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人早就认识了,”刑枫先一步提上官清浔答道,转而又深情款款望向对方,“两年前我在南下迎接白象国使者时,曾路经江南水镇结识了一名江南女子,彼此一见倾心,约定三生,只可惜当时要务在身,未能将她带回京城,谁知两年后再回到那里,竟是变故横生……”
说到这里,刑枫抬起手来抚上上官清浔的面庞,俨然疼惜无比的样子。一旁的玉儿顿时看得嘴角直抽搐,她从不知道自家将军原来这么擅长演戏,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不知道的还真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来。
“是啊,那年家逢大火,父母兄弟都葬身火海,我虽然侥幸逃了出来,却已是花容不再,”上官清浔也接得顺溜,同样深情款款回望向刑枫,跟事先排练过似的,“原本我也想一死了之,可心里始终惦念着两年前他对我的承诺,没想到,他真的还记得,也不嫌弃容颜尽毁的我,执意要将我娶过门。”
玉儿听得最后只得背过身去,捂着嘴颤起肩膀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被感动得哭了,事实上她也确实哭了,活活笑哭的。她现在算是明白将军跟夫人为什么这么合拍了,两人一起搞坑蒙拐骗都不用通气的。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演下来,其余人就是再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了,袁朔更是大为感动的叹道:“丹羽兄,你果然重情重义,令小弟佩服不已!嫂夫人也不要难过,丹羽兄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可不是么,大哥真是有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李氏这会儿也开了口,说完还不忘朝自己丈夫抛去了一个幽怨的眼神。刑桉一阵尴尬,自然明白李氏话中的弦外之音。
“对了,丹羽兄、嫂夫人,我有一位医术十分高明的朋友,此人最擅长的便是祛疤之术,不妨让小弟将他引见过来,看看他是否能医好嫂夫人脸上的伤痕?”
(十二)燕尔新婚(下)
……》
说到医上官清浔脸上的疤,刑枫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于是转眼望向上官清浔,等着他自己的反应。
“还是不必了,”上官清浔果然笑着回绝了袁朔的好意,“就算是神医再世也还不回我本来的样貌,医与不医也没什么差的,只要夫君不嫌弃我就好。”
“我当然不嫌弃。”刑枫忙跟着接茬。
他早就隐隐猜到了这人怕是不乐意医,这么多年来,容貌于他早就失去了意义,已经放下的东西又何必再去拾起,于自己,自然更是从来就没看重过。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纵着大嫂!”刑桉反而急了,“你虽然不嫌弃,总得想想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啊,就算你对大嫂再怎么深情厚爱,总难免有人会说长道短的。”
“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我哪堵得住,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刑枫仍是一脸淡定,俨然一副“完全尊重夫人决定”的好丈夫形象。
见说不动兄长,刑桉索性换了个目标,又对着上官清浔苦口婆心起来,“大嫂,你看,这让大夫瞧一瞧也没什么大不了,兴许就治好了呢?我们也不是嫌弃你什么,不过你既然嫁入了刑家,凡事就该先为刑家的声誉着想,我们刑家好歹是将门之后,哪能让人去说三道四的,大嫂你说是不是?”
说完,刑桉又朝自己的两个老婆使了使眼色,让她们跟着敲敲边鼓。上官清浔则只是边听边喝着茶,一直没有吭声,等人把话都说完了,嘴皮也快磨破了,他才慢悠悠应了一句:“弟弟弟妹说得有理,那就劳烦袁公子将那位大夫请来府中了。”
“好,我明日就去请他来。”
袁朔点头应承着,心里更是暗自赞叹,这女子果然非凡,堂堂一家之主就坐在一旁,居然不敢开口有半点异议。
刑枫却在暗笑,这人分明存心端架子摆谱,让人难堪。这也难怪,自己这个弟弟一直随母亲留在昱城,不曾出去见过什么世面,说话缺了分寸,惹到了这人也不自知。
“大哥,咱们兄弟俩也好久没见过了,今日不如就暖壶酒好好叙一叙,刚好袁大公子也在。”
刑桉也全然没发现自己被人涮了,说完医脸的事就拉着刑枫要叙旧,转而又对自己的两个妻子道:“你们俩就跟大嫂去里面聊聊你们女人家的话题吧。”
“呃……”
见李氏宋氏真要拉着上官清浔往里屋去,刑枫又有些紧张了,担心自己不在上官清浔会出什么意外,正要出言拦阻,只见上官清浔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那你们哥俩儿聊吧,我就跟弟妹们去讨教一下这里的民俗风情,也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避忌。”
刑枫见上官清浔愿意主动与自己的家人相处,顿时明了他的一番心意,于是点了点头,让李氏宋氏二人搀着他缓步离开了。玉儿也跟着出去准备热酒,屋子里终于只剩三个大老爷们儿。
刑桉袁朔二人见刑枫一副痴恋不舍的模样,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神,袁朔先开口道:“丹羽兄,看得出来你对嫂夫人的感情很不一般啊,真是令人羡慕!”
刑桉闻言皱了皱眉,接着道:“大哥,你不如也赶紧再娶一房吧,要不纳个小妾也行,大嫂这张脸……说句难听的,将来你们要是有了孩子,让孩子们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啊?”
“住口!”
“砰”的一声巨响,刑枫掌下那张花梨木桌竟是生生被拍成了碎块,吓得刑桉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他与刑枫虽不算十分亲近,但见自己兄长发这么大火这还是头一回。
“子不嫌母丑,将来我的孩子若是敢有半点这种念头,我定亲手了结他!”
刑枫此时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多年戎马生涯所染上的戾气此时竟是一览无遗,就连一旁的袁朔见了也不免有些发憷,果然平日看起来越是随和的人,发起脾气来反而越是让人惊惧。
“丹羽兄,刑二哥说的也并不是孩子,只是世人的嘴向来臭,专挑难听的说,说多了难免会对孩子造成一些不良影响。刑二哥你说是吧?”
袁朔帮着刑桉打圆场,刑桉赶忙点了点头。刑枫也发现自己方才太过失态,这才又放缓了神色,说道:“以后谁都不要再提娶妻纳妾之事,也劳烦你们二位告诉城里所有的媒婆,不管是什么理由,哪怕我与夫人久无子嗣,我也不会再娶。”
“丹羽兄放心,我一定帮你昭告天下,好好宣扬你跟嫂夫人的无比恩爱。”
袁朔刚应下话,玉儿已经端了酒壶酒杯过来了,进屋才发现自己端的东西没处搁,刚刚还好端端的一个茶几这会儿已经碎成了几块,不禁骂道:“这哪个木匠做的赔钱货,怎么就告罄了?”
一屋子爷们儿自是一脸尴尬,谁都没好跟玉儿说实话,只得移步到另一间屋子继续饮酒叙旧了。
。
中午吃过午饭后,刑桉便带着妻儿离开了,袁朔也没有久留。等屋子里终于没了外人,刑枫这才拉着上官清浔去了书房,一本正经的盘问起了方才他与弟妹们聊的话题。
“她们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两人一齐坐到那张铺上了羊毛毯的卧榻上,刑枫又将上官清浔抱到了自己身上带着人懒懒躺了下来,上官清浔也就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刑枫胸前,笑着答道:“还不就是那些话么,问我会不会做女红,会不会和面包饺子,会不会烧菜。”
“那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是照实说不会。”
“她们没刁难你?”
“她们就问,这些你一点都不会,要怎么取悦自己的男人?我说,这些做得再好,也比不上一张狐狸精的脸来得能取悦男人,我是没有一张好脸了,刚好其它也省了。她们也就没说什么了。”
刑枫听完顿时哈哈大笑,边笑边宠溺的点了点上官清浔的鼻子,说道:“你这话未免太犀利了。”
“自古男人不都这样么,她们自己心里应该也很清楚。”
上官清浔说着抓过刑枫点在自己鼻子上的手指,解恨一般送到嘴边给自己磨起了牙。
指上传来时重时轻被利物磨过的感觉,刑枫不禁被他这个有些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心底也跟着涌过些躁动,也不知是昨夜缠绵方兴未艾还是余韵未歇,索性伸直长指探入了对方的檀口中,轻轻摩挲起那根温软滑腻的舌头来。
上官清浔见自己一个报复性的小动作竟然演变成了挑逗,于是狠狠将利齿一合,就听到“啊”的一声痛呼,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已经慌张抽了出去。上官清浔于是幸灾乐祸的抬头望向一脸哭笑不得的刑枫,接着又道:“她们还问了一个更犀利的问题,问我多大年纪了。”
“嗯,这是个好问题,你怎么答?也照实说了?”
刑枫仍是不知道悔改的又伸过手去继续撩拨对方,这次将目标换到了人家脖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着,听说不少动物都喜欢被抚摸这个地方。上官清浔这次果然没再反攻,而是跟一只被挠到痒痒的猫一般乖巧的趴着不动了,只差没舒服的哼唧两声。
“这年纪是大是小又没个验证的法子,我犯得着老实交待么?”
“那你怎么说?”
“我就说,从我脸上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了,不过手是不会骗人的,就看看我的手看有多大岁数吧。”
上官清浔边说边举起自己那对保养得宜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均匀,肤色更是白皙光滑,一看便知是生自富贵人家,从未沾过什么粗活。
刑枫见了又忍不住想笑了,他几乎可以想见当时李氏宋氏的神情有多尴尬,她们就算不似普通妇女那样家里的琐事都要亲力亲为,自然也远不及这位曾经的藩王世子养尊处优。
刑枫于是一把握住那双看不出年岁的柔荑玉手,凑到唇边细细吻着,颇有些感慨的道:“难为你了。”
看来给了他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也不是那么顶事。
上官清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们是你弟弟弟妹,我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不过以后要是还有其他什么八竿子都挨不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