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下落梅如雪乱+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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砌下落梅如雪乱+番外-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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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俊南的嘴角有一丝血迹,谢晓风看了良久问:“你怎么了?”

  林俊南傻笑道:“我没怎么啊,我好得很。”

  旁边的老婆子忍不住道:“公子,你在发烧。昨晚不是熬了姜汤了吗,怎么比昨晚又重了,眼都成赤红的了。”

  林俊南只顾着高兴了,那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瞅着谢晓风笑,心想,原来昨天晚上不是我弄错了。想必他人要醒了,慢慢有了知觉。

  那老婆子看他喜笑颜开,精神恍惚,只道是发烧发胡了,回头吩咐两个儿子去抓药。又见林俊南只穿了一件紧身棉衣,替他拿了他的狐腋裘披在身上,劝道:“公子,你心疼兄弟老身明白,也要顾好自己呀。”望着谢晓风,含笑道:“这位小公子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个哥哥疼着。昨天那么大的雪,滴水成冰的,你哥哥自己受冻,却把衣裳给你穿。你快劝劝他吧,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就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谢晓风看了林俊南一眼,见他脸颊烧得绯红,透着病态。那婆子的话说得分明,难道他昨天竟只穿了那么一件单薄的棉衣?

  谢晓风原是聪明人,生了一副七巧玲珑的心肝,略一想,虽不能明白个全部,也大抵知道是林俊南救了自己,将衣服让给自己御寒,林俊南身的病,大概也是从这上面得的。其实救他的是卓青,他这想法虽不全对,倒也大致不篇太偏。

  至于老婆子把他和林俊南认作兄弟,他伤后气弱,无力分辩,就作罢了。

  林俊南满心欢喜,想要跟谢晓风说些话,又顾虑他身上的伤,不敢叫他劳累,只得乖乖坐在床边守着他。好半天药才抓回来,林俊南取了一枝参给他们,教给那女孩子熬参汤的法子。女孩子回转来时,手里拿了两只瓷碗,一只盛了参汤,一只盛了去风寒的药。女孩子心细,又用小碗盛了几个蜜饯拿来,等他们喝过药吃。

  林俊南愁眉苦脸地接过两碗药碗,离得老远,就闻见一股苦味,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将风寒的药放到一边,先喂谢晓风喝参汤。谢晓风昏迷时,任林俊南拿参汤灌,这时在林俊南手里闻了闻,却露出难耐的神色。

  林俊南拈了一颗蜜饯在手里,微笑道:“你瞧,有这个好东西呢。这叫作先苦后甜。你的参汤不好喝,一会儿我也要喝药,更苦,咱们今日这个,叫做同甘共苦。”他眉眼华丽,病后双颊鲜红,虽透着病态,却越发显得艳光照人。此时眉间眼底全是温存笑意,一圈的人都看得移不开眼睛,连谢晓风都不禁微微有些错神。

  谢晓风伤势这几日颇有缓和,林俊南的身子也真经不过折腾了,因此听了劝,喝罢药闷头睡了一日。不知道是药果真有效,还是心情大畅的缘故,休息到第二日早上,林俊南觉得身上轻便了许多,笑着听完那一家猎户的劝说,方道:“多谢各位的好意,我却非走不可。”众人刚才见他含笑点头,以为是答应了,听了这话,都有种一口气提不上来的错觉。非亲非故,也不好强劝,只得随他去了。

  林俊南先前只盼着谢晓风早日醒来,现在谢晓风真醒了,却觉出无限的麻烦来,第一件麻烦事就是:谢晓风不肯跟他走了。

  “我的小祖宗呀,”林俊南急得直跳脚,汗都出来了,“你再不待见我,也等你好了,能自己走了再赶我成不?”

  谢晓风眼皮微阖,漠然说:“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林俊南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这是什么话?”

  谢晓风听他声音有异,抬眼望过来。林俊南生长于富贵中,保养得粉妆玉琢,这几日病中赶路,人整整瘦下去好几圈,下巴都尖了出来,此时脸上七分病容,十分憔悴,更有十二分的伤心委屈。谢晓风虽不知这几日发生的事,也想象得出林俊南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个人骗过他,害过他,救过他,帮过他,甚至曾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他却始终不了解他。他从前骗他时,他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此时对他好,他却不由得糊涂了。

  他在天山上时,是没有这么多烦恼的。在那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的人和事纠缠交错,真真假假,叫他看不明白,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了。他的心已冷了,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愿招惹了。林俊南这一番心意,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也只能辜负了。

  林俊南见他眼中升起一团微弱的光,渐渐地黯淡下去,不由得绝望起来,怔怔望了他半晌,走过去将他拥入怀里,枕着他的肩问:“他伤你伤得这样深么?”

  谢晓风在他怀里微微一震。

  林俊南又问:“你什么都不肯信了是不是?”

  谢晓风微微挣了一挣,全身无力,哪里挣得动。林俊南将他箍在怀里,忍不住想用力,仿佛这样才能叫自己安心,却又不敢用力,怕伤着他,在他颊上亲了亲,缓缓道:“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好,但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差……你再冒一次险好不好?……试着喜欢我……如果我当真不好,你一剑杀了我,我死而无怨。”

  谢晓风道:“我不会喜欢你的。”

  林俊南道:“不试怎么知道?”

  谢晓风道:“不用试。”

  林俊南心里一阵酸涩,哼了一声,道:“你骗人。”谢晓风听得奇怪,哪知他底下的话更奇怪了:“那天你跟我说,你心里是有我的。”谢晓风想,我并不曾说过这话,又想,难道是我伤中所说,那可太荒谬了,却不知林俊南这一会儿伤心太甚,这是把做的梦拿出来在说。林俊南搂着他,恍恍惚惚道:“那天你说,你心里有我的……我发誓说要好好待你,再不叫你受委屈,你不信,要剜我的心……”

  谢晓风越听越奇怪,忽然觉得颈子里一阵湿热,死灰般的心里竟是微微一颤。林俊南伏在他颈间,身子微颤着,却不出一声。

  窗外传来猎户的声音:“公子,马车套好了——”

  林俊南强忍心酸,收了泪,直起身子道:“你曾许我三件,你说,你要我说,无论什么事,你都答应。这话还算话吗?”

  谢晓风沉默片刻,道:“除了喜欢你。”

  “谁会那么无聊,提这种要求!”林俊南嘿的一笑,望着谢晓风道,“我要你做的这件事简单易办,只要你愿意就成。”

  谢晓风知道这个人诡计多端,他说简单易办,那可是信不得的。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一事,颊上忽然升起一片绯云,闷声道:“那种事……我也不答应你……”

  “你……你……”林俊南微一怔才明白过来,险些吐血,那么厚的一张脸竟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说,“你为什么要往那上面想!难道我……哼,我就那么龌龊?”

  谢晓风这才知道是会错了意,脸也红了,低头默默不语。

  林俊南见他眉目低垂,虽是伤着痛着悲哀着绝望着,那一股子俊爽帅气依然耀人眼目,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不由得俯下身子去,捧起他的脸,想要吻他一吻,终于忍住,只是轻声道:“我要你答应的这件事自然也不是很容易,一时半刻是办不成的,或许要花费你些日子,不过我会帮着你早日把事办成。”

  谢晓风隐约觉得危险,却又无法收回自己的话。

  “我要你办的事是——我允许你伤心一个月,甚至三个月,但那之后一定要忘掉那些教你不快乐的事,早些快活起来。”

  谢晓风心中微震。林俊南脸上有种异样的华彩,叫他觉得眩惑而转不开眼睛。

  林俊南接着往下说:“冯伯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小村子,一天去了一个道士,道士讲自己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只要人拿给他一锭金子,他就传授。村民们送了一锭金子给他,要他传授,道士留下一句咒语,临去前又留了一句话:这点金术哪里都好,只有一点禁忌:念咒时切不可想村外山上的猴子。人们听了,连忙答应,哪知因为道士的那句话,每次念咒时,必要想起山上的猴子,这点金术也就没人能成功了。”

  林俊南淡淡一笑,“我以前不懂这故事,现在明白了。无论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事,你一心要忘时,是再也忘不了的。所以,你要想办完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千万不要刻意去忘记什么,而是要去相信点儿什么。当欢喜快活装满你的心时,就没有地方容纳那些不快活了。那时,我要你办的事情就算是办成了。”

  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激荡,谢晓风望着林俊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俊南瞧着他,忽然悠悠一笑,“你这傻小孩儿,最会跟自己闹别扭,我还真不放心你。所以,我得守着你,监督着你把此事办完。”

  两人四目相接,气氛正好,忽听外面一个声音喝彩:“好马!”

  林俊南凑到窗前一望,不禁吃了一惊。雪地里站了三个人,中间是个俊俏的年轻男子,两旁站了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竟是当日在赵家集见过的“生死门”的哭笑二门神。

  谢晓风见他面色大变,问:“怎么了?”

  林俊南一个头有三个大,急忙回身,“你的对头来了,那个死胖子和死瘦子还带了个帮手,咱们可要快点儿逃。”

  猎户人家,房屋简陋,并没有后门供他遁去。好在茅屋也结实不到哪里去,林俊南撇下一块银锭,三下五除二在后墙上拆出一个洞,背起谢晓风溜了出去。

  谢晓风皱眉:“你跑得过他们?”

  林俊南诚实地说:“跑不过。”

  谢晓风想说“他们和你没有仇怨,你走吧”,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来。倒不是怕死,只是直觉这样的话说出来没一点用,还会有人伤心。

  估摸着跑出里许远,林俊南嘬唇发出一声清啸。片刻功夫,玉宇琼宫般的雪地上显出一点红影,不一会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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