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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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清欢-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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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腿走路还不利索,磕磕绊绊的跑到床边,小胖手扒拉着对他来说显得过高的床沿,哼哧哼哧使了半天的劲却爬不上去。
  小孩只能仰着头,委屈的又喊了声,“娘亲,爹爹,柳儿要抱抱。”
  床上的人毫无动静。
  柳儿扁扁嘴,以为爹爹娘亲又在偷偷玩骑马马的游戏不带他,不乐意了。
  大眼睛一转,看到床头边的小矮桌,霎时眼神晶亮。
  柳儿抬起小胖腿,顺着矮桌费力的爬到床上。
  小小的个子占不了多大地方,很容易便在两个大人间寻得一席之地。
  柳儿笑了,唔,他也要玩骑马马…
  但是,柳儿困惑的歪起头,看看睡在里头气息平静的娘亲,又看看睡在外头全没动静的爹爹,不该是这样的呀。
  眨了眨水亮的大眼,柳儿扑倒在床上,挤在爹娘中间,肉嘟嘟的四肢一并用上,慢吞吞的爬到两人枕前。
  柳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手指戳戳娘亲带点婴儿肥的脸,小声叫道:“娘亲。”
  娘亲没反应,柳儿不高兴的揪起娘的一绺头发,使劲扯了扯,“娘亲娘亲。”
  “嗯……”娘亲低…吟一声,渐渐转醒,迷茫的双眼全没焦距的看着自家儿子肥肥的小脸。
  柳儿见娘亲醒了,兴致勃勃的扑上去,扯住娘亲两边脸颊的肉,使劲向外拉,兴奋的喊着,“娘亲娘亲…”
  饶是小家伙力气小,娘还是给扯疼了,当下完全清醒过来,一掌拍向儿子的头,皱眉道:“嘶…臭小子,你想扯掉你娘的皮吗?”
  柳儿全然不在意那没用多少力的一掌,依旧弯着眼,肉肉的小短手指戳了戳旁边,“娘亲,你快看呀,好好玩哦,爹爹把自己的头变没了呢。”
  “臭小子又说什么傻话…”妇人将目光移向身边的丈夫,蓦然瞪大眼,失声尖叫,“啊————”
  ……
  尤清洄与顾松知下楼时,殷傲遗已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大堂里。既已被尤清洄识破,确没什么再躲藏了。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殷傲遗却是和黑神明宁轻合坐在了一起,看起来还相处的很愉快的样子。
  正想着,却见一旁的顾松知已先他一步走了过去,冲着宁轻合抱拳,“宁盟主。”
  宁轻合还以一礼,“不敢当,顾盟主,在下只是过去时了。”
  两相交涉,颇为熟稔的样子,尤清洄这才想起二人既是前后交替的两届盟主,应当是认识的,不止认识,还交过手。
  殷顾和黑神明不熟,不代表与宁轻合不相识。
  三人寒暄几句,就热络了起来,相谈甚欢,反而尤清洄被冷落一旁。
  其实不过是尤清洄妄自菲薄,顾松知虽口中与他们客气,可注意力都在尤清洄身上,殷傲遗更是,从尤清洄出现那一刻,眼神便不曾移开过半分。当触及尤清洄脖颈上并不显眼的粉红时,目光更是暗沉,胶着其上不肯离开,恨不能用眼神刻出更深的印记取而代之。
  黑神明目光在尤清洄三人中转了一圈,立时明白了这其中“两攻追一受”的把戏。
  眼中戏谑,黑神明轻佻的勾唇,“哟,小清洄,一夜不见,又漂亮了很多嘛。”
  这等调戏之语立刻换来两道不善的目光,和宁轻合看似平静内里却隐忍着怒气的视线,黑神明搂上宁轻合,安抚性的在他腰间捏了捏。
  尤清洄淡淡的扫了眼一副看好戏姿态的黑神明,“季铭,你也是。”
  黑神明倒不介意尤清洄讽刺他的那句,反而关注点都在前一点,“我不记得告诉过你我本名,你是从何得知的?”
  尤清洄嘴角微泛笑意,很有些得逞的味道,“客栈隔音不太好。昨夜老是听宁盟主‘季铭’‘铭’时高时低的叫,便猜是在唤你,怎么?难道我猜错了?”
  黑神明:“……”
  宁轻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尤清洄故作天真道:“你们在做什么啊?一直要忙到天亮?”
  黑神明:“……”
  宁轻合脸红到像是要滴血。
  顾松知低笑,殷傲遗平静的喝茶,却抵不住眼底笑意。
  黑神明笑了笑,“清洄何必明知故问,不就是那两人会对你做的事么。”
  尤清洄:“……”
  尤清洄很好的诠释了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当几人,准确来说,应当是尤清洄和黑神明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调侃时,就见一小厮模样的人忽然奔至跟前,“几位少侠,可是尤清洄少侠宁轻合少侠黑神明少侠?”
  尤清洄看了他一眼,“是。”
  那人又道:“赵员外嘱小的来找几位大侠过去,说是杀害赵公子的人找着了。”
  尤清洄有些惊讶,“已是找到了?”
  小厮恭顺道:“是,就在西郊。”
  与赵员外相对那会儿,殷傲遗顾松知还藏在暗处,员外自是不知的,这会儿既然现身,自当一块儿前去。
  既然员外说已找到凶手,且不论靠不靠谱,至少很有可能真的不是殷傲遗。
  其实早在殷傲遗坚持着说不是他时,尤清洄便已将心中的秤偏向了他。殷傲遗一向不屑于说谎,他说不是他,那便十有八…九不是他。虽然因为太相信那人,曾吃过一次大亏。但尤清洄从来都是不长记性的性子……而且说起来,殷傲遗好像也没那么坏,不过是将人认错了……不行!不能这么想!
  至于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兴许只是毒性相像,尤清洄一时没分清呢?他也不能保证毒蜈蚣只有花母谷山下那处破茅屋有,或许别的地方也存在,也有别的人知晓这一毒性……总之,可能性有许多,不能全赖到殷傲遗身上。也并不是尤清洄偏袒殷傲遗或是什么的,他只是理性分析。
  只是昨晚他刚知道殷傲遗他们骗了他,一时气昏头脑,说话有些冲。
  待尤清洄几人赶到时,员外与县令和一众随从已在现场。
  双方再次寒暄了一番,尤清洄才得知,这家女主人陈氏早上醒来,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竟是具无头尸体,而自家丈夫却是不知所踪。
  陈氏慌张之下报了官,县令听说整件事,尤其是听到无头男尸时,脑子难得灵光一回,立马想到员外公子那案子,赵是空不只剩了个头么,当即重视了起来,带着衙役仵作亲自赶了过来,经过证实,那具尸体确为赵是空的。县令不敢耽搁,立时派人去请员外,自己则去盘问陈氏。
  员外之子的尸体如何会出现在不相干的人家中,陈氏失踪的丈夫——一个普通樵夫无疑有很大的嫌疑。
  几经询问,陈氏终于哭哭啼啼的说出了一些隐情,说是前夜晚上樵夫彻夜未归,一直到次日也就是昨天清晨天未亮才回的家。一回家,便神色慌忙的嘀咕,说他杀人了,陈氏细细追问下他便又说没什么,逗她玩的,陈氏遂未放在心上。之后,樵夫的表现没也什么异常。一直到今早,竟是出了如此事端。
  陈氏还交代了,樵夫原先便是员外家中的后厨,因着赵是空百般刁难,吹毛求疵,忍无可忍出了员外府,是以一直怀恨在心也不无可能。
  县令一干便给樵夫定了罪,认为失踪的樵夫就是杀人凶手,动机罪证俱在,如今更是畏罪潜逃了。
  待抓到樵夫,案子便圆满了,员外公子也可安息。
  果真如此么?当然不,这其中还有许多疑惑。
  例如,樵夫是如何毒死赵是空的?樵夫不过一介武夫,身无半点内力,又是如何在赵是空身边还躺着一女子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砍下赵是空的头的?切口还如此平整?樵夫当真会为了这么屁大点事去杀人么?…诸如此类,许多问题。
  尤清洄见到了嫌疑人的妻子,陈氏。陈氏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相貌算的上有点姿色。
  其身后还扭扭捏捏的躲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小孩五官没有多漂亮,但一双眼倒是灵动的很,看起来很是可爱。
  尤清洄心中一动,蹲下身子摸了摸柳儿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柳儿眨了眨眼,也不怕生,“我叫柳儿,你呢?哥哥。”
  尤清洄笑了笑,“尤清洄。”
  柳儿想了想,手揪住尤清洄衣角,笑弯了眼角,“尤儿。”
  尤清洄愣了愣,思及日后只怕这可爱的娃儿便会被当成‘杀人犯的儿子’,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怜惜,将小家伙搂过来,一手托着他屁股,一手扶着他柔软的背脊,将他抱了起来。
  柳儿肉嘟嘟的小短手抱着尤清洄脖子,扑倒在尤清洄肩头,待到尤清洄站了起来,他也回过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声音软软糯糯的,“尤儿,你陪柳儿玩好不好?”
  尤清洄扬起唇,面上眼底不掩喜爱之情,当真抱着柳儿四处转悠起来。
  殷顾二人见他这般,知他定是想起了他们命短的三个儿子,神色也不免有些黯淡。
  “孩子,”殷傲遗忽然开口,表情晦明,“我与清洄方出生便夭折的孩子,我将他埋在院里的树下,第二日我便发现树下的泥土有松动的痕迹,再看时,孩子已是不见了。”
  顾松知愣了愣,皱起眉,“怎会如此?”
  “不知。”殷傲遗面色阴沉,“正在追查。”
  顾松知道:“暂时别告诉清洄。”
  殷傲遗:“正合我意。”
  ……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取完证,对陈氏所在的村子进行排查,安排人手继续搜查以及留下监视,尤清洄一行便要跟着员外离开。
  柳儿依依不舍的拽着尤清洄衣角不肯放开,“尤儿,你还来陪柳儿玩么?”
  实话太伤人,尤清洄又不愿骗他,便只道:“待柳儿长大了,来寻尤儿好么?”尤清洄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柳儿拿着这个,这样就算柳儿长成俊小伙儿了,我还是能认出你。”
  又和柳儿磨了一会儿,柳儿才哭着放尤清洄离开,眼泪啪嗒啪嗒掉的尤清洄很是心疼,“呜呜…尤儿…尤儿…”
  尤清洄叹了口气,没回头的走了,隔得很远,依旧能听到柳儿伤心的哭喊,抬头看了看天,乌云遮住烈日,世界转瞬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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