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现在,真的不适合发兵,黎国近来几年都是风调雨顺,草肥马壮。但是炎国才遭大旱,虽说的确国力强盛,但是打仗这种消耗,真的不是小数目,不该如此轻举妄动的。”
燕祉祾光洁白皙的脸庞这时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高贵的眉眼里难得的透出焦虑的神色,墨黑的发衬出珍珠白色脖颈,“严肃的美人最好看。”尚沁微微一笑,“的确如此,说的不错,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上书请战,自己却又不带一兵一卒,奸臣就是这副德行吧。”
“但是同意出兵这种大事,必然是皇上一人决断,”尚槎这时候开了口,“纵然奸佞当道,皇上英明至此怎会不知,难道皇上对于这些并不知情吗?”
“啊,你也在啊,好孩子,”尚沁赞许的一笑,“皇上其实清楚得很吧。你是来陪着九皇子的吗?”
“是。”尚槎点点头,还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因为我是九皇子的伴读啊,怎么能叫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呢。”
“我想父皇这么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吧,还是不要妄加揣度圣心得好。”燕祉祾说道,“尚槎,要不你走吧,我和尚大人在这里等着就好,你凑什么热闹,省的父皇一怒,一并牵连了你。”
“不行,你在这里跪着,我不着急么。”尚槎拒绝道,“我就是无名无份的来陪绑的,不行吗?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才不怕挨罚呢。”
见燕祉祾还要再说什么,尚沁赶紧开口,“没事没事,这小子皮糙肉厚,你不用担心他啦。倒是难得九皇子这次和尚某人不谋而合了一次,真巧。”
三个人窃窃私语,谈话间倒是情谊深厚,结果这时候来了一位更为金贵的人物,一个身穿蟒龙服的黄色身影,来到锦隆宫门前要求面圣。
燕祉祾道,“见过皇叔。”
尚槎道,“见过轩王爷。”
尚沁道,“燕玙瑄,你来干什么……”
“请战,”被称做“轩王爷”的男子身影匆匆,“我来请求皇兄更换主帅,我替商炳阳出征。”
“你傻了!你不是不知道这场仗不能打!绝对凶多吉少,你这是闹什么!”尚沁声音凌厉的呵斥道,“燕玙瑄,你别闹好不好,与其去送死,还不如劝劝你皇兄不要发兵!”
“你才傻了!那样根本不可能!皇兄不可能改变主意,朝堂之上一片附和之声,我怎么可能说动他!”燕玙瑄比他还着急,“我只能退一步试试,看看皇兄可不可以叫我换下来商炳阳,我来领兵。”
“那不可能,你是皇亲国戚,怎么可以领兵出征,而况这次……”尚沁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胡闹什么!”
“我不傻,我也没有胡闹,我只是想请命出征而已,这样商炳阳就不用去……送死了。”燕玙瑄最后的三个字声音轻轻的。
“你闭嘴!什么死不死的,”尚沁喝道,“乌鸦嘴,再说了,就算真的是……那你呢?你去送死?你是让我眼睁睁的看你死?不行!”
“可是不想见你难过,”燕玙瑄蹲下身子,慢慢的拉住了尚沁的手,“商炳阳要是没了,你得该多心疼啊。”
“那你呢?那你死了我不心疼是不是!”尚沁对着他喊道,“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燕玙瑄,哪有你这种疯子!”
“至少……能疼的轻一点吧,”燕玙瑄微微一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能给你减一分疼也是好的,不过,你能为我心疼,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罢,燕玙瑄松开了尚沁,头也不回的直接向着锦隆宫里走去。
☆、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宝宝都傻了,怎么办。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皇上并没有答应自己胞弟殷殷切切的请求,相反还把燕玙瑄大骂一顿之后撵出了锦隆宫,还警告他禁足一个月,外加罚俸半年。
忍气吞声的从锦隆宫走出来的燕玙瑄抱歉的走到了尚沁面前,“对不起。”
“错又不在你,”尚沁摇摇头,“皇上是不是还罚你了?你快回去吧。”
燕玙瑄咬了咬嘴唇,如实的说出了皇上的处罚,接着也跪倒在了尚沁旁边,“既然他不答应,那我也在这里陪你好了,反正是‘禁足’嘛,我在这里呆着不动,道理也一样。”
“这我管不着,”尚沁不再理他,“随你。”
两个大人说话云遮雾罩,尚槎悄悄地问燕祉祾,“轩王爷对我二叔很上心啊,该不会是……”
“皇叔喜欢学士大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像学士大人心心念念不忘那位京卫指挥使一样,没什么好稀奇的。”燕祉祾解释道。
“哦,难怪王爷刚才的情话说的这么伤心,难怪二叔居然呆着这里跪了这么久,”尚槎突然问道,“那如果我死了,殿下你会不会心疼啊。”
“你死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燕祉祾先是温和的说道,接着面露凶光,“不过,你敢给我死一个试试?”
“我就知道殿下舍不得我。”知道了答案的尚槎嘿嘿一笑,然后傻傻的噤了声。
苦情戏和苦肉计都离不开天公作美,所以是夜很配合的从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豆大,砸在地上哗哗作响,但是宫门前的四个大小不一的人却纹丝不动的跪在殿前。
于心不忍的皇帝说道,“去给他们撑个伞。”
尚沁借着嘈杂的雨声呼喊着心里的愤怒,毫不避讳,“燕玙珣,你放过商炳阳好不好,如果可以,你把我剐了都不要紧,只要你肯放过他……”
撑伞的太监听到了这句话之后,自然没敢全部复述,只说尚沁跪求皇上,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也不要伤了商大人。
了解尚沁的燕玙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快被扎穿了的难受;熟悉尚沁的皇帝陛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锦隆宫里的新摆上的茶壶茶碗又遭了殃,“尚沁你这个混蛋,到底是想干什么!”
那场雨真的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地面上还是湿漉漉的积水,明显能看出来昨日的雨势。
接着,在第一缕晨曦才普照大地的时候,燕祉祾晃了几晃便摔在了眼疾手快的尚槎的臂弯里。
尚槎对着管事的太监呼喊道,“九皇子昏倒了!”
这句话很快传到了皇帝陛下的耳朵里,皇帝当机立断,“把这两个小孩都给我弄到毓函宫里面去!赶紧宣太医给他们看看,然后禁足三个月!”
侍卫们才抱走两个小家伙没多久,紧随其后倒下的便是这次长跪的活动的发起人尚沁。
干脆的很多的轩王爷燕玙瑄就直接对着宫门大喝,“皇上!出人命啦!尚沁要死了!”
皇帝陛下一开始觉得自己的弟弟是在夸大其实,但是等他真正见到尚沁那张惨白如纸的小脸儿的时候,一下子心软的不得了,连忙把尚沁“请”进了自己的寝殿。
被放在了一张木榻上的尚沁,闭着眼睛的样子显得很安静——甚至有些安详。浓密的眉毛看不到平日那种向上扬起的风采,长而微卷的睫毛少了颤动,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此时被遮盖,如同玫瑰瓣一样娇嫩的嘴唇失了血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白,只有被雨水洗过的皮肤,白皙透亮依旧。
也跪了不短时间的燕玙瑄疲惫的偎在一张团椅里,静静的等着御医的到来,脸上的颜色虽然没变,急的手心却是隐隐冒汗。
步履急促的御医赶来之后,把脉之后说尚沁是由于水米未进又急火攻心,外加上新伤才愈,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昏死了过去。如此一番折腾,旧伤又要犯疼了,而且伤了胃口,以后饮食方面要多加注意,再不能不正经吃饭,更不能沾一滴酒。
把这一切谨记在心的燕玙瑄连连道谢,太医也为他把了脉,说轩王爷没有大事,少进些食物再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
接过御医的方子之后的燕玙瑄一把抄起来尚沁就要走出锦隆宫,皇帝见到他这幅样子之后吓了一跳,“皇弟,你这是要干什么!”
眼睛里布着血丝的燕玙瑄轻声说道,“臣弟不愿意给皇兄添麻烦,倘若尚沁一时梦呓再有失言,皇兄一怒之下斩了他怎么办?况且这里是您的寝宫,如此是非之地,臣下原本就不该涉足,还是离开的好。”
“连你也……”皇帝陛下叹气道,“皇弟,连你也如此对朕?朕不是有意苛责尚沁,只是这军国大事……”
“军国大事不是儿戏,皇上英明,”燕玙瑄冷冷的说道,“所以皇上就可以罔顾与尚沁多年情谊,忍心如此对他?难道他说的有错吗?臣弟觉得,皇上您心里其实最为清楚。”
“燕玙瑄!你不要和外人一起来和朕对立,若进谏之人不是尚沁,换了任何一个臣工,朕都绝不会让他活到现在!”皇帝陛下厉声说道,“朕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并且,朕也不会追究此事,你带着他走吧。”
“皇上雅量,臣弟告退。”说罢,燕玙瑄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锦隆宫。
燕玙瑄带着尚沁回了轩王府,把尚沁搁在了自己的床上,拿方子递给下人去煎药,然后自己喝了几杯茶之后就坐在床边守着尚沁。
此时的燕玙瑄虽然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是神色十分专注,连两道浓眉也泛起了柔柔的涟漪,好像带着笑意,弯如弦月。漆黑的眼珠深邃的凝望着尚沁的睡脸,薄薄的唇紧紧抿着,正轻轻的握着尚沁的一只冰凉的手。
“傻不傻,明明知道圣意难违,还去惹他,跪了这么久,真委屈你了,”燕玙瑄把尚沁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皇上没有回心转意不说,你这傻瓜还伤了身子。”
不一会儿药端来了,燕玙瑄先尝了一口之后便吩咐人去取新蜜,“这么苦他怎么喝?尚沁的嘴最刁了,就喜欢甜东西。”
调好了蜜的药汁很快呈了上来,燕玙瑄把尚沁的头稍稍抬起,然后用小匙慢慢的向他的口中滴进去药汁,还不停的用素锦帕子为他擦拭着嘴角,那耐心的样子就像是一幅画。
☆、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