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又回来了?”
小姑娘叹了口气,凑近过来“我还是告诉你吧,我清晨的时候潜水出去,是为了到城外十里坡采草药,回来好可以泡药酒给我姐姐治伤。刚刚又是采完草药回来。因为现在有戒严,城里的人谁也不准出去,所以我才潜水的。我可不是坏人。”
“我又没有问你。”陆景彦笑笑“不是杀了你你也不说吗?”
“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才回来特地告诉你一声的!”小女孩坐在陆景彦旁边,用脚一下一下踢著地上的石子“嗯……你跟那些官兵很熟麽?”
“也不怎麽熟。”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都杀掉?”
“当然不会。”
“但是,我听说……”小女孩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道“我听人说,炎国的国主,是个暴君,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尸横遍野,烧杀屠城。”
“他不是那样的人。”
洛重熙即便有屠城惯例,那也是在战时为了大军补给供粮之类的事情,如今已经攻下湖城,他短时间内并不想再去扩充版图,何况湖城是景国前王都,城市壮丽,人口足有百万,再如何他也不会轻易下什麽屠城令的。
陆景彦听不惯有人说他家主上的不好,即便对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陆景彦说:“你看,你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像个暴君而已。其实不是。”
他也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有点难亲近而已。
其实……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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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彦在湖城临近东城门楼的一座荷塘前,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守城以及巡城的官兵一波接著一波从他周围走过去,谁也没敢上前打扰。
到了日上中天的时候,陆显宜倒是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陆景彦远远看见大哥的身影从桥上过来,便自石栏杆处站起身来迎接。
他站在荷花池边,笑得从容,对陆显宜道“大哥这麽忙,怎麽也有空闲到这里来游玩?”
陆显宜到底没有他弟弟的这份淡定,开门见山便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做错了什麽事,惹得主上不快了?”
陆景彦微笑摇头“没有。”
“那、那是主上因为之前你保护不周害他受伤的事……怪罪你了?”
陆景彦依旧摇头“大哥,你想太多了。主上并没有提过此事。”
“那为何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锺瑞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主上要调侍卫营二十个高手过去近身护卫?”陆显宜是得了消息後第一时间来找弟弟的“这事你可知道?”
陆景彦沈吟片刻,回应道:“多些人保护主上,这原本就是好事。”
“我不是说多些人护著主上不好,我是说……”陆显宜头疼,急得团团转。这话他可要怎麽说明白才不至於让弟弟脸上不好看,想来想去,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声音压得极低,小心探问“我是想说,你跟主上之间究竟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情?从开阳镇见到你,我就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我是你亲大哥,难道你的事还要瞒著我吗?!”
陆景彦听他如此说,便抚著石柱栏杆,低头浅笑。
“大哥耳目灵通,只怕我想瞒也瞒不住。只是你既然已经得了消息,又何必非要听我亲口承认。”
陆显宜早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仍旧有些难以消受。
“那样说来,你们在开阳镇那会儿,就已经……”
“是。”
“那主上是昨晚才醒来,忆起之前的事情?”
“是。”
“那昨晚你们……也在一起?”
陆景彦没有说话,权作默认。
陆显宜见状,头痛非常。
“你真是糊涂,纵有天大的胆子,你怎麽能敢做这样的事!”
“大哥,其实我对主上……”陆景彦笑得从容,说得也坦然“我对主上,一直都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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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其实我对主上,一直都是喜欢的。”陆景彦这话说的,没有一丁点不自然的地方。就仿佛他喜欢的那人,是个跟他门当户对的姑娘,今晚说完,不妨明天就下聘礼娶回家的。
可怜陆显宜这位做大哥的,听完之後,却愁的头发都几乎要白了半边。
又不敢把话说得太大声,只能苦口婆心悄声的劝“他是什麽人?!大炎的国主,是你想喜欢就能喜欢的?你有几个脑袋!”
“我都不怕,大哥你怕什麽。”
说来奇怪,熙熙中毒的时候,他日夜都为今朝这一刻忧心忡忡,到如今,事情来了,反而轻松起来。
人生有得必有失,种什麽因,得什麽果。
反正他也认了。
陆景彦闲极无聊,撩起衣摆,坐在河岸边上捡小石片打水漂。显然一幅油盐不进的摸样,陆显宜说不动他,耽搁半晌,最後也只好兀自郁闷的离开。
洛重熙说了不让陆景彦出城,他也果真就听话的在城内转转,走走看看而已。
所幸湖城甚大,临水环山,王宫以外,有内城外城,颇多的古迹胜景,若是认真一处一处接连著游走赏玩,没有十几日是怎麽也不够用的。
陆景彦只沿著百里塘堤岸边闲坐垂钓,一待便到了傍晚,因为已经告假,自然无需在王宫里当差,多年来竟是少有的清闲。
他在王宫中多年,是仕宦家族公子出身,又为人豁达,做事从不拘泥,自然也就结交了一些朋友,大多是在护卫军或者侍卫营中,再有便是一些家族中的世交子弟。如今也有随了主上的王师一同来到湖城,或大或小,担任一些职务,此刻没有要务在身,本是相约了一同喝酒,在街头迎面遇见的陆景彦,少不得就架上他一道去了。
陆景彦不由分说被他们簇拥著走,此刻湖城内店铺酒肆大多关门,街市上冷清清的,也不知他们此行要去往何处。
谁知忽然转过一条偏僻静谧的巷子之後,眼前豁然,竟是一间宽敞大院。
这里面的景象却是湖城里头少见的繁华热闹,与其他地方半分也不相同。哪里还有冷清寥落的迹象。
只见得这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门口挂著通红的灯笼,提著门匾,悬著对子,院中四面是朱漆楼阁,建的也算精致,楼阁背面延伸处也有亭台水榭,里面也是翠竹奇石花卉鸟雀一样不少。
向上看去,那些楼阁之内,丝竹声伴著劝酒声不断传出,依红偎翠,原来是处风月场所。
骑郎将苏恒几年前与陆景彦同在侍卫营,交情最是不错,此刻见这陆大人对这个地方竟是一副陌生的样子,便笑著拍拍他肩膀打趣:“你看你看,都说近身侍卫不能干,主上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没个自由。这些年都圈出毛病来了,你该不会是连花酒都喝不得了吧?见了成群的漂亮女人哪能是这幅表情,应该是扑上去逮住哪个亲哪个才对啊!”
苏恒一说完,身边几人全都跟著起哄,热热闹闹就走进了院中。
於是自然侍女小童在前引路,进了楼阁,选一处雅致轩馆,点上酒菜,最後,便是正题。
苏恒等人招来鸨母,专挑那些有才有貌名头响亮的红牌姑娘前来陪酒弹琴,一人身边坐一个,谁也不落下。
自诩雅宴一桌,喝得不亦乐乎。
席间陆景彦才问了个明白,原来这地方原本是景国湖城里头最出名的风月场所,因为这次炎国大军围城,这里头原来的老板就携了家财避难逃走了,後来炎国大军进城。也不知怎麽这地契房契连著里头从上到下一应人等的卖身契居然都在一位炎国来的富商手里头。於是这富商便成了此处芝兰苑的新任老板。
陆景彦听到此处,也猜想到这位老板大抵不是个寻常人。
能随著炎国大军进了湖城,又在这个时候开张做生意而无人敢管……
这人是谁,他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於是问著身旁苏恒,这里的老板的姓甚名谁。
酒过三巡,苏恒醉得迷糊,怀里搂著美人朝陆景彦傻笑摇头“只知道姓连,都称他是连公子的。”
陆景彦自斟自饮,满满喝上一杯。
果然正是少连君。
除他之外,这等事,别人也还真是不敢做。
陆景彦在芝兰苑里喝花酒喝得也算有兴致,洛重熙此刻在王宫里头却待得不大自在。
他因为中毒失踪,许多政务军务都给耽搁了,这个时间,正是忙著先把要紧的给看过批阅了。於是整个下午直到晚上的时间,出去用些膳食,便都是在书房的那张兽头大椅子上度过的。
等他觉得有些头晕的时候,窗外都已经漆黑了。
他这才想起因为不想让罗金等人进来打扰,又没有胃口吃饭,就把众人都打发走了的事情。此刻书房内外,一片宁静。
他左手拿著卷宗,右手拾起手边的扇子,不经意在桌角敲了两下。
果然,敲过之後,四下里却仍旧寂静,没有一个人走过来。
其实,这敲扇子原本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
往日里,若是读书看卷宗忙政务诸如此类,心烦了,他便会有这样的动作。
通常,在这个时候,景彦都会走出来,并且总能找到那麽一个理由,劝他到园中去走上一走。
如今换了近身侍卫,他们没得传召口谕,又怎麽会无端出来。
洛重熙想了想,便丢下手里东西,扬声唤道:“来人。”
“臣在。”
一侍卫应声,瞬间便忽然神出鬼没跪在洛重熙眼前。
“你去看看,陆景彦在什麽地方,又在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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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事情忙,写得还有点卡,这章拖到今天才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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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彦此刻正在做些什麽?
喝花酒……
这类宴席,在炎国也是常有的,只是陆大人身为国主近身侍卫,通常比较繁忙,鲜少有人能有那个荣幸请到他而已。
陆景彦世家公子,自家府中兄长叔伯聚饮时也常有在花楼包了姑娘小倌伺候的事情,诸如此类,并不陌生。逢场应承,推却太过反而扫了大家的兴致。
他对此兴趣不大,便不像苏恒那些人一般,对身旁陪酒的姑娘搂抱轻薄,那麽这趟宴席,对他而言,也无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