
    梁徵看定那马经过的瞬间,迅速出手拉住了马头,沉息宁气,用上几分千斤坠的身法,将马硬生生拖住。待阻住了它狂奔的势头,又连连抚摸马耳长鬃,一阵安抚。
    等马终于冷静下来,梁徵一跃上了马鞍。
    “走!”
    他提缰下令。
    不知连羽,或者再加上谢欢,遇上了何事。
    林中,连羽向下趴伏在地面上。他身边没有第二个人,周围的草根落叶看来是被刚刚惊慌失措的马蹄踏乱。
    梁徵跳下马来靠近他,忐忑着试他的鼻息。
    还好,他还在呼吸。
    全身除了可能是猝然昏厥倒下带来的一点摔倒擦伤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只有印堂青黑,是中毒之兆。他这样完全不省人事,应该中毒不清。
    梁徵猜测是另有人为夺走谢欢下了重手。但这手段如此干净,连羽似乎全无反抗便已倒地,以连羽如今的功力,多半是被暗算。
    暗算。这手段让梁徵感到恶心。
    在谢欢与连羽之间徘徊了一瞬,梁徵决定把谢欢的事搁下,先带连羽去再找一趟容氏姐弟。
    他唤了马过来,要将连羽的身体托到马上。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移动他。”
    被熟悉的声音惊动,梁徵拔剑回头。
    谢欢站在树旁,把目光落在他的剑上。无双剑,华山掌门第四名弟子“披云剑”梁徵的佩剑,与青绡刀一样是莫家庄名器。剑身是银白发亮,因为薄,仅仅因为一个拔剑的动作就微微发颤,抖落霜华,精美得如同装饰品。
    宝剑出鞘,是为杀人。
    然后他抬起眼睛去看梁徵,“你来得好快。”
    即使看清是他,梁徵也没有收回剑去,“我一路在找你们。”
    谢欢笑了,“多谢挂念。顺便一说,你的师弟是中了我一针。”
    梁徵见过那个,凌微交给他的东西之一,“不可能,你没有武功。”
    谢欢抬起手来给他展示手指上看上去像是指环的东西,梁徵记得那个,那是芙柳堂中凌微给他的一堆物件之一,“当年暗器大师成三公亲手所制。”
    “就算是用机括带动,师弟早在你手指一动之前就能发觉了。”
    “我不用动手。我还能用一次,你要试试看吗?”谢欢问,仍然维持伸开的手指,但一个指头都没动。
    他话音落下时,梁徵已有防备,激射而出的银针在眉心前两寸被梁徵手指一弹针尾,缓缓落地。可是谢欢说得没错,如果不出言提醒,他也未必避得了这一针。
    谢欢手上确实没有任何动作。
    “发动的机关在我口中。”谢欢很好心地解释,“左下靠里第二颗牙下面。”
    “解药。”梁徵觉得没必要废话了。如果要好奇他那些奇怪的随身物品都从何来,多半是和青绡刀与承天玉一样的解释。
    谢欢的表情只是像在考虑。
    “看我一分薄面,解药给我。”梁徵尽量客气相求,“师弟他并没有想置你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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