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齐霄道:“若真如此,这目的岂非昭然若揭?方盟主呢?”
楚慕白笑道:“你那日不是见过了么?他将郁楼主打落河中,你险些将他杀了。”
君齐霄呵笑一声:“原来是他,看来许多事,非我等之力能管了。”
楚慕白道:“正是。”说完他看了眼窗外,又道:“我尚有事,你先在这歇息一会。”
君齐霄看他出了门,才回过头来看躺在身边的人,伸手将他颊旁一丝头发抚到耳后,也挨着他躺下来,握在掌的手更暖了些,君齐霄想了想,挨得更近一些,又不敢动他,只得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然后在他耳边道:“青楠,还好‘‘‘还好你无事;那一日,我是真的想杀了他们为你陪葬;快醒来吧,最近总是对你说这句话,虽然你睡着的样子也很是好看,可还是觉得醒着时那般古怪的脾性更适合你;你的风云楼也被人烧了,以后‘‘就跟着我可好?我们回去看看师父,或者‘‘你想见你那兄长‘‘‘我也陪你同去?嗯?呵‘‘‘许久没与你拌嘴抬杠,还真是有些怀念‘‘‘青楠‘‘。”
他将唇凑到郁青楠脸上亲了一下,才满足地闭眼养神。
四十四
郁青楠醒来时已经又过了五日。
这五日里君齐霄雷打不动的守在房里,每日里喂郁青楠吃药喝粥,梳洗、换药、更衣,这般情形看得望星等人瞠目。
望星尚记得以往的日子里,总是楼主心心念念地等著君大侠来望,却从不曾见君大侠对楼主与别人稍有不同,不解之极时她便问瞿明:“君公子君大侠这是‘‘‘开窍了?”
瞿明也是个迟钝的人,又哪里明白?
只一向迟钝的君齐霄自己在付出了难以想见代价之後才明白,有些事,挑明白了,才能逼自己认清自己的心;面前这个人,或许强大,或许骄傲,或许从来不需借助他人,可是,这样的人,倘若自己再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那便会痛一世!悔之不及!就算在他与郁青楠一起跃下断崖时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那般疯狂的一刻!那一日眼睁睁看著郁青楠被打落河中被卷走的情景,他这一生,再不愿经历!
再者,这几日面对这样任他揉捏的郁青楠,他的心境与那两日在崖洞中又是不同。
那时无医无药,两人皆是伤势沈重,他虽生性洒脱宽厚,但郁青楠的伤势让他心里没底,虽两人的命运被系在一处,却端的是绝境中不知生机。
这时却不同,他知道郁青楠性命无碍,只是近来连受重伤,又方清余毒,太过虚弱,只需多些时日将养,便可无虞,所以每每抱著有呼吸心跳的郁青楠,他心里有的,是一种活了这许多年却从没感受过的满足,还有一种滋味,名唤甘之如饴。
因此,郁青楠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人一脸的有些傻的样子坐在床边,手放在自己胸前不知是在系还是在解衣带。
“你‘‘‘在做什麽?”郁青楠见他无恙,放了心,省起来问了这麽一句。
君齐霄笑呵呵道:“系衣带。”
郁青楠挑眉道:“系好了?扶我起来。”
君齐霄这才反应过来,大喜道:“青楠你醒了?可还有不适?昨日我见你胸前伤口已完全愈合了,楚兄的医术果然高明‘‘‘‘‘‘。”到後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只是他知道自己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些,但偏偏脑中这些日子想的那些话此时一句也想不起来。
郁青楠皱起眉:“你在说什麽?扶我起来。”
君齐霄总算是听进他的话,将他扶起来,拿过软枕给他靠著:“小心别牵动伤口。”
昏睡的时间太长,身上没什麽力气,这让郁青楠心里十分不痛快,但看著君齐霄在身边忙碌又觉著畅快不少,待君齐霄将薄锦被搭在他身上後他指了指桌上的茶道:“渴了。”
君齐霄却端过桌上一只青花瓷碗道:“你还需服药,茶不能喝,喝这个。”
郁青楠看了看碗里,里面有莲子银耳还有百合,碧莹莹的汤,想是为著消暑加了绿豆,指著那碗汤问:“你煮的?”
君齐霄呵呵笑道:“望星端来的。”
郁青楠哼了一声道:“想也指望不上。”
君齐霄只作不懂,低头舀碗里的汤,郁青楠伸手去拿汤勺:“我自己来。”
哪知他拿起汤勺却发觉得指尖也是无力,汤勺又落回碗里,郁青楠顿时黑了脸。
君齐霄舀起一勺汤递到他嘴边:“别急,你昏睡了好几日,力气尚未恢复,吃些东西,不长时间就好了。”
郁青楠一脸怒意的抬头,却对上他一双满是笑意的眼,尽是温柔认真,神差鬼使的,郁青楠张了口,薄甜清凉的莲子汤入口,再加上那人一声:“怎麽样?吃下去才能尽快恢复力气,莫要跟自己置气。”心中那火气,就这麽灭了。
除了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声音与鸟声虫鸣,屋内再无其他声音,两人都不愿打破这份安宁,直至那碗见了底,君齐霄拿过备在一旁的绢子给他抹了抹唇,将碗放回桌上,返身又坐在床边道:“可要去窗边透透气?”
郁青楠摇了摇头:“不用了,那日的凌虚,是别人假扮的吧,可是方千山的人?”
君齐霄给他拉拉被子:“是方兄所扮;他与凌虚道长本是莫逆,而这次血案的最初也是因他遇袭失踪,他到凌州後暗中找到凌虚道长,道长见到他自然知晓事有蹊跷,商议之後由方兄易容成道长与那帮人混作一处;那一日夜里不知是谁牵头的,说接到消息说我与你在集山附近出现,方兄便暗中与楚兄约好,由楚兄在下游接人,没想到仍是出了岔子,所幸众人皆无事。”
郁青楠道:“那日看到楚慕白我便明白了三分,只是没想到会耽误这些时日;方千山最近可有消息传回?”
君齐霄摇头道:“没有,那帮留在凌州的武林人士也出奇地安静‘‘‘不过‘‘‘你的风云楼被人烧了‘‘。”
郁青楠漠然道:“烧了又如何?不缺那一处;那西北可有消息?”
君齐霄这几日本想著风云楼没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让郁青楠跟他回碧云山,却一直没有想过,郁青楠本是如何的有钱,怎麽会缺了那一处宅子,这时郁青楠说出来,顿时心里有些失落,没听清郁青楠後面的问话,郁青楠见他不答,又问了一次,他才清醒过来,道:“你说豫王?”
郁青楠惊讶道:“你知道了?”
君齐霄道:“是,还有,小七是豫王第七子。”
郁青楠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难怪他处心积虑要夺我印信,又搅乱江湖,想来楼里的财物已被他运去西北了罢‘‘‘‘‘‘‘罢了,一切後续,还需方千山回来再说。”
君齐霄将慕容名打伤楚慕白一事也说了,郁青楠沈默半晌才道:“这一道,果然被人摆得深。”
君齐霄笑道:“这个江湖,如今都入了他彀中,你我何幸,能置身而外。”
郁青楠轻笑:“君兄,却不知你要如何面对你的小七?”
君齐霄顿时木了脸,笑也不是愁也不是,最後叹了一声:“他既是王室之後,又岂是我能定夺?”
郁青楠道:“只怕他与我一般,入了这江湖,便不能再正大光明做他的王爷之子。”
君齐霄叹道:“且静观事态,再言结果;不过,青楠,你要知道,我再不会负你!”
郁青楠微怔,而後道:“我信你!”
四十五
几日后郁青楠的伤势方调养得好了些,方千山却音讯全无,傅九思与瞿明都曾入凌州城暗中查探过,亦无半点眉目;倒是瞿明去过一次州府,见着了秦牧之,那人依旧对外称伤势反复,不理州务;郁青楠当下决定进凌州城一探虚实。
书房中,郁青楠斜倚在软塌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只猫,君齐霄陪他坐着,楚慕白在一旁喝茶。
凤之辛瞪着双眼看着他家楼主眼中尽是不满,柳原见他那火爆脾气又要上来,叹口气拉住他道:“你先别急成么?楼主不让咱们跟去自是有考量,先听楼主说完成吗?”
凤之辛扭头就冲他吼道:“楼主伤还未全好,那凌州城里还不知是如何凶险,我怎么能不跟去?”
柳原着实拿这人头疼,郁青楠看柳原那拧眉垮脸的样子不知怎的心情倒好了不少,开口道:“凤堂主勿急,我这里确有一件十分紧要之事嘱你二人与瞿明去办;望星,备笔磨。”
待望星研好磨,郁青楠已到桌旁,写下三封书信,然后从蹲在桌旁的猫脖子上取下墨玉坠子,不知如何拨弄了一番,那坠子便自中间分了开来,分开的两面合在一处,竟是一方极精巧的印信;郁青楠在信上盖了印,将信交与三人各自看了。
瞿明捏着信犹豫道:“主上,我不能离‘‘‘‘‘‘‘。”
郁青楠将玉坠绑回手腕道:“你既已化暗为明,便不必再守旧规,再者,这不是还有个伤好了的君大侠么?再者沐泽与升云也在,你只全力将此事办好即可。”
柳原与凤之辛虽是风云楼之人,此时倒也不解,柳原道:“楼主,为何要将各地半数财务送京,这‘‘‘。”
郁青楠道:“风云楼原本与京里那位便有些瓜葛,待此事毕,风云楼仍是如从前一般,你们也休要惊异。”他将三人手中信笺收回装好,拿火漆封了,复又交与三人道:“明日启程,此事务必在一月内办好,万不可被人察觉,切记!”
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几人也知事态严重,只得将信收起。
郁青楠又道:“所需物品望星皆已备好,你们各自小心,有劳了。”
凤之辛道:“楼主何出此言,既是你吩咐之事,便是我等份内之事,自该竭力去完成,何需‘‘‘。”
郁青楠摇头道:“时不同事不同,此行或有危险,凡事多加考量,若有变数,你们应知如何自处,我也不再多言;好了,都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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