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看看他。
魏严漠的宅子在城西,是个不大的地方,院落简朴而富有生气,令他意外的是,院中种植最多的不是花木,而是草药,说得上名的,说不上名的,七七八八种了许多。
“公子,这边请。”管家禀报了魏严漠后,便将他往内间请。
“有劳。”
驻足在魏严漠房门外,听到屋里一个声音愤愤道:“你下次再把自己伤成这样,别指望我再给你上药。”
韩晔轻轻叩响了门,听见另一个声音淡淡道:“进来。”
韩晔推门而入,眼前的场景令他微微一愣,大大小小的药瓶摆满了案头,魏严漠安静地坐在桌前,里衣的衣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肩上披着外衫,旁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看上去还未及弱冠之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未待韩晔反应过来,只听那个男子惊道:“是你?”
韩晔认真凝望他,却实在不记得自己见过他,“我们,见过?”
一旁的魏严漠轻咳一声,“你有何事?”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甚至有些冷意。
韩晔看着他,“你……受伤了?”
魏严漠眉间一蹙,“与你无关。”
韩晔轻叹一口气,“你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又怎会与我无关?”
“我不是帮你。”
“我知道。”韩晔嘴唇轻抿,“你是为了帮南彧漓。”
魏严漠沉默,没有否认,若不是南彧漓的命令,他就算看着韩晔被活活捅死,也绝不会出手相助。
韩晔抱拳拱手道:“多谢。”
“不必。”
韩晔不禁苦笑道:“我真心谢你,你又何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魏严漠冰冷的眸子注视了韩晔许久,才冷冷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哥……”一旁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小声埋怨了一声。
原来他是魏严漠的弟弟。韩晔惊得凝望了他们许久,二人眉眼间的确颇为相似,只是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带着稚气未脱的暖暖笑意。
魏严漠没有理他,只是说:“若有一日,你伤害了将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韩晔低眉一笑,“你知道,我就算负尽天下人,也不会伤他一分。”
魏严漠冷冷一笑,眼中依旧没有暖色,“你可以走了。”
韩晔叹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快要迈出院门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你等等。”
韩晔回头,见是魏严漠的弟弟,不免有些惊讶,他似乎认识自己,只是自己却实在没有印象见过他。见他慢慢走近,韩晔也向前走了几步迎上他,“怎么?”
那男子突然一笑,温暖宛若冬日暖阳,“你也欠我一句多谢。”韩晔见他唇角含着浅笑,温文尔雅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荆慕楚,那个同样令人如沐春风的男人,只是眼前男子的笑容更加真切而生动,一时竟不知觉看得怔住了。
“诶!”那男子依旧含着浅笑,“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韩晔回神还笑,“你说,我欠你一句多谢,却不知我要谢你什么。”
“当真没有良心。”男子撇了撇嘴,“当初你身受重刑,昏迷不醒,要不是我,你哪还有命站在这儿?”
听到重刑二字,韩晔的身子不可抑制地轻轻一颤,从旗安城被带回关在秘牢中那一个月非人的折磨是他不愿提起的噩梦,当时的自己重刑之下昏迷了许久,猜到南彧漓不会宣扬,却不知救治自己的竟是魏严漠的弟弟。韩晔拱手谢道:“若是如此,我的确欠你一句多谢。救命之恩,韩晔不敢或忘。”
“你叫韩晔?”男子笑意明晰,“当时我听南将军一直唤你流光,原来是你的表字。”犹记得初见韩晔之时,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睡颜安静得如同一片飘零而下的落叶,静美却少生气,南彧漓一直守在他的榻边,一遍又一遍唤他“流光”,回应他的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韩晔喜欢听南彧漓低声呢喃地唤他“流光”,只是当这样的“闺房之乐”被曝于人前时,竟是有些窘迫,当下只能尴尬地一笑,转移话题道:“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男子随便挥了挥手,颇有洒脱洋溢之感,“我叫魏冬阳。”
韩晔笑了,“嗯。名字感觉……很像你。”
魏冬阳突然怔住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戳戳韩晔的脸。韩晔眉头一皱,稍稍躲开一些,“干什么?”
“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魏冬阳叹道。韩晔的笑容如同洒落一地的桃花瓣,暖暖的□□,醉人而香醇。
韩晔还是笑着,觉得眼前的孩子实在有趣。
“从这儿向南走,穿过两条小巷,有一家济世药庐,是我开的。韩哥哥,你若有空就来找我玩儿。”
韩晔笑着点头,一日的倦怠竟在此刻释然。他羡慕魏冬阳,可以生活在兄长的庇护之下,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从心所欲,随心而往,莫不如是。
☆、第十五章
“什么叫做找不到?”白轩容宽大的袖袍一甩,龙袍明晃晃的让人心悸。
堂下跪着的是负责看守荆慕楚的领头守卫杨明锋和特地前来为众兵士说情的南彧漓,正如兵士们所料,南彧漓既插手此事,便不会由得他们去死。
“是臣等失职。”杨明锋叩首道。
白轩容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声音冷得吓人,“我姜国几十守卫竟拦不住一个贼子?”
南彧漓拱手道:“臣与他交手,自认不如。”
白轩容冷峻的眼梢扫过他,“孤倒是忘了问,南将军何以会出现在城楼?”韩晔救走荆慕楚之时乃是子时,三更人未眠,的确令人生疑。
南彧漓平静道:“那日臣心下不安,难以成眠,不想竟看到天边骤亮,见是示警烟花便去城楼处一看,不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白轩容沉默一阵,问道:“你与刺客交过手?”
南彧漓点头,“来人武功高强,臣虽困住他一阵,却始终无法将他拿下。”
杨明锋道:“臣认为,来人的武功路数有些奇怪。人在最危及的情况下,出手往往出自本能。当南将军将他困住之时,他的剑招有异,更像是在……舞枪棍。”
南彧漓蹙眉,心道,这个杨明锋武功虽然不高,但是眼神却是厉极,当下只是道:“臣倒认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人敢只身前来,定是有些过人之处。”
白轩容挥手打断他们,“不是还有一个同党吗?人呢?”
杨明锋蹙眉,深深一叩首,“那人似乎颇熟悉城郊地形,臣,跟丢了。”
白轩容冷哼一声,将案上的茶盏扫到地上,茶水四溅,杯盏尽碎,“禁军精英竟抓不住两个贼人,要你们有何用?”
“陛下!”杨明锋失声道。
南彧漓蹙眉道:“那人是从臣手底下逃脱的,臣难辞其咎,但求陛下不要降罪他人。”
白轩容凝眉,似有所思,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一盏茶的工夫过后,白轩容冷冷道:“杨明锋,你先退下。继续搜寻那几人的下落,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杨明锋侧头看了南彧漓一眼,无不担忧道,“陛下,此事实与南将军无关,是臣失职。”
“是非曲直,孤自会明辨,你还不退下?”白轩容语气淡然。
杨明锋退下后,南彧漓依然跪在堂下,但他神情坦然,毫无不安。他深知白轩容确如韩晔所言,忌自己功高震主,外戚弄权,却也并非黑白不辨之人。
只是下一刻,白轩容的话却让他在心中狠狠打了一个寒颤。白轩容淡淡道:“孤若让你即刻出兵哥舒,你以为如何?”
南彧漓惊地抬头望着白轩容,“陛下……”
“孤记得小半年之前,你在城中捣获了数个哥舒安插的眼线,此刻,又在孤的身边捕获了细作,哥舒的爪牙未免伸得太远了些。”白轩容的语气冷到极点。
南彧漓蹙眉,“陛下,臣以为,我们刚从陈国的战场中抽身,若在此时发兵哥舒,怕是力有不逮。”
白轩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与陈国一役,哥舒妄想坐收渔翁之利,到头来却是损兵折将,我们此刻出击,便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南彧漓沉默许久,脑子里都是韩晔。若是他知道自己此刻要出兵哥舒,会作何感想?
白轩容的确野心勃勃,但他的胸襟狭小也是不争的事实,他虽身为一国之君,但比起家国之恨,令他倍感屈辱的更是枕边人对他的逢场作戏,别有用心。冲冠一怒为红颜,但若只因如此便要将南家军的性命交付于战场之上,南彧漓绝不能答应!
白轩容走下座椅,扶起南彧漓,“南将军以为如何?”
南彧漓在心中斟酌良久,终于直视着白轩容的眼睛,平静道:“臣认为,不妥。”
白轩容蹙眉理了理袍袖,静静地看着他。
南彧漓直视白轩容,“敢问陛下,决定出兵哥舒,是因公还是为私?”
白轩容睨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敢问陛下,突然决定出兵哥舒,是否只是因为荆慕楚?”南彧漓问,“若是如此,臣决不出兵。”
“放肆!”白轩容喝道:“将听君命而行,违逆圣旨,其罪如何?”
南彧漓跪下,声音稳极,“其罪当诛。只是,若因陛下私人情感便要以南家军数万将士的性命作为赌注,恕臣难以从命。”
白轩容低头看他,“南彧漓,你当真以为我姜国除你南家军之外,便无人可用了吗?”
南彧漓无奈一笑,当今天下战乱不断,南刘苏胡四大将军中,有二人都在戍边,余下南彧漓所率的南家军外只有胡鹤统领下的一支军队,但军众不过一万余人,若是此刻发兵哥舒,可以调动的兵马只有南家军,难道,陛下竟是要迫自己交出兵权吗?
果然,白轩容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不愿带兵攻打哥舒,便将你的南家军交出来。”
南彧漓蹙眉不语,他甚至开始怀疑白轩容说要攻打哥舒不过是个借口,从将哥舒一部驱逐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