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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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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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得如此坦然,反教殷螭狐疑起来,拿起案头另一叠同样的传单,沉吟着又看了几眼。这传单的刊刻乃是“拓刻”,影着最初写作者的笔迹而做雕版付梓,那端凝肃然的文字间架,他这几年也算看到眼熟了,只觉连笔画的细微转折处都明显表示出是林凤致亲笔无疑;而题名为《盛世危言》的这份含沙射影的妖书,笔笔犀利,更加绝对是林凤致的风格;再加上文章里全部影射巫蛊一案,却回避了林凤致被诬与刘后有私情的一段,只是大肆描写东宫如何之危殆,林凤致如何之挺身而出,忍辱负重,保护孤儿太子——此妖书暗中流传世面已经一个月,文中化名“木少定”的人物,早成了民间悄悄传诵的忠义英雄,要论其中最大得益方,的确是林凤致本人,所以他说“舍我其谁?”,实在是除他也无别想。
  
  殷螭最不能容忍就是林凤致企图扭转名誉,要在朝堂翻身,因此一看到这份妖书,惊怒交迸,急召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他回答稍有不合,立即下令拖出去,付与外廷杖责,活活打死为止——纵然失去这么一个有趣的玩物怪可惜的,总比留下一个天大的祸患在身边要好。
  
  他这回是真的动了杀机,却不料林凤致一脸无所谓又坦荡荡的神情,倒将自己的怒气挡了一半,从起初的惊怒开始转到疑惑,不觉喃喃的道:“不错——要干这种事,还拿自己的亲笔笔迹来付梓,你存心找死?”
  
  林凤致笑道:“我一向喜欢自己找死,你又不是不知。”
  
  殷螭皱眉道:“对,连找死都是你惯常的风格!太象你做的了,说不是你我都不信,你自己也不信罢?”林凤致道:“因此上我只有认帐,不认都不行。”殷螭道:“太过顺理成章,一定不对劲——这么干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凤致微微收敛了一点笑容,道:“你何必管到底谁干的,反正无非一个用意。”殷螭问道:“你自己认的找死?激我杀你?”林凤致泰然自若的道:“正是。”
  
  他跪了许久,膝盖也酸了,于是不待殷螭许可,自说自话的起身,将手中妖书传单递还到案上去,说道:“这什么妖书一出,你必定想要杀我,所以我一来可以痛快求死,二来顺便大损你做皇帝的名望——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多么高明,怎么会不象我做的呢?”殷螭阴森森的道:“我太知道你了,你没这么容易便求死。你的手段心计,也不止这点。”林凤致道:“多谢夸奖——什么时候动手杀我?有余暇的话,我还来得及回家安排一下后事。”
  
  殷螭眉头打结,思索不语,过了半晌道:“我也没那么容易受激——我好好想一想,你先回你的东宫侍讲,别想逃走!晚上自己滚过来让我收拾你。”
  
  晚上林凤致再从东宫过来的时候,殷螭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倒有心情强他上床,先翻云覆雨折腾了一番。因为到底余怒未歇,动作便不及往常温存软款,折磨得林凤致几乎昏厥,好不容易摆脱了起来,一时竟无力走开,只披了一件单衫伏在御案上喘息。
  
  殷螭心情痛快了许多,说道:“小林,我想了半日,还是觉得就是你做的。”林凤致苦笑道:“是就是了,我也没有不认——什么时候杀我?我不耐烦再受你这般折磨。”看到那妖书仍然搁在案上,于是又拿起来重新读,殷螭不耐烦道:“别看了!还有什么好看?”林凤致不理他,将妖书上一段话喃喃念出声来:“问:辱身降志屈于人,可乎?对曰:谓之辱身可也,谓之降志则不可。何也?所谓人之志,乃百折不挠之行、苦心孤诣之念……”
  
  殷螭恼道:“闭嘴!你得意是不是?”林凤致笑道:“当然得意,这么好的文章竟然是我写的,而且如此合我心意,实在当浮一大白!”案上自然无酒,于是拿起茶盏来一饮而尽,继续念下去:“……扶孤者,至重也;失节者,至辱也;然为扶孤而失节,其志大焉,孰云无行?此所以木少定之事,谓之辱身可也,谓之降志则不可!”拍案赞道:“怎么能把我的心里话全说出来,绝妙!”于是又干了一盏茶。
  
  殷螭忽然道:“小林,这世上有谁能模仿你的字迹和文风?”林凤致漫不经心的道:“我不知道——我倒是能模仿有一个人的字迹文风,以假乱真。”殷螭脸上变色,冲口道:“俞汝成!”
  
  林凤致听到这个名字,静默了一晌,幽幽的道:“不会罢——他早潜逃化外去了,如何敢来京师?再说,他何必激你杀我。”声音竟然颇有一丝苦涩。
  
  殷螭却越想越觉有理,说道:“你当初陷害他,就是模仿他字迹文风假造反状,活该他再拿这一手陷害你——不过他为什么要激我杀你呢?他明明那么舍不得你死。”林凤致道:“所以我说不会是他的,干吗七想八想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去。”殷螭笑道:“他是你老情人,如何不相干?我想这也是道理——你当年死活不肯从他,如今倒跟了我,他不想杀了你才怪!啧,老俞也甚可怜,活活被你逼得发疯了!”
  
  林凤致默然不语,殷螭知道俞汝成一直是他的心病,颇想多刺几句,但这时心念挂在妖书案上,坐起身道:“很好,他敢干这一手——明日我便降诏九城大索,从雕版梓刻的工匠抓起,便不信逮不着蛛丝马迹!”林凤致不悦道:“何必这么大兴风波!你可知这一下要连累多少无辜百姓?”殷螭怒道:“传播这等妖语,还算什么无辜百姓?你拦我作甚,难道心疼老情人,怕他被捉?帝辇之下闹出这样的妖书案件,怎能轻轻放过——不然你教我个法子平息谣言?”
  
  林凤致回过头去看他,道:“我倒真有个法子,再绝妙也不过。”殷螭问道:“什么?”林凤致笑吟吟的道:“索性我去大理寺投案,自己抗了,不就什么都结了?”
  
  殷螭愠道:“废话!好端端你又想去大理寺?”林凤致笑道:“前朝我便欠大理寺一次会审,料他们对我也相思得紧,不去一趟的话,委实对不住人呀。”殷螭忍不住好气好笑,道:“还相思得紧,你当是佳期密约呢!那里的老汤心狠手辣,又冥顽不灵,旧日连父皇都忌惮他三分,你莫非还想指望他怜香惜玉?”林凤致摇头道:“我可不敢指望——我也真挺怕痛的。”
  
  他这话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殷螭也不曾放在心上。既然嫌疑人转了方向,第二日便开始雷厉风行的降旨刑部备案捉拿。这天是林凤致的旬休,没来东宫,殷螭早朝将百官尤其是刑部和大理寺痛斥了一顿,回来后又忙着批关于这妖书案的诏令,到下午才想起他来,正琢磨要不要晚上去少傅府再谈谈这个妖书之事,养心殿侍从却忽来回禀:“太子求见。”
  
  太子安康年仅六岁,甚事不懂,居然跑来养心殿求见父皇,这是颇为古怪的事。殷螭也不由得纳闷,于是传令进来,只见安康由老伴当童进贤领着,一进来便即眼泪汪汪的跪倒。殷螭问道:“我儿何事?”安康掉下泪来,哭道:“求父皇饶了林先生。”
  
  殷螭一愣,脸色微变,追问:“出了什么事?”安康尚且说不清话,只是抽噎不绝。他又追问一遍,童进贤代禀了一句话,登时将他气倒在御座上,手足冰凉。
  
  童进贤禀道:“回陛下的话,林先生去大理寺投案了。”
  
                  二之11
  大理寺乃是国朝执法机构,以寺卿为首,掌管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管辖范围一直包括京畿、十三布政司的刑名之事,凡刑部、都察院、五军断事官所推问狱讼,皆移案牍,引囚徒,诣寺详谳,在现代意义上来说,便是所谓最高级别终审机关。
  
  国朝自太祖起就极为尊重大理寺的执法权力,寺卿定谳,实有一言九鼎之效,尤其是这一任的大理寺卿,乃是自殷螭的父皇重福帝一朝,就颇有威信的能吏,素以用刑残酷、却又执法公正出名,他的意见自来少有人敢于驳回,所以殷螭昨夜才对林凤致说出“连父皇都忌惮他三分”这样的话。
  
  然而大理寺卿虽是举足轻重的朝中大臣,品衔却只是三品,林凤致这个太子少傅没有实权,倒是正二品的大员。这样一位高级官员前来自行投案,前所未有,不免使一贯见多识广的大理寺众员也稍稍乱了阵脚,竟然破例在下午追呈急报,向皇帝请示可否处置,所以跟随着安康哭泣求情而来的,便是大理寺传来的加急揭子。
  
  殷螭尽管不怎么待见小太子,平时倒也在这孩子面前保持温蔼态度,尽量不吓唬着他,但这一回实在气急败坏到了顶点,也不顾在孩子面前失态,一巴掌将大理寺送来的请示揭拍落,破口大骂:“什么‘嫌疑之际,无以自明’!林凤致啊林凤致,你敢同我玩这一手,我不取你性命,也算不得当今君主!”
  
  安康登时吓得小脸煞白,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只是拼命磕头,童进贤鼓起胆量,代小主人恳求道:“皇上,能不能赦了……”殷螭怒不可遏,道:“赦什么赦?滚开,这里轮不到你们说话!”气得手掌发抖,抓起朱笔恶狠狠批了一行,丢给侍侯的秉笔太监,喝道:“立即传谕大理寺,林凤致褫夺冠带,好生拷问——自己找打,朕便让他挨个痛快!”
  
  殿内之人见皇帝当真怒了,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童进贤听了那句“滚开”,也只好叩过头,将哭泣不休的小太子硬是带着退了出去。殷螭只是呼呼喘气,在御座旁走来走去,满肚皮的怒火无从发泄,又一叠连声的道:“传示刑部备案,查抄少傅府!尤其是书籍纸张,一页都不能放过,但有可疑,立即回报——没有可疑的也给朕找出来!”
  
  皇帝的雷霆之怒发作,下面立即火速奉行,到得掌灯时分,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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