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何事!」酡红的脸带着醉酒的嫣然,漠羽挥袖而去。
「等等啊!」水袖被龙寒柏紧紧抓住,「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好歹表达个心意啊,给我颗定心丸吃嘛!」
「定心九?」
冷光一凛,龙寒柏赶紧规矩的把手收回,亦步亦趋的跟在漠羽身后。
「你看你都醉成这样了,还逞强……」他的羽,倔强得让他心疼。
「还不是你!」漠羽瞪他。听他的身世入了迷,才接过他递来的一杯杯酒,他从未喝过这么多!
烫热的身体让漠羽有些摇晃,他摩挲着绯红的睑颊,第一次觉得后院离寝厢这么远。刚刚走到拱月门,便靠在门边软软的倒下去。
看着身边不肯离去的家伙,他薄怒淡道:「笔墨纸砚。」
「啊?好!」二话不说,龙寒柏飞身而主。
不消半炷香,他左手一张纸、右手一根笔,飞也似的奔回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漠羽手边。
「墨呢?砚呢?」
「……没用过,不认得。」白痴汗颜的笑脸一张充数。
师父除了教他武功、授他功力,没教过他什么人间道理,更没教过他舞文弄墨,砚台长什么样子他怎么知道?
漠羽无语,看龙寒柏把笔尖含在嘴里濡湿,可怜巴巴的递给他,不禁好笑的皱眉。
「好,你问我的心意,我告诉你。」心一横,他不愿再让心湖翻腾,指尖一划,割破食指涂抹在龙寒柏铺开的那张绢纸上,隽永的字体龙飞凤舞的出现,血红的字让龙寒柏目瞪口呆。
「羽……」
「闭嘴。」
淡淡的呵斥,让龙寒柏心如刀割却不敢再出声阻止。
一首血诗完成,漠羽把纸甩给他,「自己看个明白,不要再来烦我。」
手被龙寒柏抓住含入口中,漠羽想抽,可用尽残力也抽不出来,只得恼怒的瞪他,却换来龙寒柏更凌厉的瞪视。
「你真不懂怎么珍惜自己!」
「不关你事!」
「那这样做后,还关不关我事!?」
暴怒的龙寒柏卡住他细瘦的双肩,把他揉进自己怀中,狠狠的吻上那逞强的唇瓣,一丝带着酒香的甘甜滑入唇齿,他强行撬开他的贝齿,汲取他口中的蜜汁,让漠羽怔愣间冷怒异常。
他却不推拒、不挣扎,只是冷冷的盯视着他,目光如冰水般寒冷。
吻罢的龙寒柏气喘吁吁的撤开身子,遏制住自己滚烫的欲望不再继续侵犯怀里的人儿,看到漠羽事不关己的表情时,他再次暴怒吐血。
「漠、羽!」
黑眸戏谑的抬起,「够了吗?够了就把我放开。」
龙寒柏觉得一记火热烙铁迎头抽来,险些气闷,不觉地加大手中的力道,「够?羽……怎么会够!」他凑上那莹白的脖颈痴迷的吻着,气喘如牛,「你对我真的没感觉吗?我不相信。」
受伤的口气、痛苦的狰狞,然而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他褪开他月白的衣衫露出肌肤,吻跟着欺上去。
异样的热浪伴着酒意在漠羽身体内四窜,他悔了……自己应该推开这头狼。
可是他澄澈的眼神、深情的逼视、抓住浮木般珍惜的抱着自己的感觉,都让他无法再次用内力强行震开他,这痴傻的呆头鹅居然连护身都懒,只要他肯用内力,必定震伤他!
他在对自己做什么……
漠羽的力气像是被卸去一般,柔亮的眼被泪朦胧。
「住手。」他颤抖着轻喃。
疯狂中的人像是听到了命令,硬生生的煞住,粗喘着揽起他凌乱的衣衫,把他打横抱起。
这姿势让醉醺头疼的漠羽又惊又怯,失声唤道:「苍狼……」话音未落,朱唇又被堵住,一阵头晕眼花,他想,他是喝多了。
龙寒柏滚热的气息荡在他耳边,带着一丝邪气的散开,「要是在我怀里再叫别的男人名字,不管你多恨我,我都会现在要了你。」
「蛮子……」
「你才知道。」温柔的吻上他的额头,龙寒柏嬉笑,「睡一下,我送你回房。」
足尖一点,他抱着昏沉的人儿掠向寝厢,树叶哗啦啦抖动,切割着静谧的夜,一片纷乱。
拱月门后的阴影中,一道浓黑的人影轮廓勾勒了出来,苍狼负剑沉眸,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勾起一丝低温的笑。
看似纤弱、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强傲的主子,对这牛皮糖是没了办法吧,主子可能没有发现,他并不是对谁都不忍下手的,或许只有旁观人才能够捕捉得到他眼中的悸动,那是不曾有的心疼颜色,对这半生坎坷却笑得蔑世、依然随遇而安的一条龙……
看来雷霆门的「劫数」到了。
一阵炽风卷来,黑影消失了踪迹,只留一道剑光隐没,映照星空。
暗夜祥宁。
给醉睡的人儿掖好薄毯,龙寒柏退到门口盘腿席地而坐,如同看门的狼狗。
他从怀里掏出那封血诗,直着脖子、摸着下巴仔细看,眉头凝成了麻花结,连过路的苍蝇都被夹死。
横看、竖看、横竖看,他都看不仅……
枉费他师父教给他武功,可惜没有教他识字,唉!等到了阴曹地府,他再向那老头质问吧!
看来他必须要找个明白的人读给他听,可是大半夜的找谁呢?哎!有了!一拍大腿,他悠哉的跳起来,小心的掩好漠羽的门,大步向外走去。
跳过山门,龙寒柏猿猴般掠向山腰,一路九绕七折飞跳着,不时上树顶观望。雷霆门如同霸气的山城,肃穆得令人起敬,山脚下有不少小城圈圈围绕,星星点点的火光摇曳,再远处便是墨绿的草原,夜色下,绿浪连绵,风景甚好。
他突然有些感慨,他的羽居然小小年纪就继任这庞大的北地大派,背上的负重可见一斑,况且听门人说,他已经继任了三年多,他静如止水的心性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这三年磨练的?无论哪种,他都爱现在的他。
当日伤重朦胧中,他走近他,他惊为天人,却未曾把他错认为女子,那样柔美的眉目、冷静绝然的眸光,他的羽,是在人群中会发光的玉石,令人无法移开目光,倘若他迟了,让别人把他夺走,恐怕他龙寒柏会直接悔青了肠子去抢亲,反正他就是要漠羽知道,他要定了他,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他耗!
不娶伊人,不下雷霆山!
嘿嘿,既然要在雷霆山住上一段日子,他可要好好改造一下,这里嘛,哪里都好,就是太死板了。
瘪着嘴歪着脑袋打着坏主意,酷热的空气里,他自顾自的大笑,守夜人都未曾发现他的经过。
雷霆山腰处,盘山而建的是清一色的青砖小屋,供雷霆门人休憩安家,千余院落相连,蜿蜒向山下,密密麻麻的层层环在密林翠柏间,女人正哄着孩子睡觉,练完功的男人成群结队的归来,守关卡的换岗兄弟进进出出,随着已入深夜,烛光亮起一片,如同无数萤火虫在参天树林中闪烁。
「爹,讲故事嘛!」
「明天我想要下山去玩,可不可以,右叔叔……」
靠里一间很大的宅子里传出稚嫩的童音几道,宅严前守着护卫,显然这里住的是雷霆门中颇有地位的人物。
「好好好,你们几个赶紧睡觉,否则半夜灰狼来了,把你们各个叼走!」赤鹰吓唬着不肯睡觉的娃儿,却惹得他们打滚笑得更是开心。
床上一共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最大的不过五岁,最小的两个男孩才两岁上下,以两个小的最可恶,爬到赤鹰身上揪他的头巾冠帽,让这斯文儒稚、负责哄他们睡觉的倒楣老爹手忙脚乱。
「好可爱的小毛头!」龙寒柏不知何时坐在屋里唯一的紫檀木桌上,捻着烛心,歪头看几个小崽子。
赤鹰立刻像是老母鸡一样护住身后的小人儿们。
「你怎么进来的!」他瞪圆眼睛。白天过招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这混蛋的对手,龙寒柏瞪内源源深厚的内力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倘若世上真有无上武功,怕是指的就是眼前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好色鬼了。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招魂手挥了挥,龙寒柏施展独家移步功,转瞬间从赤鹰身后打劫了一名宝宝。
「啊!叔叔好厉害……我要学……」被打劫的小娃半点不怕,抓乱了龙寒柏的头发,把口水蹭在他脸上。
「好啊,明儿个教你。」
「你比爹还厉害!比左叔叔还厉害!」
「嘿嘿,红秃鹫,你哪来这么好的命有如此好的儿子,借我玩几天。」把小追风扛在肩膀上,龙寒柏从怀里掏搪给他吃,逗得小家伙笑得小脸红扑扑的。
赤鹰身后的小观月也抗议的要溜下床凑过去玩。
怒极的赤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儿子从龙寒柏手里抢回来,丢到床上喝道:「逐云,带小风、小月、小雪睡觉,要是我回来你们还没睡着……明天都不许练功!」
他拎住龙寒柏的后领,一路狂奔出门,顺脚把烛火熄灭,再踹上门,「跟我来,我帮你!不要酬金、不用谢我,以后把爪子离我儿子远点。 」
「哎,小气,我拐一个当儿子不成啊……」
「不成!」赤鹰吼得龙寒柏满眼冒星星。
完全不顾两边手下密集的注目礼,赤鹰一路狂奔向柴房冲去,把龙寒柏丢进门,然后砰的把门关紧,气喘吁吁的怒目圆瞪,「说!要我干嘛!」
好软的小家伙,真可惜。龙寒柏回味着刚才摸到的小娃,抬眼嘿嘿一笑,「羽写了这玩意给我,解释解释。」他瞪着赤鹰,一副「你解释不明白就让你死个明白」的可恶表情。
一张血诗抖出,上面俊秀的字缥缈如同它的主人,清清楚楚的写着──
今朝君想红尘醉,他日必定澜不起。
吾心吾主不自禁,你任你要偏盼齐。
心不予。
世不客。
古井深落忘尘起。
赤鹰看完捧腹大笑,就差满地打滚,促狭的大力拍着龙寒柏的肩膀,「我就说嘛,主子肯定不会跟你有什么的,这诗的意思就是让你死了这条心,认命别再痴心妄想!」
一记铁拳打翻了他的笑脸,龙寒柏长臂一捞,把跌远的人又捞了回来。
「教我认字,从这会儿开始!」
「什么?」
「认字。」
「你不识字?」赤鹰跌倒。
「识字还找你个屁啊,你解释的我不信,老子要自己看懂才作数!」五大三粗的骂着脏话,龙寒柏一脚踩住要落荒而逃的赤鹰,居高临下,阴森森的磨着拳头,「我也不为难你,天亮前教会我读懂羽的诗,再学做个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