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
「死混账跑哪去了!」饿得不行没办法的王锦才只好出来找人,但为了省钱他自然是不点灯笼的,借着月光往白天与苏讨儿分开的地方摸索,时不时还被石头坎子啥的绊上一跤。
「被我找到有你好看!」
边骂边走的总算快到地方了,王锦才瞪大眼睛,怎么瓜田好像怪怪的……咦,远处那躺着个什么?
不会吧?!心里一紧,只有算盘强点体力从来不行的王财主三步并作两步,兔子一样蹿到横躺在地的苏讨儿身边,「喂!喂!你怎么了!姓苏的!喂!」
急得大喊的王锦才把苏讨儿又摇又晃又掐,人中摁了无数次,可苏讨儿就是一动不动。
看着这人浑身衣服没一处好的,似是伤痕累累,王锦才觉得脑门上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懵懵地疼,直冒出一肚子怨气怒气。
「谁干的!混账!禽兽!老爷我一定要报官!」
王锦才气得哇哇直叫,不过脑子还在,明白当务之急是先救人,以及诉讼费该苏讨儿自己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讨儿就算减了几斤肉也不是王锦才足以扛得动的。可怜没干过粗活的土财主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也背不起苏讨儿。
「没法子了。」整出一身汗的王锦才只得解开自己的腰带,又分开苏讨儿的双腿……好把腿绑自己腰上,方便他把人倒着拖走。
拖了不到十米,苏讨儿就憋不住了,两眼一睁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啊啊!」王锦才吓得不轻,这乡村野外的碰上鬼魅附身了??
「哎哟。你轻点嘛,」苏讨儿笑得西洋镜都快从鼻梁上滑下来了,「你别怕啊,快把你裤腰带解开,我好起来哈哈哈哈……」
——被骗了。
看苏讨儿爬起来接着笑得前仰后合,王锦才袖子底下的拳头紧了又紧。
「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无聊!」好歹这是伤患,王锦才尽全力忍下扁人的冲动,勉强还算温柔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吧你!?」
说完王锦才不放心地摸了两下苏讨儿的额头,又把他扒弄来扒弄去,没见着什么大伤口,这才长出一口气。
「没事,」苏讨儿的眼睛笑得跟他上空的月牙一样弯,只可惜被镜片遮住了光彩,「就是肚子好饿,今天能不能吃肉?」
「……你,」王锦才气结,「我比你还饿!想吃肉,门都没有!」
「可是我帮你卖了不少西瓜哪,」苏讨儿指指瓜田,从怀里摸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递到他手上,「给,卖瓜钱。」
「啊?」太暗王锦才看不清瓜田惨状,但就是瞎了他也能看清银子的光辉,「卖了这么多钱?」
赶紧收下银子,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王锦才心情大好,气闷都消去不少。
苏讨儿趁势敲边鼓,「那今天……」
「别废话了,」王锦才扭头佯装没听见,「回家!」
其实王锦才也不是绝情的人,一路上他都在肚子里拨小算盘。最后临着进了家门,他才痛下决心,掐着手心咬着嘴唇,拉住了苏讨儿。
「算了,今天我叫丫鬟来生火作饭。」王锦才死盯着一身狼藉的苏讨儿,拼命激发自己的同情心才开口说出了话,「顺便也给你烧点热水洗洗澡,洗完我给你上药。」
「你会给我买上好的金创药吗?」苏讨儿的语气很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明明大部分时间里都神经无赖不正经,突然变成这样还真令人……受不了!
「你撞到头了吧你!」立刻变成棺材脸的王锦才倒是从来都表里如一,连拉带踹地把苏讨儿赶去洗澡了。
被叫来的丫鬟头一次在王老爷的默许下做肉菜,又吃惊又好奇,就故意做了炒肉做扣肉,做完扣肉做回锅肉,差点害王老爷背过气去。
于是这一顿虽然吃得晚了点,可那叫一个香。抱着做都做了不吃也白便宜了苏讨儿的心态,王锦才放开肚子山吃海喝。苏讨儿累了一天消耗颇大,更是风卷残云恨不得把盘子都吞了。
吃完饭一人肚皮上挺着一个小西瓜回房,在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靠着,消食。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王锦才打了一个饱嗝,「要不要去报官?」
「不用,跟你说了我是江湖中人,江湖事江湖了嘛。」苏讨儿笑吟吟地也打了个嗝,「我怎么说也是丐帮帮主。」
王锦才一直不理解,丐帮是啥,能吃?乞丐头子而已什么江湖江湖的,钓鱼?
「那随你。」除了对钱财心细,王锦才对其他一切心都很宽。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两个小瓶小罐,又破天荒地点上油灯,王锦才走回床边把苏讨儿衣服一掀,「擦药了。」
这一战虽说让苏讨儿伤了不少元气,但身体上大多只是破了点皮肉,看似狰狞,实际上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睡一觉就完全不碍事了,根本无需上药。
「哎呀,我伤得不轻,你慢点。」
王锦才当然不知道苏讨儿是随口胡诌的,还当他真的受了很重的伤,连忙轻手轻脚地恨不得变成猫咪才好。揉揉这里涂涂那里,完了轻轻给他翻身,接着擦正面。苏讨儿倒也配合,一动不动地任王锦才摆弄。
颈窝靠近耳后那块,有道浅浅的伤口,王锦才眼尖瞧见了,就拨开苏讨儿散下来的头发给那里涂药。涂着涂着,手指不小心戳到了苏讨儿的耳垂,结果他整个耳朵都颤动了一下。王锦才以为自己眼花,拿手指再轻轻戳了戳——果然耳朵又动了!
苏讨儿的耳朵又薄又透,耳廓上方的软骨还有点尖,动起来跟猫耳朵似的,说不出来的有趣。王锦才好玩地又戳了两下,苏讨儿一把抓住他的手。
「玩够了没有?」
带着很暧昧但明显是拒绝的笑意,苏讨儿松开带着药香的手指,「玩点别的怎么样?」
「玩鬼啊,灯还点着呢,」王锦才总觉着有点恼,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讨儿不让他玩他耳朵的缘故,「剩下的自己擦,快点擦完了我好灭灯!」
「知道了。」笑着答应,苏讨儿伸手就解裤带。都是男的王锦才当然也不回避,愣瞧着。
……
这么闷估计是要下雨了,王锦才想,嗯,有点燥热,还是出去再洗把脸吧。
等他洗完脸回来苏讨儿药也已经上好了,躺在床铺里哀声说,「手疼,搂着你困难,要不你睡地上?」
「凭什么!这可是老爷我的床!」斗嘴惯了,王锦才张口就来。可说完之后他又想起苏讨儿现在的状况……
「那不然,」王锦才撇了撇嘴,「换我搂你。」
「好啊。」
灭了灯,黑漆漆,今夜又是好眠。
夜深人静,该睡的都睡熟了,天空一声闷雷响,竟然真的下起了雨。不过这对小镇上的人们并没啥影响,倒是七里地外的菩萨庙,淅淅沥沥地漏起了雨。
「这没法睡了!」身为魔教教主的叶隐江一身潮湿,烦躁得要死,他旁边那个毫不负责的前影卫齐劲,不挑地儿也不怕雨水,正独自睡得又香又甜,完全不管主子,把叶隐江那个气得。
要不是伤重没力,绝对要把你弄起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通宵到天亮!干脆脱了衣服给齐劲盖上,叶隐江恨恨地想,反正睡不成,运功疗伤算了。
早点拿到金碗,也可以早点……得偿所愿。
人说灾难之前多多少少都是有点预感的,不管是大灾小灾,大祸小祸,就是只鸟遭难前都莫名叫几声呢,何况是人?所以啊,王锦才最近吃不好睡不香,看谁谁讨厌。
「你就整天待在我家吃喝拉撒也不去找个活干!你知不知道廉耻?!」王锦才满面怒容,冲着躺后院树荫下乘凉的苏讨儿发火。
虽然盛夏时节已经过去,可秋老虎也不是盖的。小镇上再凉快,中午太阳正大这会儿,也还是酷热难当。
阵阵暑气熏得苏讨儿昏昏欲睡,只见他没什么精神地答道:「你见过哪个乞丐找活干了,再说我白天帮你做饭,晚上给你暖床,你还嫌弃我未免太没良心了。」
这调侃话说得软绵绵,参杂了睡意,听来竟有几分平实,说得跟真的一样,害横眉怒目的王锦才一下子臊红了脸,语气还冲,底气却不足了,「你个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懒骨头!睡得跟我小院里的猪一样还在那说!睡……昏头吧你!」其实王锦才本来是想说『睡死吧你』,可话到嘴边忽然觉得那个『死』字怪不吉利的,硬生生吞了进去,只叹自己太好心。
不过苏讨儿好像真快被瞌睡虫钻进耳朵眼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你要是能跟宝贝那些猪一样宝贝我我还愿意做猪呢』,就把大蒲扇往脸上一搭,呼呼睡起了午觉。
王锦才到底只是个土财主,虽然一拳打在棉花上想出气没出成,但也没有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趁机在苏讨儿脸上画个王八什么的,而是挽了袖子憋着气闷跑小院喂猪去了。
这猪圈是王锦才半月前新建的,有户农家收成不好,交不够年租,就给了他几只小猪崽抵银钱。王锦才一盘算心里高兴,嘴上说了一通场面话就愉快地赶着小猪回来了。在王锦才的计划里,这赶的可不是猪,是养猪坊啊!
可王家的丫鬟是来瘦身的,喂猪这活自然不愿意干——累不怕,嫌脏。王锦才也不计较,他自己喂食还放心些呢。倒是苏讨儿曾对这些猪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导致王锦才惶惶不可终日,反复警告他不准吃数次。
眼下王财主舀了许多猪食进食槽,站在一旁心满意足地看肉嘟嘟的小猪争着挤着抢食吃。吃吧吃吧多吃点!早早长成大肥猪,让我拿去卖!看见一只小猪肚子已经吃得圆鼓鼓了,王锦才心下一喜,忍不住伸手想摸摸看它长了多少肉。
哼哧哼哧哼哧——哼!
小猪崽吃得正好被人白摸,嘶叫着甩了王锦才一身泥点,还拿脏兮兮的鼻子拱他。其他猪纷纷斜视王锦才,一阵哼哧哼哧,听在王锦才耳朵里,就跟苏讨儿那风凉一哼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下子好心情全没了不说,还弄了一身脏臭。
换平时看在猪肉的份上也就算了,可今天王锦才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