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最后一个问题,还是在期待顾温然的真容,人总是有着奇特的好奇心。
“你愿不愿意,试着为我动摇一次?”
顾温然看着我,眼眸满载风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直球。
、真正明了心意
我可谓是极为猛烈的动摇了一下,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下顾温然的这份挑衅。
然而我眼下却是再神智清明正常不过了,身体里仿佛有一部分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场豪赌——哪还有比这更令我容易失去一切的赌局呢?若我当真沉溺其中,岂不是欣喜若狂,悲痛欲绝,皆在他人掌握之中了。
约莫,人的骨头里都藏着跃跃欲试的危险。
我眨了眨眼,对顾温然微微笑道:“恐怕没什么可能了。”
这场赌局终究来得太晚了,我如今已有一个傻瓜巫瑞要去操心,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这几月已叫我操碎数年来的心,烦恼光十余年的麻烦,若人一生注定便要有这么一个冤家对头,那么那个等了十年的傻子,也已经足够了。
“看来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是第一个。”顾温然翻找出了一张板凳来坐下,又露出了腼腆羞赧的神情来,“想来这十余年来,只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认为,南青之主是一厢情愿。”
他这句话有些绕口,但我倒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便摇着头笑了笑。
“你问了我三个问题,如今,我也有三个问题想问你。”我不紧不慢道,手上也未曾停下,慢慢折好墨迹已干的信纸放入信封之中,用刀笔裁去一截多余的纸张,轻轻将它合拢,压于镇纸之下。
“请问。”顾温然道,“顾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这话我说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若只凭我一人去想,恐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的,倒不如问问,纵然丢脸,也不过就是丢脸些。
“我原先……倒觉得巫瑞与秋蕴弥颇为相配,这十年以来,我从未觉得自己喜欢过巫瑞。”我说得有些脸红,然而第一句话脱了口,接下来的便也不怎么难讲了,而且反倒有些滔滔不绝起来,“我与巫瑞交好十年,从未有过别样心思,然而那一日月下赐福,却忽然叫我生出一些别样心思起来……”
顾温然听得认真,忽然问我:“巫瑞与你表明心思时,你是如何回应?”
“我自是婉言拒绝。”我毫无犹豫的答道。
顾温然带着一脸古怪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无垢先生虽是铁石心肠,然而对南青之主却格外宽容备至些,原来倒也并非假话,看来我们这些局外人虽双眼被蒙蔽,却还没瞎得彻底。”
我有些不明白顾温然的意思。
“想我当初与先生表明情意,可是喝了一肚子的溪水。”顾温然倾着身体微微笑道,我刚想开口斥责他那时太过孟浪放肆,他却又看着我道,“同是诉己衷肠,我不过提到巫瑞几句,你便要动怒,想来先生对自己的心意,恐怕要比自己所以为的更为不清楚。”
这便叫我语塞了。
“那么先生,想问什么问题呢?”顾温然倒也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只是很快抄手往后微靠,腼腆的面容上透着一分叫人捉摸不透的虚妄笑意,“还是,这便是先生的问题?”
我低声道:“是。”
“朋友与心上人,总是不同的。”顾温然的神色终于凝重了起来,墨黑色的瞳孔之中隐隐透出一丝通透的悲伤来,他现在的面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难过的,“只有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事,在这个世上,只想要对他做;只会为他做;只能是他,才会去做。”
顾温然的神色愈发痛苦了起来,仿佛在留恋与追寻什么得不到又或者已失去的东西,他毫无避讳的直视着我,哑声问道:“巫瑞是吗?对先生而言,巫瑞,是值得你这么做的人吗?”
我的心再无任何阴霾,便点了点头。
“那么,先生还想问什么呢?”顾温然闭上了眼睛,轻声问我,仿佛又一步步退回了那个完美无瑕的假象。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愿意为巫瑞去做什么不愿意与别人做的事情。”我静静道,在这个青年人面前,我有些奇特的信任感与放松感,这种感觉支撑着我源源不断的与他倾诉心中沉珂,“起码,我是绝不会等他十年的,那么漫长的岁月,一朝一夕,都困难的叫人不敢想象。”
“但是,我待他确实与他人不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是与乐逸、康青、濯仙他们那样,截然不同的不同,我心底的的确确是明白的。”
所谓虚荣满足,并非是建立于巫瑞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他的感情;而假相的虚荣与满足,则掩埋了我的欢喜,几乎将我自己也骗了过去。
人,果真最擅长欺骗的,便是自己。
“我并非是那日月下才动心……而是醒悟罢了,我早就动心了。”我摇摇头笑道,“多么荒谬,十年蹉跎,我与他竟然只差一个机会,若非我这次下山,得此缘起,得此缘续,恐怕错过的便是一生一世,还道我俩,绝无任何可能。”
这的确再荒谬可笑不过了……
无名相思痴不痴,刻骨入髓时方知。
顾温然点了点头,淡淡道:“倒是恭喜谈先生,不必醒恨悔时迟,不必空日来追痴。纵然蹉跎十年,但总比错过一世好。人生似如棋局,慢手一步,便落入下乘,若对方还是个高手,恐怕翻盘更为不易,只能低头认输。”
他这话意有所指,我的心情也不由沉了下来,然而我想的却是秋蕴弥。
人生似如棋局,慢手一步,便落入下乘,若对方还是个高手,恐怕翻盘更为不易,只能低头认输……
‘若说我往昔看秋蕴弥愈好,如今便觉得他更好,他本应与巫瑞在一起,白头偕老,再不相离。天机所载,命中所记,他的姻缘是与巫瑞牢牢牵在一起的,纵我如今占尽优势,最终也不过是空梦一场。’
哈,我要是当真这般想,也就绝不是谈慕丹了。
起码不是那个,与巫瑞肆无忌惮于昆仑山巅论剑饮雪的谈慕丹。
人也许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也许总会有许多的不如意,也许尝试之后不过是一场空,然而若连尝试也不敢,那么更不可能得到任何东西。
这份感情,谁都不知道,都不打紧,但巫瑞一定要明了。
因为这里头,只有我跟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明白
人最容易欺骗的,就是自己啊23333333
有长评就给你们写巫瑞跟慕丹初遇的番外w我这里还有很多甜蜜的小番外哦,长评一个换一个番外。
上个章节似乎有些地方大家没看懂,我这里就提醒一句话:作者自以为操控角色,难道就没想过,也许是角色在操控作者的思路么23333333333
、花煮酒尚温热
昨夜的月镜流萤已去,独剩满林的竹花飞洒漫天,花雨似若一片白茫茫的雾霭,天光已然乍现,透着析入枝桠的光,剔透仿若琉璃。
光下看不见任何风景,唯有眼前这一片花海与漫天的花雨,灼灼风华,又透着悄无声息的寂静与苍凉。
巫瑞站着竹花的光影下,这时忽然起了风,那些尤未离去的白花猛然挣脱了竹枝,愈飞愈高,然后又轻轻柔柔的坠落下来,有一朵微微贴于他肩头上,随着胸膛的起伏细细碎碎的抖了抖,衣袖轻抖,便软弱无力的顺着衣裳滚落在地。
风里送来一人轻而慢的脚步声,还有不急不缓的呼吸声。
他转过身来端详面前这个陌生人,却只看见了踩踏竹花清香而来的谈慕丹,满身风采,倒像极了这些刻骨嶙峋的青竹。
这般好的风光,这般好的风景,这般好的风月,却是这般不解风情的两个人站在这儿。
既不为谈花踏青而来,亦不为谈情说爱而来,更不为谈风弄月而来,只是两个今日偏生有缘要撞见的陌生人,意外的初次相见罢了。
巫瑞觉得真是有意思极了,他喜欢缘分与有缘分的人,便弯唇莞尔一笑,眉梢眼间化去淡漠冰凉,重盛满池春水,然后问了这个青年一句:“你就是谈慕丹?”
他已经知道答案,因此也不在意答案是什么。
穿着墨紫纱衣的青年微微低垂着眉目,安安静静道:“一个路过的观景人罢了,恰好姓谈,名慕丹,又能怎样?”他说完后,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巫瑞,眉眼里似若有隐隐约约,叫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又很轻很淡,淡的仿佛一眨眼就会悄无声息的不见一般。
而巫瑞却只是痴痴的看着这青年抬起头来露出的眉眼,只觉得他生得好看,好看的像是南青每年秋入冬日时迎来的第一场雪,凛冽而锋锐,那种惊心动魄而又倍感危险的惊艳。
“那么,你呢?”谈慕丹淡淡道,“另一位路过的观景人。”
“何以见得我是观景人。”巫瑞携满袖落花,眼眸定在了谈慕丹被竹花染得雪白的长发,看那些青丝隐隐约约顺着风飞扬,抖落下一朵朵细小幼嫩的竹花。
谈慕丹终于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不算太浓,但已比方才好上许多,微微弯着眸子,他柔声道:“凭你还没杀我,又不是我的朋友。”
“巫瑞。”巫瑞朗声笑道,“我叫巫瑞,巫蛊的巫,祥瑞的瑞。你且好好记着吧,说不准我便要杀你了,也说不准,我要与你成朋友了。”
“我记住了。”谈慕丹看了看巫瑞的面孔,微微笑道,“这一生也绝不会忘了的,这世上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有趣到既要杀我又要与我做朋友的陌生人。”
巫瑞的心,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湖面一般,激起了些许波澜,然而涟漪却愈发大了起来,层层叠叠的萦绕开去。
痴思出乎意料的安静。
“看来你的仇家很多。”巫瑞笑了笑,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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