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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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捕文书-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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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太监见他好歹是读书人出身,涉及自家功名利禄之际竟然这般不堪,饶是闺阁之臣却也瞧不上眼,浑身肉麻起来,因稍微向后退了两步道:“好说好说,你且稍安勿躁,当日圣上换了衣裳献茶已毕,又坐在龙书案后沉吟了许久,反复看你的折子,手持着朱批,是画了又改改了又画,直闹到三更天还不曾歇息呢,是中宫皇后三次叩宫都不曾见了,到底请下了老太后的懿旨,方将圣上请下了龙书案,那圣上临去时竟有些哽咽,眼圈儿都红了,却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这大理寺正卿听闻这段公案,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是因自己办案不力,倒叫圣上龙颜大怒也就罢了,怎的却又攀扯上了那钱九郎呢?当今圣上原是冲龄即位的,襁褓之中便继承大宝之位,一生之中除却泰山封禅,畅游华清之外,并不曾迈出皇宫一步,便是偶有出游进香等事务,自有多少羽林郎官、大内高手明里暗里保护圣驾,如何却与这钱九郎有过什么交集呢,只是按照方才那老太监所说,倒似这两人有甚瓜葛,他见钱九郎被衙门拿住了,却有些关心则乱的模样。
    那大理寺正卿想到此处,因复又问道:“还要敢问老内相,此次过后,卑职不是还上过一回折子么,圣上却是怎么说的呢。”那老太监听闻此言冷笑一声道:“不提此事还好,若提起此事,当真老奴也吃了大人的挂落了呢。”那大理寺正卿闻言便知不好,因有打躬作揖央求半晌,赔了许多好话,那老内相方点头道:“那日却是好死不死的,还是我在御前当差,说也气人,原不该我的班儿,谁知道我那干儿子娶媳妇儿,在城外一个什么馆子里闹去了,我因心疼他,少不得豁着老脸替了他的班儿,在圣上跟前儿伺候着。”
    那大理寺正卿听闻此言,因心中暗笑,这群太监倒也有趣,原本是没根儿的东西,却总要认个干爹干儿子的,年轻一辈有头有脸的里面,还要在外头人牙子手里买些丫头充作姬妾,买些小子充了公子,这原是想瞎了他们的脏心烂肺,百年之后撒手人寰,还不是干娘带了儿子做成个小两口儿,卷了他的东西跑了,却教他们到了那个世上做个死鬼里头的活王八。
    因心中虽然这般想着,口中却赔笑道:“我竟不知老内相的公子,我那兄弟几时是好日子,倒不曾去闹酒随份子,少不得来日自当亲到府上补齐了,才是咱们两门爷们儿通家至好之意。”
    那老太监给他哄得气儿顺了,因又仔仔细细道:“可说呢,那日我应允了替他当差,原是偷眼看着折子不多,左不过批到起了更也就该回转后宫安置了,谁知道内中偏又夹杂着你这倒霉的折子,圣上看了之后,因不知怎么颜色也变了,却又不曾高声的,因咬了咬牙低声道:‘蠢材!蠢材!’我那时偏生冲嘴儿没听清,只道是圣上骂咱家,因唬得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请罪,倒把圣上给怄笑了,因踢了我两脚道:‘今儿原不该你当差,老天拔地的跑什么,倒可怜见的。’因祸得福,倒赏了我两件衣裳,只是对着你那折子发呆,又熬到后半夜,方写了留中不发,回转后宫去了呢。”
    这大理寺正卿听闻此言,因着实摸不着头脑,又听着老太监言下之意,他竟是看着当今圣上长大的,自然脾气秉性都是深知,因试探着道:“今日听闻老内相一席教训,真比得那圣人之言孔孟之书,倒叫学生茅塞顿开,只是……只是常言道这天威难测龙性难撄,只怕圣上的脾气,也只有老内相一人摸的准成,就不知可否赐我学生一句金玉良言呢?”
    那老太监平白得了上万银子,倒也算是意外之财,又见这位大人会说话儿不拿大,不比那些士大夫端的清高自许,只将自己作践得鸡犬一般,因笑道:“大人久在御前,岂不知个打太极的招儿么,既然圣上给你批了‘留中不发’四字,你也只得将那钱九郎‘留中不发’,总没有个错处吧?”
    那大理寺正卿听闻此言,真如醍醐灌顶一般,因千恩万谢去了,从此便将那钱九郎改判了终身囚禁的罪过。
    放下狱中如何安排不提,单表姒飞天打听了钱九的案子怎样开发,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谁知及至合卺三月之后,腹中竟渐渐有了胎动之象,姒飞天方心如死灰一般,虽然羞涩难当,且喜外表仍是男子之身,加之他身材苗条玉骨娇小,怀胎三月尚未显怀,少不得含羞带怯去那药铺之中,抓了一副打胎药,回到自己暂且安身的客栈之中,使几个钱,命店房的小二将药煎好了送过来,待要狠心喝下之际,复又想起自己当年甫一落草,便给人遗弃在荒山野岭之中,若不是师兄捡到襁褓救了性命,如今自己早已变成陇上枯骨一堆,想来身份竟也如腹中孩儿一般是个私生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官场现形记~

☆、第三十七回

整行囊偶得绣谱;当故衣改换红妆
    姒飞天想到此处,因伸手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摩挲了一会儿;咬紧银牙,将手中的汤药泼了,将那空碗搁在桌子上;转身伏在店房的床铺里大哭了一场,因起身细想了一回。
    按照前日那接应自己的少年对江澄所说;听他言下之意,这钱九郎身边应是有一盟换帖的兄弟姊妹,他在入狱之前,必定想了什么法子知会他们几人;一来从六扇门中救出自己,二来也要掌握自己的行踪,他失去功体之前曾经哀求自己,看在一夜夫妻份上,若是有了子嗣,定要生下抚养,为他延续香火,看来此人在子嗣上颇为留心,虽然当日并不曾经以真名实姓相告,日前见了他兄弟对江澄,却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只怕他那一盟兄弟姊妹当中多半也都是伶俐乖觉一流人物,想要查访出自己的下落原也不难,况且自己的师门在江湖上上三门中也算有头有脸,自己又是师父钦点的嫡传弟子,将来怕是要继承衣钵的,看来要想避开这钱九郎的耳目,师门是回不去了。
    姒飞天想到此处,不知怎的却觉心下一阵大恸,因想着襁褓之中将自己捡回师门的师兄金乔觉,十几年来对自己温柔体贴百般呵护,如今就要不辞而别,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只是既然要养下腹中的孩子,此事便断然不能与他商议,不然以他的性情,虽然对自己尚且温文,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给人糟蹋得因奸成孕,势必要挑上下五门中一决死战,那下五门中旁门左道众多,虽然如今钱九大意被擒,只是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因为此事成了一盘散沙,师兄武功再高,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况且师兄就算挑了下五门也罢了,依着他的脾气秉性,却是不肯趁人之危的,难保不会做出劫牢反狱的勾当,先将那钱九郎救出大理寺中,教他调养好了身子,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姒飞天因心中暗自品度钱九郎的武学内功,与自己相比,却已经是天壤之别,自己的武功虽然也不如师兄多矣,只是到底源出同门,在门中排名相近,若是自己冷眼旁观着,金乔觉却绝不是那钱九郎的对手,若是因为自己的大仇,竟决斗之际死在那钱九郎手中,自己岂不是要追悔一生永坠无间么?
    姒飞天想到此处,因暗暗打定主意,此事决不能对师门的人提起,竟也不能再回转师门之中,权当自己死了,师父师兄的救命之情教养之恩,恐怕也只有来世再报。飞天既然主意已定,却也不十分伤感,心思倒渐渐澄明起来,因收拾了自家包裹行囊,见内中不过几套换洗的衣裳,皆是平日行走江湖之际的少侠装束,因心中又觉得不妥,自己若依旧是个仗剑江湖的游侠儿模样,又心中对于自家容貌一向自负,所到之处虽然不曾引得万人空巷,那好模样儿却是常常惹人的,想必那对江澄等人想要寻访起来却是容易。
    飞天蹙起眉头寻思了一阵,因打定主意将那几件衣衫从包袱之中取了出来,因推门叫店房的小二进来。那小二见有客人呼唤,连忙十分殷勤过来招呼道:“这位公子有什么贵事么?”姒飞天闻言点点头道:“这几件衣裳我不要了,你拿去替我扔了吧。”那小二见了姒飞天这般人品,见其装束度其品貌,倒像是个初走江湖的少侠,不谙世事,因好心提醒道:“这位少侠,我瞧您面嫩得很,想是初出江湖?这几件衣裳材质面料都是上品,做功也精细,既然不要了,送到当铺里头换几吊钱也使得,白扔了怪可惜的。”
    姒飞天听闻此言,心中思忖一阵,方才收拾行囊之际,所剩的银两倒也不甚多了,如今自己单凭一人之力抚养孩子,只怕倒要添些进项嚼裹的,因对那小二感激一笑道:“多谢小哥出言提点,就这样办吧,还要烦你替我跑一趟当铺。”那店小二见了姒飞天这般如花笑靥,虽然心知他是个翩翩少年,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连忙点头道:“这不值什么,还当的客官一个谢字么,您且稍坐,小人去去就来。”因说着,将姒飞天的衣裳包了几包拿下楼去。
    飞天打发了店小二去了,因回在店房之中继续拾掇自己的包裹,却见内中还有当日钱九郎交给自己收着的那本残卷,因记得他说这是自己母亲的娘家之物,因有些好奇地拿在手中翻看,却见内中皆是一些绣工手法,飞天并非闺阁女子,却也不甚认识此物,翻看了几遍倒觉得无趣,遂丢在一旁不再理会。
    不出片刻,那小二回来了,因在飞天店房门口敲了敲门探进头来道:“客官吩咐当的东西,银子已经得了,我瞧您方才说那衣裳不要了的,就当了死当。”飞天在人情经济上原不十分在行的,因点点头道:“小二哥做主就是了。”因一面请他进来,接了当票和银子,又见他手中捧着一套半新不旧的女妆,蜜合色的袄儿,大红裙子,却是娇俏喜气,因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那小二搔了搔头笑道:“刚才给少侠您去当东西,正瞧见有个丫头到故衣铺子里送些大宅门里夫人小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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