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放跪在地上,韩奎抄起一旁的扫帚就开始往他背上呼去,“你从小听话,身体不好,我一向不舍得打你,今日就把我少管教你的,一并打回来!!你伤风败俗,你不知礼义何物!”下手并不轻,真是被气得不行,下人过来劝,不想韩放说:“都下去,自己做自己的事!”韩奎更是火大:“好啊,现在又到我面前摆起主人架势来了!叫你狎妓!狎妓!最好打断你的腿!”
韩放听着他的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一丝哽声,韩奎丢了扫帚,骂:“你可知外面传言你一千两黄金从何而来!?”韩放摇头,韩奎颤声道:“你色诱天子,甘心当皇帝脔童,你!你叫我韩奎怎么有脸存世?”说完脚步一晃,激动得有些头晕,韩放赶忙站起来扶了,韩奎伸手拉着他的手:“放儿,你一向懂事,怎么这事儿就这么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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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放执拗不听,第二日,韩奎就找上了浮晓,浮晓自然不见客,韩奎便对小童说:“你告诉姑娘,是不是想进韩家的门?”浮晓便命人将他领了来,不亲自接待,不殷勤,也不卑微。沏了一壶茶候着,等他一进门就说:“老爷来,我看是来劝我放弃的。”韩奎见了这女子,果然貌美非常,又聪敏直接,若是男子,不知是怎样的厉害人物。
“姑娘如此直接,韩某也就不文酸,显得我们小气,不错,我是劝你不要缠着犬子。”“您不必用词谨慎处处给我三分颜面,我不过是个下九流的人,确实不敢高攀韩家书香门第,可是浮晓,绝对不退半步。”韩奎叹:“毕竟事关姑娘终生幸福,对么?”浮晓点头,韩奎说:“可是我儿声誉,姑娘可曾考虑?我本是怀疑你的目的,可现今看来,你竟然是如此单纯,韩某看轻了你,想来竟是有些愧疚的。可是浮晓姑娘,婚姻本不是两个人的事,事关重大,牵涉到两个家庭,牵涉到父母,子女,先辈,后代,种种,家曾有为娼者女尚且不能娶来败坏门楣,何况姑娘你就身为青楼女子呢?”
听毕,有些被人当面接了短的难堪,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说:“老爷好口才,韩放果然是要有您这样的父亲教导,才有如今才学满腹。可是浮晓仍旧是不明白,我自己想嫁,其他人,又何苦来管?”韩奎听罢,虽然仍旧强硬,也有了些惋惜:“浮晓姑娘,你难道还不懂这世道如何么?一个人的家门,自己,包括先祖,父母,都是被打了签子的,名声看似虚无,却极其重要,就如同信用无形,却无一好商家不看中,这都是自己商铺能延续下去并且扩大的根本。若是毁了一人名誉,无疑是毁了他的一生,你是欢喜他,可是你却是在一点点把他推向悬崖,姑娘,韩某说句实话,哪怕你是青楼女子,可是你不曾出名也就罢了,你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韩某也十分欣赏,可是你偏偏是因为难寻,所以成为花魁,那你若是进我韩家,不等于当这天下人的面,说我韩家娶了一个青楼名妓么?那时还是风流趣事倒也还好,只怕到时候,就只剩下韩家色欲熏心的叫骂了。”
“原来太过出众,也是错的。不是么?老爷?”浮晓抬头冲他笑了,说:“可是我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韩奎说:“韩某话已至此,姑娘自己斟酌吧,我先走了。”浮晓见他走的样子,心里就悲叹起来:一个韩放,一个他父亲,两人说话都这么不留一丝余地,情理兼备,说服一个人,重要的不是告诉他思想让他理智上的赞同,而是他的心也赞同,不管赞同究竟是欣喜,还是痛苦万分。是,你话说得明白就走了,却明明是知道我不能毁了他一生。
呵,真傻,以为自己,能当上韩放的发妻,不是最爱,也是最亲,却连这也是奢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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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五岁起被捡来就呆在我身边!我把你捡来,供你吃穿,教你琴棋书画,请了最好的舞者来教导你舞艺,教你如何吸引男人,教你如何成为真正的花魁,你倒好,找了个男人当靠山,就想把我这楼给踢了?告诉你,没这么容易!!”鸨母坐在椅上指着跪在地上的浮晓骂,浮晓说:“妈妈,妈妈算我求您,这些年我也为您赚了不少钱,您就不能看在这些份儿上放过我么?”鸨母摇头:“每个想出我这楼的人都给我说同样的话,可是真正能出去的,没有一个,若是这就想感动我,怕是你睡糊涂了吧?”
浮晓把全身所有首饰的拆了下来,“我净身出门,决不带走一文!”说完又推上这两三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这里不下万两黄金,我都不要,只要妈妈您让我走。”鸨母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痛,却仍绝情开口:“不可能,一万两?你现在身价是多少?一夜至少一千两黄金,出手大方的还不多给几千?少说没有五万两,你是走不出这个门。而且还得看你自己身价涨的情况,越高嘛,自然也就越难,若是真想出去,那等你年老色衰以后,爱去哪儿我都不管你!”
“妈妈,妈妈你让我走吧!”“出去有什么好?出去了的,最终不还都是又回来?我们终究是下贱货色,被男人们玩耍!你怎么还没看破了?”“他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妈妈,若是你实在强留,那浮晓,自是不愿活在世上,你就明日绑我的尸体出去吧!”“尸体也不能出去!我就把你生生世世困在这里!”“妈妈!”
“浮晓,你最聪明,你怎么也学别人毁容自杀?对我?还有用么?”浮晓听完,狠戾地说:“若妈妈实在无情,别怪我不念您养育之恩!”“你想干嘛?”正说着还没回神,见她已经站起来笑了:“不干嘛,浮晓就图一乐,如今戏唱完了,各自回去歇着吧!”一改刚才坚定的面目,换上一副若有似无的勾引姿态。缓缓出了房间,鸨母压低眉眼说:“这两天给我看着她。”
浮晓开始接客,一连三日,决不任性,笑容满面。韩放冲过来的时候有几分兴师问罪的表情,浮晓却两三句堵了回去,“你不是爹来了么?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缠了,对了,韩大人最近不讨皇上欢心呢吧?我见您最近挺闲啊。”
韩放回家,韩奎像是早以明了一般,父子两人的谈话再是不欢而散。
再过七日,浮晓在后楼门口妖娆靠着栏杆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已有多人在大白天掏钱进了浮欢楼,鸨母派着监视她的人不知怎样该,立刻有人去喊了鸨母来,浮晓见了主角儿已到,就邪魅笑着,掏出一根簪子逼到自己脖子上:“如果你不放我走,我便让你浮欢楼再无人敢入,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子,毁容自尽!”她一向决绝,簪子已经开始从她额头微微划出一道血痕,而四周围观的人也更比刚才多得多,楼里楼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小妮子!开门做生意,最忌讳门牌见红,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毁容自尽!?“你停下!停下!”不得靠前,往前一步,她便加重一分,很快血从侧脸流下,多事者自然开始传话,不出一炷香时间,便有两顶轿子停在后楼口。还没下轿就听到有人急急道:“浮晓!别傻!”第一个出轿的,是徐平之,随着韩放也出来了,不说话,如同夹带着和煦的风,一步步朝浮晓走去,轻轻抽走她手里的利器:“划伤了脸很疼,你知道我不经吓,就别吓我。”说完护了她想走,鸨母却说:“韩公子,这算哪出啊?”韩放只是朝前走,打手得了命令,就朝他们冲过来,韩放被打了一下,徐平之这也才到前面拦了:“当街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然后聪明的煽动了围观的人起哄,韩放将浮晓交给徐平之,问:“多少。”鸨母说:“以浮晓的价钱,起码,十万两。”
韩放浅笑:“十万?这是讹诈,我想看浮晓姑娘的卖身契,如何?”“韩公子说笑了,您给钱,我就给看。”“我猜浮晓已经在里面把自己里里外外能掏的都掏了,里面财物加起来少说黄金万两,且至少不下五万,如此你还讹我十万,那不是笑话?”鸨母幽幽说:“公子,向来说从良不易,你可知道?”徐平之帮她检查了伤口,并无大碍,只需好生照顾,不多日便可毫无痕迹,这下听完也抬头:“她前后赚的,也不少,为何不放了她?”四周人开始议论,究竟这事结果会如何,甚至当街打起了赌。
韩放却凑近鸨母压低声音说:“妈妈,我也不亏你,只要你今日卖我这个面子,就是给了……一个面子。”他做了一个尊敬作揖的动作,然后又说:“如此,害怕生意不好么?”鸨母有些犹豫了,她怎么不知道浮晓明明是和眼前这人想好,可是眼前这个人又在皇帝面前大红大紫,若是他要怒了,自己这楼,还不让人拆了去?放吧,不甘心,不放吧,又不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何事。韩放看出她的犹疑,又说:“再者说了妈妈,浮晓的心不安分,您可以找个安分听话的,浮晓也是你调教出来的,她长相只能说是美艳动人,根本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全赖您的调教,要是再弄一个风华绝代的出来,不也完全是举手之劳么?若是以后,有幸编入南春坊,哪还不……”韩饭故意没有说完,鸨母却定了心,这浮晓,是留不住了,就算韩放是骗她,也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
可是仍旧想再多得些,韩放突然冷下脸:“妈妈啊,若是没错,浮晓应该没有卖身契吧?”鸨母惊讶瞪了眼看他:“你,你胡说什么?”韩放认真道:“若我没记错,浮晓姑娘说过自小就在这儿长大的,好像,是五岁就进来被您养着的,所以从来不曾离开,既如此,就不是卖身,那为何又有赎身一说呢,再来……”“哎哟,哈哈哈哈,韩公子哪里话哪里话,我当浮晓是我生身女儿不是,总得置办几件像样的嫁妆,啊……不过,既然韩公子不需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