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春深负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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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待春深负流光-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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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到华莹殿的时候,正看到韩晔在院中浇灌着几株茉莉。夏日的微风撩过他的衣摆,远远地带来一阵茉莉花香。白轩容悄悄走近他,在他身后站定,韩晔始觉身后站了人,步伐有些滞涩地迈开,身子缓缓转过,轻轻一咳,见是他,便微微颔首问了一句安。
  白轩容不着痕迹地贴近他,嗅到他发丝间沾染上的茉莉香气一时有些陶醉。
  韩晔继续浇灌着,闲聊道:“你这次遣人移栽到茉莉倒是不错,香气宜人,花开绚烂。”
  白轩容笑着撩开附在他颈肩的发丝,替他拢在耳后,“难得你喜欢。”
  又一阵风过,韩晔经不住几声咳嗽。
  白轩容蹙了蹙眉,“好端端地怎么咳嗽起来了?着凉了?”突然,他迈开几步,将韩晔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阵,眉心蹙得更紧了些,“怎么这几日竟瘦了这么多?”
  恰巧霓裳从殿中端了茶壶出来,白轩容叫住她问,“你主子日渐消瘦,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回事?”
  霓裳吓得差点打碎了茶壶,急急地扑倒在地,“公子近来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请了太医看过,也开了方子可就是不见好。”
  白轩容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韩晔。
  韩晔掩住两声低咳,“不关她们的事,近来的确身子懒懒的不愿动,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太医也瞧不出什么毛病。”
  白轩容当即将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太医宣进了华莹殿,挨个儿给韩晔诊脉,韩晔也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刚巧呼延宛进殿给鹩哥喂食,迎着韩晔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淡淡一笑。
  所有太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无一人可准确断症,却怕触怒龙颜,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大多说是气候湿热,乃气象所致,脾胃不足,百病丛生,开了一些健脾养气的药方。白轩容当即吩咐人去煮。可怪就怪在,连吃了几天药,韩晔依旧没有好转,甚至有一次当着白轩容的面将刚入口的药全数吐了出来,浓黑的药汁溅了白轩容一身。白轩容未曾理会身上的污浊,只是替他拍背,顺着气,待他咳嗽地好些了,将他扶靠好,在他背后垫了一床锦被,柔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韩晔恍惚在他眼中瞧出了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担忧,顺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我还好。”
  白轩容摇了摇头,“这样叫还好?”看着他一日瘦过一日,偏巧一点办法也没有,“太医院都是一群酒囊饭袋!”韩晔自他这句话中才听出平日里熟悉的白轩容,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与他们无关。我随军出征陈国时曾受过重伤,一枪直取心脉,大约是那时便落下的病。”
  韩晔在浔夜城受伤,白轩容听于韬禀报过,因此也未多做思量,只用指腹轻轻刮过他的脸颊,带着惯常的凉意。
  霓裳要端了一碗药进来,韩晔不禁头痛,天天拿药这么灌着,他都快成药罐子了,更难受的是,他近来一直吐药。
  霓裳看着也不好受,将药碗放下后,大着胆子向白轩容谏道:“陛下,太医们写了这么多方子也不见好,不知宫外可有医者能治公子之疾?”
  白轩容貌似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但就在两日之后,他便命人张榜寻医。
  白轩容的动作倒是雷厉风行,而接下来数日,蜂拥而至的民间医者也颇有要将华莹殿门槛踏碎的欲望。可是,韩晔始终没有等来他要等的人。
  呼延宛递上来一碗浓稠的药汁,韩晔眉头微微一皱便仰头一饮而尽,独留满腔苦涩。白日里华莹殿被各位医者塞满,到得晚上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呼延宛接过他递来到空碗,一声轻叹,“是药三分毒,而且还是由风雷草调制的药。若是再喝下去,怕是你的内力都要散尽了。”
  韩晔笑意有些凄楚,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清楚,日复一日地虚弱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忽又讪讪一笑,“这算不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呼延宛到没有想到他现在还有心情玩笑,有时韩晔总会带给她超乎期待的东西。她刚想转身出去,却听到身后的韩晔声音凉凉道:“到得现在,你也该告诉我,都城埋伏最深的那一条耳目了吧?”
  呼延宛闻言转身看他,神色有些犹豫。
  韩晔的笑意虚浮,“你就没有想过,魏冬阳入宫之后,我该让他去何处取密诏呢?”
  呼延宛走回来,将碗重新搁下,缓缓开口道:“你且跟他说,在城西的柳巷有一家唤作秦陌馆的地方,找一个叫秦钰的人便可以了。”
  韩晔眉心蹙了一蹙眉,这名字于他而言颇为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说过。
  呼延宛看他神色有异,不禁疑道:“怎么了?”
  韩晔眉梢一挑,眼神豁然一亮,“是他!”他已想起,曾随安敏出宫去见南彧漓时,在花街里的秦陌馆中听到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一把声音,依稀想起,那人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你认识他?”呼延宛彻底惊讶了。
  韩晔的眼神流转过她的面上,“只见过一面。”
  呼延宛沉默了一阵,解释道:“秦钰是我呼延家的人,姐姐不放心我独自在姜国,便遣了他来照应,我与哥舒洛一间的书信往来皆经过他手。那份密诏也是他潜入于韬府邸偷来的。”
  韩晔微微点头,又听得呼延宛道,“哥舒洛一毫不避忌地将荆慕楚和秦钰放在一处,本来我很担心,但的确,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韩晔陷入了一阵沉默,他曾目睹南彧漓于秦陌馆花重金求得与秦钰相处一夜,他心中推测,两人应是多有来往,虽不一定算得上过从亲密,但不知南彧漓是否察觉了秦钰的身份。哥舒洛一的触角伸得极远,几乎姜国所有重要人物皆被他掌握于股掌之间,这一次他定有十分的把握可以一举夺下姜国了。而后,他缓缓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又慎而重之地将它放进了一枚锦囊中。
  呼延宛瞥了一眼,奇道:“这又是给谁的?”不多时前,韩晔曾给她一个锦囊随着荆慕楚的骨灰一起寄给哥舒洛一,却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韩晔将锦囊放进怀中,“给南彧漓的。”
  呼延宛不禁凉凉道:“你爱他护他,却还是要算计他,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吧。”
  韩晔眉梢一挑,眼神冷冷地扫过她,语气中却听不出情绪,“送你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别误了卿卿性命。”
  魏冬阳到底没有让韩晔失望,在他喝那些倒胃的药汁喝到日日作呕之前,魏冬阳进宫了。他还是带着一脸的稚气,迎着夏日里炎炎的阳光,肩上挂着一个重重的药箱,脸上漾着不谙世事却天真讨喜的笑意候在了华莹殿外。出来迎他的是霓裳。
  霓裳上上下下将他好好打量了一番,见他与家中的幼弟年纪相仿,不禁道:“你也是大夫?”
  魏冬阳作了一个揖,“在下魏冬阳。”
  霓裳带着怀疑的神情告诫他道:“里面住着的可是陛下紧张在意的人,若是出了差池,可谁也保不了你。”
  魏冬阳灿然一笑,眉眼弯弯,“多谢姐姐提醒。但我既为医者,定竭尽所能。”
  远远地,呼延宛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忙跑去知会了韩晔一声。待魏冬阳由霓裳领着走进房中时,韩晔正躺在床上,掩在一方帷幔之后,听见来人便随意挥了挥手。
  霓裳上前几步轻声道:“公子,又来了一位宫外的魏大夫。”
  韩晔轻咳了一声,“知道了。”他还是为撩开帷幔,只将右手搭在床沿上,道:“且让他来号脉,你下去吧。”
  “是。”霓裳领命退下,将门关上之前还不忘犹豫地看了魏冬阳一眼,惹得魏冬阳对她挤眼笑笑。
  一室之内便只有韩晔同魏冬阳了。魏冬阳走近床前,将药箱搁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脉枕垫在韩晔手下,仔仔细细地开始号起脉来。
  韩晔倒不急于亮明自己的身份,只隔着帷幔好笑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一时觉得有趣。过了一会儿,见他眉间紧蹙,不禁问他:“魏大夫以为如何?”
  魏冬阳皱着眉收了脉枕,不见平时常有的笑意,他觉得床上的人脉象极为奇怪,时浮时沉,时虚时实,一时竟倒不出个所以然来,听他问却只能道:“医者,当做到望闻问切,如今公子只同我切脉,却未曾让我做到望、闻、问,我又要如何断症?”
  韩晔轻轻一笑,“怕我撩开帷幔会吓到你。”
  魏冬阳一怔,眼睛瞪得溜圆,方才他听霓裳说,这位病人是陛下在意的人,又听她唤公子,而姜国国君的龙阳之好早已不是什么秘闻,因而他很容易联想到床上躺着的应是陛下的面首,既是如此,长相定是极漂亮的,又怎会无故地吓到他呢?转而一想,或许是他病容憔悴,不愿见人,因而安慰道:“医者眼中只有病人,既是病人便无美丑之分,公子不必忧心。”
  韩晔听他讲得一本正经,快要忍不住笑,只好道:“那魏大夫可坐稳了,别被我吓倒。”

  ☆、第三十四章

  韩晔听他讲得一本正经,快要忍不住笑,只好道:“那魏大夫可坐稳了,别被我吓倒。”
  魏冬阳抿了抿唇,淡笑道:“不会的。”
  只见帷幔中人一把撩开了纱帐,一双狭长的桃目泛着轻浅的笑意,薄唇微微抿着,唇角漾着一丝笑意,魏冬阳着实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韩晔稳稳地扶了他一把,笑意更深了。
  “你。。。。。。”魏冬阳一时语塞。
  韩晔笑意不减,“都说了要坐稳,别被我吓倒。”
  魏冬阳做好了所有准备,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韩晔,瞧他依然笑得醉若桃花,但脸色却极为苍白,眼神也有些黯淡,不禁问道:“韩哥哥,你真的病了。”
  韩晔一怔,有些意外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问自己为何在这儿,而是关心自己的身体,魏冬阳的确是个好大夫,安慰他道:“无碍,只是为了等你对自己下了些药。但是你若再晚些来,或许就见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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