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玉妃不是後来病死的?”安丞远惊道。
海棠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继续道:“然而不知为何,龙亦卿知道娘曾将那秘密告诉於我,便给父皇说了,父皇就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我听从娘的嘱咐,自然也是不能说的,又想到他毕竟虎毒不食子,便一直言辞闪躲。
“可没有想到的是,父皇简直是疯了,竟连我也想杀。他想毒死我,却不知宣……辰王怎麽会潜进来,找了人装扮成我的样子替我服毒,而把我换了出去,但很快还是被发现了。龙亦卿带著追兵追来,见我们马上就要脱逃,便亲自上阵架弓射了我一箭。”
第十七章
听到此处,安丞远才想起海棠曾说过胸口那一箭是皇上所致,这时才恍然大悟,心中却涌起更多震惊与伤感。
“那箭实在够狠,而且还淬过毒,所以他看到我中箭了也没有再追,想必是觉得我不可能活下来……”说著,海棠苦笑了一下,“但我终究是死里逃生,侥幸留下一命,但从那之後,这世间便也不再有五皇子龙亦棠了。”
语气间显露出无尽失落与惘然,海棠却依然保持著淡然的神情,“亲生父兄,一个杀我娘亲,一个令我差点命归黄泉,反倒是一个从小不怎麽熟悉的叔父,救我於水火,所以我後来作了他的男宠,倒也心甘情愿……”
“等等!”安丞远打断对方,神色有些古怪,“你、你说什麽?男宠之事不是什麽用来蒙骗他人的幌子吗?”
闻言,海棠倒是迎上对方的视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确有此事,何必作蒙骗之用?”
“你──”有关这个问题,安丞远无论到何时也无法相信,“可所谓的男宠,不、不就是……”
“大将军作什麽这般吞吞吐吐?”海棠笑出声来,径自道,“男宠,便是受他宠幸啊,虽不至於夜夜交欢──”
“停!”听到海棠直接说出那个字眼,安丞远惊得从椅子上立了起来,“可是你、你跟辰王,你们是亲叔侄不是吗?”
海棠脸上的笑容不减,但眼中已看不到任何笑意,“亲生父亲和哥哥想方设法取我性命,我只是跟叔父做那种事情,又怎样了?”
“这不能混为一谈!”安丞远摇摇头,“老天,你们这可是大大的不伦啊!”
被这样说了,海棠最後那点微笑也彻底退了下去,冷淡道:“你要真相,我便说与你听,不是反过来听你指责我。”
安丞远见他面色阴沈,这才冷静一些,心中虽仍对海棠与辰王这般惊天的不伦之事耿耿於怀,但也著实不好继续多言。
海棠见他不再数落,态度也缓和许多,“之後的事我不想多说了,我只是想求你,让我和辰王见上一面。”
刚平静下来的安丞远听到这话又差点愤愤而起,但还是压抑了下而有些生硬道:“还要见他做什麽?”
海棠撇撇嘴,“今日虽被你撞破,但不论你信与不信,这也是我被带到你这後第一次见他,还是他突然‘到访’。”说著,脸上露出一丝沈郁,“其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根本没想到他竟会闯入将军府,还能找到我这里来。”
听到这话,安丞远首先想到的却是愤恨自己的堂堂府邸不知何时,守卫竟弱化到如此地步,竟让一人之躯来去自如!
海棠倒也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道:“他……因为一些事才会谋反,直到现在也不死心。我想跟他见一面,好好劝他放弃这念头。”
“为何?”安丞远这疑问倒是含了几重含义,或许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想问辰王为何反乱,还是海棠为何会去劝他放弃。
海棠一挑眉,沈思了许久才含糊其辞道:“总之,他不该谋反的,你莫要多管,只希望你同意我和他见面,我绝非有其他目的,只要让他放弃谋反。”
听见那句“莫要多管”,安丞远还想争执,但还是忍下了,反倒摆出一副不屑神色,“都到此时,你想与他见面,何必还要征得我同意。”
“我想约他至辰王别府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次说清楚,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人暗中跟著。”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海棠倒是一派认真。
既然都这样说了,安丞远也不想再拒绝,只是海棠只说了七年前的旧事,但依然有所隐藏,且有关後来辰王谋反之事似乎也是有意躲避。罢了,他轻叹一声,一次知道了那些往事已要令他头疼许久,若再加上其他之事岂不是更要令他头脑胀裂?
正暗暗想著,忽然似是想起什麽,安丞远又道:“你约他,是不是用信鸽?你之前就是用信鸽与他通信?”如今再说及此事,却没有当时那般震惊与愤怒。
海棠只是点点头,倒是承认得十分爽快,丝毫没有否定之意。安丞远略加苦笑,若当时二人也是如此问答,还不知要掀起多大震动,此刻知晓了诸多事实,倒令他对海棠不再有潜意识的不满,而这些事一转眼竟也没有那般重要了。
“你尽管与他联络吧,我不会阻拦的。”
“谢谢你,安将军。”
听见海棠这般温和地称呼自己,安丞远想起除了一开始识破他装疯卖傻之时他讽刺自己许多诋毁之语外,後来倒是一直十分有礼,皆以将军相称,不知为何听在耳中别有一种喜悦的感觉涌上心头。本还想说对方贵为皇子大可随意称呼,但叫到自己“将军”之时语气总是相当温和,暗自欣喜,便不愿多提。
至於命人去追逃走的辰王一事,最後自是无果,安丞远倒也不在意。而到海棠约好辰王相见,已是八日後之事。这几日安丞远不断回想海棠所言那些往事,每每深思仍会令他震惊不已,竟是听了些自己闻所未闻且绝对无法想到之事,自然镇日思索也理不清头绪。
思及海棠约见辰王,他本想只派陆氏二人跟著便是,但思前想後觉得还是有些无法安心,此事最好不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才是,最後决定亲自跟在後面见机行事。
海棠约人之处,安丞远之前搜寻海棠之时倒也有所经过,只是一片不大的树林,树木并不繁茂也非林立,仅稀稀落落数余,因而视野都能算得上是较为开阔。想必是担心被跟踪才选择此处吧?安丞远无奈地摇摇头,却见稍远倒是有几棵壮硕大树,便迅速藏至背後,反正凭自己的功夫还是能听到二人交谈。但又想起海棠并不介意有人在暗,便也更加放松下来。
因先前海棠已将地点与时间皆告知於他,安丞远提前许久便至,海棠应比自己晚些时候。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果然见海棠从一旁走来,倒也没有多加张望,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等待。
第十八章
等了一会,果然见等待之人缓步走来,竟还是当日一身黑衣装扮,只是没有蒙面,那样貌安丞远自然熟悉不过,不是辰王龙宣泽又会是谁?
亲眼见到辰王再度出现,安丞远屏住呼吸,不愿一时冲动打草惊蛇,静下心来听二人交谈。
“宣泽,你来了。”没想到一开头便听见海棠这样唤道,安丞远觉得心中别扭无比。明明是叔侄,竟只叫对方的名字,而且他就是听出了那麽一丝丝亲密的感觉……这样一想,心中异样更是激化,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怎麽了。
“棠儿。”辰王的称呼让安丞远差点冷哼出声,他倒是同皇上一样的称呼,只不过这般亲切怕是并非叔侄亲缘罢!
海棠倒是没有让辰王继续说话,反倒慌张道:“宣泽,你别再想著你那些打算了,西黎国帝与你深交,你好好待著便是,何必……”
“棠儿,你怎得如此言语?”听得出辰王声音也添了几分急切,“我只是为了你而已!如今你被软禁,我又怎能弃你不顾?”
“你放心,我一直装傻,还装哑巴,龙亦卿不会对我怎麽样的。等到他们放松警惕,我再偷偷逃跑,好不好?”见辰王马上欲反驳,海棠又道:“我跟你一走,他们马上就知道我是与你一起去了西黎,龙亦卿那麽执著,向西黎宣战都说不定,我们不能害二国交战啊!”
远处的安丞远听到这些话,虽然还有所疑惑,但听见海棠竟说出什麽趁机逃跑一事,心头一跳,从未想过对方居然有这般计划,但想起海棠的往事,却也觉得并不稀奇,只是再度有种被隐瞒的感觉,暗自不快起来。
“太危险了,棠儿,龙亦卿那般精明,就算没有发现你是装的,也绝对不会容你偷逃。”
“我现在不是待在那个将军府吗?安丞远现在可是完完全全地相信我,今天我见你都是他同意的,之後说不准我都能叫他帮我逃走呢!”海棠声音中甚至带了几分得意。
“你太天真了,怎知他不是虚与委蛇!”辰王不屑道。
安丞远来不及辩驳,心先凉了大半。他原本以为是海棠先有所感动才对自己打开心扉,说出多年前的一幕幕真相,怎想到海棠居然一直是这样想的!什麽叫自己完完全全相信他,什麽叫能叫自己帮他逃走……思及此却又不禁更加失望,若是没有听到海棠说这些话,说不定将来某一天自己真的助他逃走也说不定。
如此想著,安丞远感到越来越心寒,他已分不清海棠所言真真假假,又或许从头到尾本就是海棠计划好的一切。深深感到彻底被利用的不堪与愤怒令安丞远攥紧双拳,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制服二人。
没想到,辰王忽然神色一凛,“不好,有人过来了!”
安丞远下意识便觉得是自己暴露了,又想起刚才海棠所言,正怨愤不已,便从树後走出,正要快步走到二人面前,忽听四周响起众多脚步声,抬头一看,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许多兵士?!
安丞远一愣,此处明明视野并不狭窄,他为何都没有注意到竟会埋伏如此多的军兵,而他们动作迅速,转眼间已将海棠与辰王重重包围,而自己也才完全暴露於二人眼前。
直到此刻,安丞远才忽觉不对,却见兵士中走出一人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拱手道:“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