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开过旧夏天(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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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开过旧夏天(出书版)-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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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指腹滑过额头,掠过颧骨,在眼睛周围画着凌乱的圈,笨拙。安乐的手抓住浴缸的白瓷,然而感觉不到凉,清淡的香从他的掌心蔓延开,像有朵芬芳的花瞬间盛开,她目不能视,触感就愈发敏锐。

  

  是因为泡沫渗入眼睛的缘故吗?为什么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她,绝对不是脆弱的人,也不是会被感动的人。是的,泡沫太刺眼,刺的让她看不到,刺的心里有一处隐隐疼痛起来。留不住的,她告诉自己,这世界上的爱,都是留不住的。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安乐,你是个胆小鬼,害怕失去就不愿去承认吗?

  

  就因为觉得未来是一片渺茫,她才义无反顾的上前,谎言,骗别人的同时,最大的一个用来对付了自己。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陈墨用浸湿的毛巾擦掉她脸上残留的污渍,露出光洁的肌肤。她还闭着眼眸,傻傻不肯睁开。

  

  “嗯?”

  他在她身前蹲下,“傻瓜,太逞强,幸福也会被吓走。”

  安乐睁开眼睛,他将她的手握起,覆在他的脸上,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宝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

  

  “你到哪里也再找不到,像我这么出色的男人。所以,要抓牢,不要放手。”只要你不放手,即使我给不了你全世界,也会陪你走到终点。不!即使你先放手,我也会拉你到时间的尽头。陈墨看着安乐,目光灼热,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掌心,男人的皮肤有着异样的触感,安乐的指头轻轻动了下,冰凉的指尖传来的温度,通过神经末梢扩散到心底,她想将手抽出,被紧紧握住。

  

  不要放手。

  安乐想起来很小的时候,父亲说要挣钱给她买好吃的,带着泛白的帆布包,蹲□子最后看着她,她将父亲的衣角抓的起了皱,死也不肯放手。

  

  最后,还是走了,再也看不见的那种消失在她生命中,不知死活。如果当时再抓的牢些,会有什么不同吗?命运无法翻转,他们也不可能重新来过。留不住的,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管如何努力,谁都不会陪谁走过一辈子,那么漫长的岁月,谁敢轻易相信呢?

  

  一个人,习惯性的认知要是被打破,就惶然,安乐更是如此。她愿意为他的未来放手一搏,却不敢相信那个未来里有她的存在,聪明人有时也会是个傻瓜。

  

  可是为什么,她还想去相信,相信这世界有人的手拉在一起,就不会放开。

  

  夜夜夜夜,漆黑的,轻纱窗幔也渗透不进来幽暗的月光,一张宽大的床,柔软的羽绒被,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没有什么动作,陈墨只是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安乐,你能原谅,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将你抛弃的人吗?

  “不知道。”再也不出现的那人,原谅,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这是她不信任人的根源,连最亲的人,都能轻易的背叛,还有什么人值得相信呢。

  “我本来以为不能原谅,但现在也学习着慢慢释怀。”

  

  “谁抛弃你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乖,睡吧。”

  

  “陈墨。”

  “嗯?”

  

  黑暗中,她的声音有些犹豫:“我,试着努力吧。”不放手,看看能走到哪里。


 

46、新年

 

  这个年,过得很仓皇,四处都有灾情。

  大年三十那天,陈墨自然是要回家的,否则说不过去,而安乐孤单的一个人,在医院替换了看护阿姨——人家也是要团圆的。

  陈墨将车停在别墅的院外,刚刚熄火,就看到朱红的自动门缓缓打开,母亲的车从内驶出。每年的今天,她总会独身出去,直到下午才回家,陈墨很清楚她去哪里。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那次意外死的人是自己,母亲会不会同样如此去看望。假设的答案永远都是未知,虽然他好生生的活着,可胸口时常堵得慌。

  陈墨下车,顺手拦了一辆出租,紧紧尾随。

  萧杀的冬日,阳光躲在厚厚的云层中,风吹着尘土飞扬,整个城市看起来很脏。车开往郊区的方向,两侧松柏的针叶落着灰,阴沉的天气让人心里也随之生出压抑感。看着不远处母亲的车驶进墓园后,陈墨叫了停,叮嘱出租车师傅在园外等他,给了包车的钱,徒步走进去。

  每年,她在里面陪她心爱的儿子,而爱她的儿子则在外面等待。陈墨的眼睛看着褐色的碎石地面,她知不知道呢?

  

  你能原谅,在需要的时候,将你抛弃的人吗?陈墨这样问安乐,其实他在心里问过自己千万次。当初绑匪要求选择谁生还时,那个场景他恐怕一生都难以忘记,那次,他们将自己的偏爱和自私,发挥的淋漓尽致,让他一个人在恐惧绝望中,体会到最残酷的抛弃。

  被选择的人,永远都是弱者。他清楚,这个弱者他承担了十多年,远远不像别人眼中的自己那样光鲜。恨还是爱,失望还是渴望,他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如果没有安乐,他的人生会是怎样?注定会在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吧,最终让得不到的挫败彻底将他击垮。

  

  他在寒风中站立很久,走回去向师傅要了根烟,也不点燃,只在手中把玩着,指尖染上烟草的气息,最终一把折断踏在脚下碾了几下,支离破碎。

  黑色的房车驶出墓园,他走进去,墓碑上的相片,那张阳光的笑脸永远停留在稚龄,时光仿佛一下倒流。白色的菊花,露水打湿了花瓣,静静躺在碑前,她哭了么?

  不是没有心,不是没有爱,只不过不是自己罢了。台子上摆着温热的冰糖银耳莲子羹,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这个味道,因为得不到,变成嫉妒的毒。

  

  现在,他开始学习原谅,然后释怀。

  想要打败家人,然后得到承认和重视?他摇摇头,多么幼稚的想法,居然想得出来,最终得利的,只有秦凌云一个人吧。而现在骑虎难下,他想,是时候和父亲好好谈谈了。

  他遮掩了那么多年的心思,想要曝光,多难也需要尝试。他们选择了放弃他一次,还会有第二次,都无所谓了。他有漫漫人生路想要并肩走的人,他从她身上看到希望。这世界上不是所有感情都能勉强,得到什么,也许就要失去什么,想要圆满,终是童话。

  

  城市里烟花簇拥着燃放,很是热闹,医院却成了寂静之地,除了重病号,能回家的都回去了,中国人一年中最注重的节日,祭祖迎新,不可避免的。安乐坐在看护阿姨时常打盹的沙发,有处坐的久已经塌陷下去,听着窗外噼啪作响的爆竹,想着节后如何进一步接近杜依依,而杜衡生又有什么直接的切入点。

  纷乱,没有头绪,她双手抱膝身体蜷缩起来。发了半天呆,拿出手机,编辑了祝福短信,勾出名字,来来回回却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晚宴上认识的有利益关系的人。

  快捷9号键的拥有者,那个不让自己放手的男人,现在干什么呢?

  不见,就会想念,这种感情她很陌生,她关掉手机,关掉纷纷扰扰地思绪,拿了本简单的外语教材翻看,渐渐也倒放松的摒除了杂念。

  

  别墅灯火通明,陈墨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照例是要请牌位的,陈智琛笑呵呵的招呼妻子摆着供果,家里看上去一团和气。年夜饭是在酒店定好的,上过香后全家就出发,还有些亲戚已经在等待了。忙碌的三十,对陈墨而言是乏味的热闹,他的心无论如何融不进去。

  

  酒场,牌局,折腾快到十二点,陈墨并没有找到机会和父亲谈话。他素来沉得住气,也觉得没必要非在这个欢乐的除夕给父亲拨桶冷水。只是,此时此刻,那个傻瓜可能独自窝在角落,会不会感到孤单?

  这样时时刻刻惦记的感情,他很陌生,刻意不去想,却是万难。

  即便分心,因为手气很兴,倒也连坐了六庄,大家开始起哄,陈墨趁机下了场子,家里人多,他走出去时,竟没人注意到。

  车子他故意停在院外,坐进去打电话,关机。陈墨皱起眉头,再打公寓的电话,响了许久依旧没有人接听。

  陈墨没等车热起来就开了出去,在烟花绽放的夜空下,朝医院的方向飞驰。

  

  安乐保持一个姿势许久,脚有点麻木,值班的护士进来量体温,打开灯,明晃晃的照的眼睛有些刺痛。测温仪在奶奶手臂上打了下,也无须等待,数据立刻就显示,护士很快就又出去了。

  她活动了□子,走到窗前,巨大的礼花在夜空中炸开,金黄的铺满整个天际,流光溢彩。热闹的夜,寂静的房间。

  隐隐听到整点的钟声敲响,整个城市沸腾起来,却遥远的和她无关。又过了一年,生命又向前迈出一步,她扭头朝病床看去,身后矗立的身影吓了她一跳。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吓人啊!”她心里极高兴,开口甚至带了些撒娇的娇嗔。

  “不是说好不关机吗?”陈墨走近,握住她的肩膀。

  安乐本想习惯性的想撒谎说没电了,转念间又觉得他们之间已不必要再说谎,艾艾地将话咽了回去。

  陈墨拉起她得手,朝外拉去,“去哪里?”安乐回头望了望病床。

  “不会太久,给护士打个招呼关照下,带你出去透透气。”

  

  凌晨的时刻,街道车辆稀少,所有人都在自家院落里放着烟花。陈墨将车停到江边,风猎猎作响,吹起衣角,空旷的视野将城市上空燃放的美丽风景一览无余。他拉开大衣将安乐圈进去,揽住她的肩膀。

  “来这里干什么,怪冷的。”安乐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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