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默默地听着。
“所以,我对你很生气,真的是毫无道理。”晓莹苦笑,缓缓闭上眼睛,“初原师兄喜欢你,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他能跟你在一起……能跟你在一起……我也是很开心的……”
喃喃自语着,疲倦使晓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是我错了……我为什么会以为……初原师兄一定会喜欢婷宜呢……”
如果……
如果她曾经鼓起勇气……
如果……
月光静谧。
晓莹沉沉的睡着了,脸上还残余着泪痕,她翻向一边,睡得像个孩子。为她盖好被子,百草呆呆的坐在床边,她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一连串的事情,身体仿佛被千钧的重力压着,透不过气。
良久良久。
窗外的那排白杨树下,月光胧出一个淡淡的影子,百草呆呆的望着,那影子一直站在那里,她望着望着,渐渐睁大眼睛——
她霍然起身!
冲过去打开门,她向那个影子冲去——
“百草,初原的电话!”范婶的声音从隔壁屋喊出来,“说是什么,找到若白了……”
不!
她不用在去接电话!
月光中,百草向白杨树飞奔而去!她看到了,她已经看到了!树影下,那淡淡站立的人影,风声在耳边呼啸,浑身的血液都冲上耳膜,她飞奔过去,用尽全身的力量抱住那个人影!
Chapter 11
月光淡淡。
夜风吹响白杨树的树叶。
冲过去,紧紧抱住面前这个人,她终于找到了他!熟悉的气息在她的呼吸间,心脏剧烈的撞击着,四周有鸣叫声的蝉声,如同在千百遍的梦境中,她竟又有些惶恐。
“……”
如触电般,她慌张的松开双臂,抬起头,怔怔的看向他。
是的。
是若白师兄。
夜色的树影下。若白长身而立。他低头望着她,眼中的神情有些看不清楚。他清瘦很多,面容依然有一种疲倦,仿佛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过了。
百草心中大惊,急问:
“若白师兄……”
“我没事。”
他淡淡的打断她。
百草怔了怔,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只要若白师兄没出事,没有失踪,他现在回来了,就好了。想起刚才范婶的喊声,她释然说:
“是初原师兄找到你,你才回来的,对吗?”
若白皱眉,问:
“初原找我?什么事?”
“……不是因为初原师兄找到你,你才出现的?”她呆住。
“不是。”
回答完毕,若白又深深望了她一眼,说:
“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却不是宿舍的方向。
“若白师兄!”
月光下,百草大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连声问:
“你去哪里?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是有什么事情吗?你告诉我!”
“我回来是因为——”
背对着她,若白淡淡的说:
“我答应过你,不再让你找不到我,因为我而担心。很抱歉,我还是晚回来了两天。”
依旧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百草想了起来。那是上次,她也是忽然好多天找不到若白……
“为什么不告诉我?”
紧紧咬住嘴唇,她吸了一口气,压下声音中的哽咽。
“所有你想让我做到的事情,我从来都是拼尽全力去做,不管多难,一定会去做到。可是,你知道吗?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兄,我就必须要听你的命令……
“可是,我很难过……”
泪意汹涌着想冲出她的眼眶。
“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什么也不跟我说。若白师兄,是你觉得我根本帮不上忙,还是你觉得有些根本没必要告诉不相干的人?”
夏日的阳光里,若白的背影挺拔俊秀,走到露台的台阶上她的脚步停了停,声音自风中传过来:
“知道了,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会告诉你。”
“这次是因为什么?”
百草担心的问。
“是我自己的事。”若白默默看向她的手指,月光下,她的手指洁白,却将他抓的很紧,“你安心训练,别想太多。”
“……是不是因为沈柠教练,”她咬了咬嘴唇,“我听说你跟他吵架了,为了我的事情,跟他吵架了,是吗?”
“……”
“她让你离开训练中心吗?”
“没有。”
“如果她让你离开,那么,我也不要去了,”吸了口气,百草早已下定决心,“即使回到松柏道馆,我也可以继续训练……”
“你胡说什么!”
若白转身,他面色冷凝的盯着他。
“我的事情,跟你,跟沈柠教练无关,我不想再听到你说类似的话。无论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放弃跆拳道!”
“……”
“听到没有!”若白厉声。
“……是!”
“回去吧,明天还要训练,早点睡觉。”半晌,若白将声音放缓,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容上几秒钟,“过几天,如果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百草低头,沉默不语。
若白微微皱眉,看了眼她头发上那枚依然红晶晶的草莓发夹,转身离去。
夜风轻吹。
白杨树在月光下沙沙作响。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若白停下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停下,若白继续往前走,后面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你干什么?”
并不回头,若白冷声说。
身后一片沉默。
“不许你再跟着我!”
依旧沉默。
眉心皱起,若白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却固执的仍旧跟着他。
第二天,百草一进练功厅,所有人都看出她一夜未眠。眼睛下有大大的黑眼圈,唇片也有些干涩起泡,她像往常一样在角落里压腿热身,梅玲看着他,又看看同样显得苍白静默的婷宜,最终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你昨晚去哪儿了?”
走到百草身边,晓萤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问:
“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如果不是初原师兄来找你,我连你失踪了都不知道。”
昨晚她喝醉酒,睡得昏天黑地,是妈妈把她晃醒,说初原师兄来找百草,可是百草不知去了哪里。
练功厅里比平时安静很多。
所以即使晓萤的声音不大,“初原”两个字还是传进了在场的每个女孩子的耳朵。林凤皱了皱眉,梅玲担心的去看婷宜,婷宜神情不变,继续手握扶杆,下腰压腿。
“我……”
百草犹豫了下。
昨晚,他最后终于知道,若白之所以失踪,是他爸爸的病又复发了。还是细菌感染,比上一次来势还凶,乏力、发烧、头痛,接连几天高烧不退,意识也有点昏迷。若白赶回他父母所在的城市,日夜守在医院,但是上次奏效的抗菌药,这次却几乎不起作用。
当地医生束手无策。
在医生的建议下,若白联系了救护车,连夜将她父亲转院到岸阳,昨天下午正式收诊入院。在检查了脑积液,做了颅脑核磁共振和腰穿以后,确诊若白父亲已经感染了脑膜炎,医生立刻使用了一些新研发出的抗菌素药物,若白父亲的病情稳定下来,感染在减退。
但是昨晚半夜。她陪在医院,希望若白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时,若白父亲的病情竟然又开始反复,高烧到超过了四十度,他陷入昏迷,感染加剧。医生们紧急采用了各种手段,才勉强在清晨五点钟左右,使若白父亲的病情有所缓和。
“稍晚一点,我再向你解释,好吗?”
看着周围的队友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听着她和晓萤的对话,百草恳求的说,他了解若白师兄的性格,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
“好,不过,”晓萤有些脸红,有些不安,也有些不敢看他,“你不会是因为我昨天乱发脾气……所以气的离家出走吧……?
百草呆住。
他立刻用力摇头。
“那就好,”晓萤大大的松了口气,又说,“初原师兄也在找你,好像有急事的样子,你要不要跟他联系一下?”
“昨晚……我已经见到他了。”
跟在若白师兄身后,回到医院没有一个多小时,初原就感到了病房。整整一个晚上初原跟他一样,守在若白父亲的病房里。
“……”晓萤张大嘴巴,然后尴尬的开始笑,“哦,呵呵,这样啊,呵呵,”挠挠头,她努力笑得很爽朗,“那就好,呵呵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看着她,百草的嘴唇动了动。
训练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沈柠教练走进来,训练开始了。
百草还是没有搭档,独自一人练习腿法,一整堂训练课下来,汗水让她仿佛从水里捞上来一样,进行完训练后的总结,沈柠正准备宣布解散——
“教练,我有一件事想要向大家宣布,”队伍中,婷宜温婉的说,在得到沈柠教练的首肯后,她静静一笑,“下周日,我和初原要举行订婚仪式,欢迎大家到时候去参加。”
“下周日就要订婚了吗?”
储物柜前,梅玲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昨天还风云变幻,今天就宣布订婚了。她有些担心的看着婷宜,说: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初原前辈和……”
“就是因为她,我们才决定提前订婚,”打开柜门,婷宜笑了笑,“昨天我做的不对。她会喜欢初原哥哥,会去做那些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同为队友,我对她说了那些话,有些过分了。”
“婷宜……”
梅玲感动了。
“只要我们订婚了,他就不会在胡思乱想,做些傻事,”婷宜将鞋放进去,“这样会对他比较好。”
“也是啊,”梅玲叹息,“否则,大家每天一起训练,气氛总是怪怪的,很不舒服……”
“喀!”
长凳上的林凤咳嗽一声。
梅玲后知后觉的回头看去,见百草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他刚才和婷宜的对话。
“百草……”
梅玲尴尬极了。
以往训练结束后,百草还要打扫卫生,比大家晚很多,今天居然这么早。
“梅玲,订婚仪式上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呢,”婷宜微笑,仿佛屋里根本没有再多出一个人。
“啊,好啊,没问题,”梅玲连忙说,“需要我做什么呢?”
打开柜子,百草沉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将打扫卫生的工作拜托给了光雅和晓萤,他必须马上赶回医院,不知道若白父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走了!”
林凤向大家挥挥手,先离开了。
这边,婷宜和梅玲也收拾好了。梅玲犹豫着要不要跟百草说句话再走,婷宜已经边向她交代订婚的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