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厉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暗示和埋怨,嘴角冷冷勾起,他放下酒杯双手插兜,高大的身影散发出疏离而冷漠的寒意,他看着女人柔媚的脸,毫不留情地道:“以后不要再缠着我,否则别怪我给你难堪,我很少为难女人。”
然后便抬脚,向休息室走去,无视了身后由白变青的女人的脸。
休息室里,郑凛叙正伸长长腿坐在软沙发里,身前的玻璃水晶桌上安静地放着一份文件。见言厉目光灼灼地看着文件,郑凛叙笑着道:“拿去吧,我早就想给你了,但是最近因为婚礼的事情害得我整日不得安生。”
郑凛叙微笑,虽说着那样的话可是表情却是真切的满足。
“这是……”
言厉走过去,拿起文件一份份翻起来。
“小越公司的资金运营表,这是她离开前在公司运转的资金细目,她用了老四的资料联合郑氏去打压薛皇玄在中国的物业,打算逼得薛皇玄在中国待不下去,当然,她失败了。”郑凛叙无声的观察了言厉的表情,随即不禁叹息,“老五,这次真的是你不对,小越虽然没有告诉你实情是她不好在先,但是老五,女人的信任和安全感是男人给的,我相信你会懂。”
言厉无声地敛眸。
没错,是他逼她上绝路。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手,不自觉地用力,他不知道是想把这一切都撕碎还是要撕了他自己。
“给我一点时间。”他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
“嗯,你先准备军演的事情,之后我会把郑氏和薛家的交易情况都交给你。”郑凛叙起身,拍了拍言厉的肩膀,这个老五,对于别的事情总能以超乎常人的理智对待,唯独对爱的人,是一伤再伤,总归一个字,都是因为情。
因为是最爱的人,所以做不了理智,更做不了自己。
虽然爱,但是心底害怕受伤却让他宁愿爱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受伤,也好过一个人独自痛苦。
婚礼开始,纯白色的礼花在空中飞扬,美丽的新娘,展着张扬的笑来到郑凛叙的身旁。
短发英姿,是他认准的唯一。
“郑夫人,你愿意永远陪着我,不管生老病死,不管我变成个什么样的老公公,都陪在我身边吗?”
郑凛叙难得的幽默,让全场在座的人都忍不住微笑。
“为什么没有‘你愿意嫁给我吗’?”文浣浣不依了。
“不用问,”郑凛叙低笑,一身白色礼服衬得他愈发轩昂沉稳,牵着文浣浣的手落下誓言之吻,他道,“从一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
“你这个暴君!”文浣浣笑着道。
说罢,在众人的起哄间,他抬头就着弯腰的姿势吻了上去。
这是他此生最温柔的一个吻。
文浣浣红了脸,挣脱了几下,就顺着他的姿势环上郑凛叙的脖子,他轻巧用力,文浣浣便甩了高跟鞋踩在他的鞋子上。
“哇靠!大哥酸死我了。”萧桓搓搓胳膊。
他是死也想不到自家大哥竟然是最早结婚的人,从以前跟着他那会儿就觉得他绝对是个禁欲美男子,却想不到是因人而异。
詹遇宸吹了一记口哨:“你就羡慕吧!我看你也就喜欢男人。”老三讨厌女人是全行人都知道的。
“我哎呀个呸!”
“来啊来啊!”
“你这臭小子……”
言厉看着不远处幸福相拥的一对,目光渐渐沉寂,最终落出无限的苦涩和温柔。
两年后的温哥华,秋季,微寒。
坐在窗台上,叶辛越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看着天空不语。
两年了,心底早已由当初的微澜起伏,变得平静无波。
“冷,别坐在这里。”身后一句稍暖的躯体贴上,健壮的手臂圈住她,醇厚的嗓音一如两年前那般,只是,却多了一丝温暖。
她有些累,不想再说话,其实两年来她都是如此,很少会应答他,但是一个动作、神态就能让他觉得满足。
薛皇玄沉默着抱起她,把她放回大床上,可是这次,却没有离开。
他静静地端详她的脸。
一如两年前般美丽动人,而如今,更添上了一份经历过的悲怆感觉,使她变得更有魅力,却也更难以靠近。
“小越,陪我说说话吧。”薛皇玄小声地道。
无人回应。
一如这两年来。
她是不再抵抗自己的靠近。
但是却依旧能做到无视。
忽然眸底闪过一丝痛。
他松手,眼底的戾气慢慢地凝聚,然后再慢慢地消散。
叶辛越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在聚拢然后消散。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如他,他终于不再是舔血而生的男人,他学会了控制自己的一身暴戾和嗜血,他学会了用别的手段来让人服从;
如她,学会了如何封闭自己的心,如何像如今这样死一般地活着。
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身后。
这两年来他只碰过她一次,是在他半醉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将近失控,咬牙切齿地把她束在身下,以他最喜爱的方式困住她的手,在她身上索取。
她没有反应,只见到他的眸底有愤怒、痛……和无奈。
毕竟,奸尸的感觉是个男人都会觉得不好。
“告诉我!是不是没了他你就不能活!”他忽然加快速度,顶得她难受地往上缩,却被他硬拉回来,按住她的头猛烈地袭击,却忽然乱了呼吸般伏在她的耳边,亲吻着她耳垂下脖子上的嫩肉,极尽温柔,“不,没关系……我只要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够了,小越,这样就够了……”
那之后,他最后一次释放完,便瘫倒在一旁。
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已经全然感觉不到心痛的感觉。
她该谢谢这个男人吗?叶辛越想。
那一个晚上之后,薛皇玄依然如往日般对她悉心照顾着,可是再也没有碰她。
他答应她的要求,把她的信寄给C市的叶家,告诉他们,她很好,真的。
薛皇玄似乎是怕外人找到他们似的,定期地转移居住地,他们在意大利后的第一站是欧洲罗马,那里有最大的竞技场,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她介绍着那里的一草一木,每一道痕迹都刻着历史。
而C市的消息,她早已不去听闻。
没什么好说的。
天慢慢黑了起来,叶辛越打开房间的电视,黑暗的空间,唯独那电视里唯一的光亮在她眼底闪烁着。
她看着电视出神。
其实她早就知道,在他们走后的半年后,薛家在C城的全部家业都在被郑氏慢慢吞噬着,薛皇玄不管,不顾家族长老的意见依旧带着她周而复始地往返各个国家之间,由得在中国最庞大的物业化为乌有。
在C城,他薛皇玄早就不是一方之主。
他告诉她的时候是笑着的,叶辛越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说:“在他们手下抢了你,这点代价我还是付得起的。”
他这样说了,她便不问。
反正是和她无关。
忽然,画面转入温哥华年半前的娱乐频道,某条报道作为引线被播放在大屏幕上。
郑凛叙携妻子到温哥华看雪,情意绵绵。
硕大的标题立在那儿,主持人的声音此时在叶辛越的耳边仿佛听不见,她的视线定在屏幕角落的一点上,郑氏五少爷或远或近地接近屏幕,唯独正中央的郑凛叙和文浣浣最为抢眼。
但是叶辛越此时却看不到其他。
在角落里,一个穿着灰绿色大衣默默站着的男人。
他的目光似乎落于虚空,但是依然俊朗,添上了几抹颓废和男人粗犷的成熟。
他似乎瘦了些,在她印象中他比如今更为健壮,而现在在电视里看到的他,两边颊骨微微陷了进去,看着虽有别番魅力,但是却不难看出他这两年过得憔悴。
心底微揪,叶辛越抚上心口。
这里,还会微疼。
她该觉得好,毕竟,只是微疼而已。
这时薛皇玄端着食物走进来,这两年来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他亲手送上,亲手喂食。
但是当他见到叶辛越坐在床上,一副怔愣地捂着自己胸口的时候,他的脸僵了僵,随即沉了下去。
因为他也看到了电视。
一眼便认出了言厉。
拳头止不住地握紧,薛皇玄走过去,把食盘放在一旁,然后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转移注意力。
“不准想。”他冷声命令。
她抬头,有片刻的迷茫,所以她问:“为什么……还会疼……”
这一句,彻底激怒了他。
他猛地攥住她的唇,狂风鄹雨般试图让她忘记心底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在人前运筹帷幄,掌管整个意大利的地下交易,冷血无情这些都在这个女人面前……无所适从。
撕裂她的衣服,他宁愿她叫出声,像以前那般挣扎尖叫,也不愿再见到她好像死了一样地毫无反应。
叶辛越被他吻着,胸前一热,她慢慢移动头部,然后一手按住他的胸口。
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叶辛越按住他跳得有些激烈的胸口,头微微靠过去,道:“你的心,也疼吗?”
一个也字,让他猛地闭眼,然后嘶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我也是……只要看到他,就会有点疼……但只是有点……很小的一丁点……”她呢喃道。
薛皇玄擒住她的肩膀,忽如困兽般吼道:“可是我不止一点!我好痛!这里!你按着的地方!看到你,想到你的时候就痛得厉害!”
她更加茫然。
于是他一把把她搂到怀里,声音里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有的无力:“再一年,小越,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你再不能忘记他……我……放你走……”一字一句,剜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作孽,养了一只宠物,孰知到最后,它竟然让他着迷,甚至于沉沦。
只是他伤她太深,他不奢望她能爱上他,只求能忘记她心底的那个人,他宁愿她的心是空的,这样他便能慢慢地,用时间和爱把他的存在放进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个男人在她的心底占得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