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事求他。”司马君荣望了北寒衣一眼,眼神透着心疼。
三喜点了点头,担忧道:“今日在街上,老道长应该见过主上您,依他的修为,定然知道您找他的事,老道长既然躲了,想必是不肯帮忙,此去坟岗,恐怕也未必找得到他。”三喜一顿,局促不安道:“若此去寻不到老道长,主上有什么打算?”
“青留既然让朕来找你,想必你一定有办法找出那个老道士。”司马君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三喜:“只要你可能帮忙,一切都好办。”
“若小的不帮呢?”三喜愕然,反口问了一句。
“若不帮?你不是李独遥的家人吗?朕杀了你主子,你觉得怎么样?”司马君荣字字清晰,字字透着股子阴狠劲。
三喜惊得想起身,一动,牵扯得浑身疼痛难挡,连迭道:“别动主子,小的帮,小的帮,只要主上对我家主子网开一面,要小的丢命都行。”
“不用。”北寒衣冷冷清清的插口道:“若主上敢动正王半根头发丝,臣便与他恩断义绝!”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目光冷熠熠的看着司马君荣,眼底半分情绪都无。
司马君荣心道一声不好,赶忙去拉北寒衣的手:“朕吓唬他的,正王于你有恩,那可就是朕的大恩人,朕怎么会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事?”他拉拉北寒衣的袖子,北寒衣一点一点扯了出来,凉凉道:“最好是这样。”
“当然。”司马君荣笑着,目光擦过三喜时,瞳孔微微一缩,那威胁之意阴冷的直让三喜心生战栗。
三喜从脖子里拽下一个中指粗的竹筒,伸手递给司马君荣,解释道:“这个竹筒是老道长给我的,若有性命之忧时,可折断它,老道长自然就会现身。”
司马君荣接过竹筒端详了一会儿,见只是普普通通的竹节,并没有什么机巧,怀疑道:“你确定折断竹筒,他就会出现?”
“嗯。”三喜笃定的点头道:“小的信他,若他不来,便是失信于小的,小的以后也不会与他再有来往。”
司马君荣道:“好。朕就信你一次。”
入夜,司马君荣将北寒衣留在敬王府,独自去了一次坟岗,果然不见浑谷老道的踪影,便又回到府中,回去时,北寒衣正与李独遥下棋,李独遥依旧一身素白长袍,脸上擦着一层厚厚的白粉,额角上描得却是一只喜鹊,以眉为枝,喜鹊落在枝上,画得栩栩如生,只颜色用得确实朱红,半分杂色都没有,白面红雀,看着异常诡异。
“看来三喜是对的。”北寒衣落了一子,悠悠望了司马君荣一眼,小声喃喃道:“白跑一趟。”
司马君荣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厮杀,漫不惊心道:“我就全当是散步了。”
“哦?”北寒衣调侃道:“去坟岗散步?主上兴趣真独特。”
“寒衣。”司马君荣叫了他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竹筒,啪得折成了两半。
李独遥无意瞟了断开的竹筒一眼,沉吟道:“这竹筒好像是本公子家的贱奴的东西,你们两个欺负我的人?”他目光带着询问移到司马君荣身上,眸底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那是三喜给的。”北寒衣捻了颗子,催促道:“快落子,你犹豫什么。”
李独遥捻着棋子在指间玩弄,徐徐道:“给你们?这竹筒三喜平日贴身带着,宝贝得跟他祖宗似的,给你们?若不是使了手段,你们未必能得到。”
“你倒清楚。这会儿想起护三喜来了,你打他的时候,可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北寒衣毫不留情的嘲笑他:“这会儿演什么主仆情深?”
“自家的奴婢,打死了只能怨他命不够硬,可你们,都是外人,本公子再怎么不是东西,仍不喜欢外人碰我的东西。”李独遥啪得落下一子,抬眼盯着北寒衣,微微一笑。
突然呼得一声,一道风卷了进来,待风止了,门外头不知何时多了个老道。
那老道望着李独遥,惋惜的摇了下头,又望北寒衣一眼,感慨的摇了摇头,望向司马君荣时,却深深的叹了口气。
“老头,你什么意思?本公子风流倜傥,你摇什么头?”李独遥开口问,目光转向北寒衣道:“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老道?”
☆、第068章 多事之时思难抑(八)
北寒衣抬眼瞧司马君荣,不确定道:“应该是他吧?”
“是他。”司马君荣确定道,负手而立,眉毛轻轻一挑,话里有几分不客气:“老道长怎么不继续躲着朕?也不怕朕敲断你那两条老腿!”
“贫道不想来,但贫道是信守承诺之人,自然要来见见三喜,主上找贫道什么事,贫道心里知道,不过,主上虽为帝王,但终究是凡世帝王,须知天外有天的道理。”浑谷微微晃着头,背书似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主上所造杀孽,都有神明与您记着呢,您冥冥中虽有护身之法,可所挂碍之人却毫无消灾妙法呀。”
“你什么意思?”司马君荣震怒道:“你这老道胡说八道!”
“贫道从不说假话。”浑谷道:“贫道不医暴君的人,看丞相身上的毒应是叫一梦浮沉,一梦浮沉这种毒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妄得的,这可是天降横祸啊,主上是帝王,是这凡世帝王,自然不能轻易惩处,因此,此灾定要由您所爱之人代之。天意如此,贫道救了丞相,便是有违天意,贫道恐怕会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胡说!”司马君荣愤懟不已:“好一张利嘴,居然还能编出这么大段故事来!”
北寒衣却平静的很,捻着枚棋子定定的望着棋盘,漫不惊心问:“你到底造了多少杀孽,才把祸患引到我头上?”
“寒衣,你也信他胡说?”司马君荣气极:“你信他不信我?”
“他没有说谎的理由,能第一次见面就知你罪孽深重的人,浑谷道长怕是第一个人。”北寒衣低声叹气,仍捻着棋子在指间把玩。
司马君荣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负气道:“对,朕杀人无数,朕是暴君!那又怎样?朕是为了你才杀的人,若不是因为你,朕也不会顶上暴君的名头!”
“为了我?”北寒衣噌得从凳上站了起来,凄凉又失望道:“你说是为了我?难道是我指使你去杀人了?你堂堂一国之君,我不过是个臣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得了主上的决定!”北寒衣心血上涌,面上虽平静,可话里带着颤抖,他恨极了司马君荣拿他当借口去滥杀无辜,可他却不知,在他不知道的年月里,司马君荣已经杀了不计其数的人。
“我到此时,才知道自己多该死!”北寒衣强忍着伤心,眼泪却控制不住掉落下来:“如果没有我,主上,您该是位贤德仁义的君王。”
“不会!绝对不会!”司马君荣决绝道:“因为有你,朕才只是一个暴君,若没有你,朕只能成为千古暴君!”他握住北寒衣的肩膀,见他眼色里全是深深的自责与痛恨,心里一时心痛难当,抬手劈晕了北寒衣,将人小心翼翼拢在怀里,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浑谷:“老道长,你可真厉害!两句话就能让寒衣心神崩溃,你使得好手段!”
浑谷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对,不对,这是一梦浮沉毒发,而且,丞相显然对您心存芥蒂,所以才这么容易失了神智,主上之前,肯定做了什么让丞相耿耿于怀的事,否则不会这样。”
“让他耿耿于怀的事?”司马君荣一头雾水,细细想了一回,喃喃道:“朕不曾做过让他耿耿于怀的事。”
“不可能!绝对有!”浑谷一口咬定司马君荣绝对做过什么蠢事,捋了一遍胡子,笑吟吟道:“要想救丞相,也不难,虽然不能亲自救他,不过只要主上找到两类人,从他们身上得到两样东西即可。”
“哪两类人?要取什么东西?”司马君荣搂住北寒衣的腰,将他搂进怀里。
“一个是聆语人,能聆听动物之语的人,又叫千耳仙人,让他帮您找一个叫桂魂花的草药,还有一个是夜摩族的人,又叫合阴人,听说,夜摩族一脉承有仙脉,其血有极强的修复功效,取他半盏血,用以浇灌桂魂花,待桂魂花色由金黄转变成白色时,采其花瓣,以桂魂花根熬得滚水冲服,毒便能解了。”浑谷特意强调道:“一梦浮沉一直蛰伏在丞相血脉中,原本无事,不过一梦浮沉这毒,最忌讳动气,今日丞相动了气,这毒素势必会活泛起来,因此,主上要在三十六日内,找到桂魂花,取得夜摩族人的血,才能救丞相性命。还有,千千万万不可再让丞相动气,若不然,就算取得桂魂花与夜摩族的血,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浑谷一顿好说,却让他人好一阵糊涂,李独遥听得脑袋大了三圈,好笑道:“老头儿,你这些话里,哪句话是真的?说来听听。”
“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浑谷一本正经的举了三根手指朝天,转头向司马君荣问:“您若不信,大可不必理会,不过,主上应该也为丞相瞧过病,若贫道所猜不差,御医肯定是以操劳过度、气血两虚等由头搪塞主上。”
司马君荣未料到此事居然这么严重,起初发觉北寒衣身体不好时,司马君荣让人诊断过,也确实如浑谷所说,的确查不出由头来,就因如此,司马君荣才越加肯定,北寒衣的确中了古怪的毒。
浑谷本来就是外人,不可信,然而,他说的这些让司马君荣很在意,可他所说的桂魂花与夜摩族,又让司马君荣疑虑重重。
李独遥指上翻着一枚棋子,慢悠悠道:“本公子也算识遍天下百草了,可唯独没有听说还有叫什么桂魂花的,桂魂花?呵呵,不会是你编造出来,好脱身的吧?老头儿,你要敢在本公子面前耍手段,你猜本公子是先剁你的手还是先拔你的舌头呢?”
司马君荣顾不上李独遥和浑谷,打横抱起北寒衣朝外走去,先不管是真是假,先找青留问清楚再说。
走出小院时,远远传来浑谷叹息的话语:“流凨公子时日无多,却还能镇定自若的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