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说是在外面吃,实际上只是就近找了家熟悉的家常菜馆,曾信实的外公罗浩然很快就赶到,眼看着菜还没有上齐,曾百业很低落地将母亲今天去医院的检查结果说了出来。
刘桂花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仪器的检察结果,是肝区肿大,胆蘘里有结石,脾脏晚期病变,心肌也有衰弱的迹象。给她看病的是人民医院一个挺特别的主任医师,不单在西医方面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对中医学上也研究过一段时间,在详细地问过了刘桂花近年来的生活习惯之后,医师很明确地找出了病因。
说到底,还是因为四年前被毒蛇咬伤后没有注意调养才造成今天的结果。
被那条毒蛇咬了一口之后,刘桂花已存了拼命的心思,浑身劲都使上了,所以毒性在血液里发作得非常快,手上和脸上都肿起来了,人也晕了过去,虽然是及时地吃了解毒的蛇胆,又用了些本地的草药来拨毒,毒是全部从体内清除出去了,但是,后续的疗养却没有跟上。
这毒虽然是解了,但之前的破坏力还存在,刘桂花身体的生理机能都受到严重的损伤,又流了许多血,自然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吃点补血气的东西,多多休息,少做点体力活才能慢慢地恢复健康。
而实际上呢?她只在床上歇了三天就下地操作农活,兼管看顾曾信实。后来曾信实稍大一点了,曾信侠又出生了,依着乡下的习惯,带孩子的任务还是由她来管,再加上后来给老三操办喜事时的劳心劳力,这么几年下来,她就没有真真正正地放开心怀好好休息过。她又不是超人,哪里压得住?这不,时间长了,日积月累的,到现在全部爆发出来了!
原因虽然是找到了,但是医治的办法却不好办,棘手得很。
首先,必须马上住院治疗,中医西医双管齐下,先恢复肝和脾脏的正常运作,因为肝的作用是解毒,脾脏的作用是免疫,把这两大块控制住了,才能进行后面的疗程。毕竟,不管中药还是西药,是药就有三分毒!而依照刘桂花目前的状态来看,这个过程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
等这两大器官基本恢复正常之后,刘桂花自身的调节系统也会发挥一定的作用,那胆里的小结石说不准就会自然地排出来。
然后,才能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贵重药材,如人参,灵芝、当归之类的,给她补补血气。在此期间,什么重活都不能干,心情还要保持愉悦,不能有什么思想压力。
如此调理上两三年,刘桂花的身体才有可能恢复到四年前的健康状态,也才有可能活到看孙子也成家立业,从而四世同堂。
当然,这治疗的时间愈长,所花费的费用也就愈高。
而如果,刘桂花现在还不注意休息和调养,不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那么,以她现在的生理机能,绝对撑不过两年!
两年!人的一生里,两年能有多久?
曾百业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哽咽起来,心中的恸痛实在是没法形容。
是他无能啊!身为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如今业已成家立业,娶老婆生儿子,却依然没法在经济上让老父母过上好日子。母亲若非是中毒受伤后没有得到及时地调养,甚至还帮他照顾着年幼的儿子,也不至于现在渐渐地病入膏肓!
这辈子,老母已为自己付出太多,难道真的让她这样痛苦地离开人世?
不行,绝对不行!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全力来弥补以前的疏忽!
只是,想归想,这治病所需要的庞大费用和其他的一些必不可少的开销,还是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虽然在省地质研究院工作,这些年来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毕竟资历浅,又没有什么后台,能够分配到一套房子,已经是非常难得。工资一个月才三千来元,加上妻子在市图书馆工作的收入,小家庭一个月总共才不到五千元,其他的都是单位所提供的福利,没法换成现金,这些年来存下的,能够动用的全部存款只有不到十万。
他们现在所住的是研究院里小产权的房子,不是商品房,无法对外出售,而院里也曾下过通知,不准交房屋租给外面的人,顶多是租给院里一些年轻的、单身的同事。这样,租金也不会很高,解决不了根本。
刘桂花是农村人,没有办医保,住医院就只能交现金,以黄雨市人民医院如今的收费标准来算,半年的住院费加普通的药物治疗,据医生的估计,怎么也要上百万,如果再算上后面的调养和药材,这笔数就更加庞大。
还有一个麻烦的问题要考虑——三弟曾百权的老婆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马上就要生了。前两个孙子都是刘桂花带大的,这第三个在正常情况下也肯定会交由刘桂花来带。眼下虽然是出了特殊情况,可以和他那弟媳妇的娘家商量商量,帮忙解决,但面子上,还是得花上一笔为数不小的钱才能让那边亲家心里舒服一点。
所以,他现在只觉得脑子里十分紧张、混乱,虽然也想到一个迫不得已的救急之法,可以拿一部分资金交给在证券公司工作的知交好友去股市上拼一拼的,但因为其风险太大,考虑了良久,还是不敢下定决心,现在便拿出来请岳父大人帮忙参考。怎么说,岳父教了几十年的书店,见识不是他所以比的。
搏,还是不搏?
第八章 看一看嘛!
曾信实坐在父母中间,老老实实地听着爸爸和外公神色肃然地交换着意见,妈妈和外婆也分坐两边偶尔插上几句嘴,只是那脸上同样是皱着眉头忧心冲冲,心里就活动开了。
这事要是发生在昨天上午,他除了内疚和懊悔自己徒能引雷控电却无法帮奶奶治病、也无法帮爸爸赚钱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对比书上的描述,加上他非常敏锐的手感,他有90%的把握,自己裤兜里藏着的这块漂亮的白石头,就是书上所提到的,很贵重的羊脂玉!
爸爸那本书上很明白地写着,上好的美玉,因其质地和手工的不同,在收藏的市场上可以卖到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价!
如果这白石头真的是羊脂玉,那,他完全可以在几天内把不起眼的、随处可见的石头变成数块值钱的好玉来,然后交给爸爸去卖!这么一来,奶奶治病的钱就不用担心了!
只是,他心里在犹豫,是现在就告诉大家,还是私底下偷偷地只告诉爸爸?
不是他不爱外公外婆,只不过,他毕竟是曾家的长孙,在外公看来,还是比不上舅舅家的罗家长孙亲!
而他很讨厌那个喜欢占小便宜的舅舅!
外公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能力,一时的激动之下,会不会告诉舅舅?
想了很久,他终于决定,这会儿暂时保守秘密!
只是心中有了底,他吃饭的速度倒是特别快,三两口就吃完了妈妈夹给他的菜,甚至还加装了一小碗白饭,待碗里的食物被一扫而光,他自觉得肚子已经吃得饱饱的,这才顺手擦了擦嘴里的油,再用力地推了推曾百业:“爸爸!我吃饱了!你和外公也快点吃吧!不然,我怕奶奶肚子饿!”
被打断的曾百业让他这么一推,看看曾信实那吃得精光的饭碗,再对比下自己毫无一丝食欲的胃口,脸上便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心里也不由得感叹。
孩子还是年纪小啊,虽然聪明懂事,知道心疼奶奶,却不知道眼下家里已经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了。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很朦胧的概念罢了。
这个时候,他倒真有点羡慕这无忧无虑、没有什么压力的儿子。
四个成年人互相苦笑一下,看这时间也确实有点晚,就匆匆地吃了几口,稍微填了填肚子便打包结帐,一起去了医院。
考虑到要长期治疗,曾百业只敢让母亲住进普通病房,四个人一个房间,单床,床头有电子按铃,再配有一个小小的简陋的床头柜和热水瓶,洗浴用品则是病人自备。眼下,刘桂花刚打完今天的吊瓶,脸色依旧是灰败,比昨天看来也好不了多少,此刻就很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曾信实一进门就飞快地扑到她的床前:“奶奶,你饿坏了吧?妈妈给你送吃的来了!还有,外婆外公也来了!”
不等刘桂花回答,罗浩然和许海燕已纷纷关心地和她打招呼,劝她好好养病,把心放开一点,家里的事情自然有他们帮忙照看,罗心睛则温顺地走到床前帮忙她用饭。
饭菜很可口,但刘桂花勉强地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一方面,她担心家里的情况,特别是小三媳妇的身孕,另一方面,她也担心这住院的时间太长,开销太大,给大儿子增加额外的负担。
这个时候就显出曾信实的聪明了。
他很懂事地靠在奶奶身边,很认真地比划:“奶奶,你就放心吧,爸爸说,你的病只要用心治,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所以,从现在开始,您就不要想太多了,那会影响治疗的效果,嗯,以后我天天来陪您,啊!”
明亮的日光灯下,他那清澈关心又很自信的眼神,明显与上午来时的担忧和茫然有所不同,经验老道的刘桂花马上就看在眼里,惊讶之余,也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上。
如果说,两亲家今晚的表态还有可能是一种表面上的安慰的话,大孙子的态度就更加容易让她相信。
小孩子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更别说这几年她同时照看着曾信实和曾信侠两个孙子,对他们心理状态及眼神变化清楚得很,大孙子现在这种胸有成足的神态,明摆着就是家里的事已经全部让长辈们安排妥当。否则,那眼神,就应该是一种充满了担忧的茫然!
虽然她也清楚几个儿子成家后的经济情况,虽然大儿子下午和媳妇回去的时候,脸上还是十分的忧虑,现在也同样是强颜欢笑,但此刻,她完全相信,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自己和曾家的命运又一次得到了上天的照顾,老天爷又一次保佑了她和她的心肝宝贝!
想清楚这一点,她就放下心来,很放松地靠在床边,慈爱地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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