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好心里知道棹西是个输不起的人,事实就是这样,不服输,大多因为输不起。他哪里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大举挞伐他,再来是他计划多时紧密周详不容有失的一件事。
她本能地抚上他的眉间,五味杂陈,失色地说:“是我连累你。”
棹西却按下她的手,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时好被这一眼刺得浑身不自在,正欲开口却突然见棹西转头朝前座的司机小刘戾声咆哮:“你他妈把雨刷给我关了!”
不过车前刚开启不久的雨刷,那整齐有序的声音,在他耳里,也格外得腻烦。
小刘不敢吱声,时好见状连忙抱紧棹西的肩胛,温声劝道:“这么大的雨,不开雨刷你让他怎么开?”
棹西神滞片刻,扯了下唇角,终究往后靠下来没有再说什么,却连带时好的整支手臂被他的肩压住,一会就酸胀不已,她也不敢动,只等到棹西闭目多时才慢慢拢抽出来,扭头想去找些什么织物盖在他身上,却被他猛地仰身拦腰揉了回去。
他顿一顿,静静地说:“时好,抱我一会。”
时好叹了叹气,回过去帮他翻平领口的一丝褶皱,然后俯在他身上,轻抚他的背。
再没有人说话,两个人长久地悄然。
回到家里,棹西撇下她单独去了一间客堂,她也没有随行没有异议,她自己就是导火索,帮不上忙的事情不如给他点空间叫他思忖着,或许还有别
26、Chapter。 25 。。。
的办法能绝地反击,棹西得天独厚的一个人,良好的基因又认得准机会,不是不可能的。倒是她想到他刚才的表情像足以个讨糖吃的小孩,揉一揉脸颊,忍不住掩口笑。她做了三天的海民,只觉得后脑一线下来连着后颈都在发胀,脚下绵软地好似还在波上晃荡,她想上楼睡一阵。才到房门口就听到楼下一阵乒乓作响,像是玻璃坠地崩裂的声音,她刚想冲下去,转念又收步,蹙着眉尖仍是回房,上门。
棹西那头,望着地上一只粉碎的水晶玻璃茶缸和门边连电子元件也暴露在外头的电话,脸色淡然,方才顾震宇亲自致电,叫他反倒心中安然平稳。
既然失手的东西,顾震宇不过一个垂暮之人,他还如日方升,有得是机会从顾某的身上一分一毫地剜回来。
他开了电脑预备联系乐言,一登陆乐言倒是恰好在线,两个人视讯。
“让我看看锦城。”他对大哥说,他想起已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上一次,她认得出他,叫他安慰不已。
“她睡了。”乐言正好轮值做夜间医生,背后光线沉黑,他说,“她这几天特别喜欢听到报纸撕裂的声音,从早到晚,弄得病房里全是纸屑……”
棹西才稍稍松懈下来,听乐言这样说又仓促起来,“要紧么?”
“你别担心,没什么大事,这是她自己找到了一个缓压的方式,我看她挺开心的。”乐言神色松弛,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棹西只觉得精神不济,掩面摩擦,遏声说:“她好就成。”
“老曲,十二月份来不来温哥华?不然我和锦城回国也可以。”乐言手上一下一下转着一支原子笔。
“你们别回来,万一有什么好事之徒……我不希望有人翻出她以前的事。”棹西挥一挥手,显得有几分焦灼。
乐言徐徐笑道:“明明是你的心病,拿锦城当挡箭牌。噢,还有我,整天被一名外科的鬼刀肥妹骚扰,拜你所赐。”
“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她你喜欢男人。”棹西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复又正色说,“时好看来也毫不知情,我并不希望她知道。”
乐言也不接话,闻言只怔上一怔,剑眉微扬地说句:“原来我喜欢男人,什么时候的事。”又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低头喝一口水。
“不过,我买好了机票,假期我会带时好过来。”棹西深索一番,说:“还有几个月,我会找个机会告诉她。”
乐言对此兴味萧然,伸一伸腰,说道:“我要去巡房了,下次再说。”
他也不等棹西说话就关了视讯。
棹西甚至来不及朝他挥拳头,乐言比他更无知无章,我行我素。
棹西关了半明半暗地台灯,回了卧房。
时好已经睡熟,听到另一半的枕头有悉嗦的声音又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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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然翻扭了一阵,还记得帮棹西拉被子。
棹西见她整个人裹着暗绛色的被子弓得像只酱爆虾子,勉强地扯出一丝微笑,贴着她耳廓问道:“明天晚上有没有安排?”
“没有,听候差遣。”她寂然地说。
“来接你,带你去个地方。”棹西说。
时好笑了笑,并不搭话。
第二日上午,时好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刚来一进大楼便接受各路狭窄目光的洗礼,她弃了横征在海上尽情欢纵三日,大概谁都知道了。这种消息,传得最快。
连若昭的脸色也是不好看的,像闻了榴莲之后,见场合不对,想发作又发作不起来。
“你打算气我几天?”时好问她。
“以一罚十罢。”若昭也不抬眼看她。
“一个月?若昭,气一个月你非长鱼尾纹不可,到时我歉意更深。”时好觉得一阵阴风嗖嗖掠过头顶,不曾停留,她小心地说:“不然,我先帮你买好精华素。”
若昭寂寥地说:“你当真做什么,当我嫉妒你。”
时好轻巧地笑,随手点开私人电子邮箱,满满当当的信,全是各色荒唐的垃圾邮件,从男公关特殊服务到外星人协会招募会员,就是没有婉颜的信。
她也颇是落拓地说:“婉颜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给我消息了。”
“二十岁的小女孩,精力过盛,大约又去哪里玩疯了,再不然谈恋爱也有可能。”若昭说。
时好一边删除那些邮件,脱口而出,“她会不会被骗?”
若昭诡异地看她一眼,呵,也是,心甘情愿被骗的也大有人在。
时好讪笑,突然邮箱又有提醒声,她觉得烦,刚要删,却见署名给“曲太太”。
“奇怪,什么人,我以为这只邮箱没什么人知道。”她点开,邮件正文部分恐怕,只带着一个附件。
“你低估许多人的办事能力。”若昭把手里的文件从四方捋齐,“就是凯撒大帝的电子邮箱他们也有能力挖出来。”
“该不会是什么恐怖视频?”时好载下来,欲点开,又有点缩瑟。她讨厌那种慌兮兮或是血淋淋的东西。
若昭轻笑一声,起步走出去。
时好随手点开潘朵拉魔盒,很快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高保真音箱里传出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听着听着若昭也停下了,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慌乱地推上门,紧接着回到时好身边。
来不及了,太多东西落到她耳朵里,一下就已肢体僵硬了,若昭只能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牵着她的手。
整段音频,最后以一个女人的肆意地调笑声结束。
她们面面相觑。
此时此刻,时好的面色,用凝重来形容,只觉浅显。
若昭刚要开口,时好立刻示意她噤声,在最大的抽屉里搜寻了一阵,没有找到,再把边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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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的,一只一只地拉开,翻搅,合上。
桌角上,她的手机激烈地震起来。
时好颤声说:“你帮我接。”
若昭帮她接起,又仓乱地捂上话筒,嘘声提醒时好,“曲先生。”
时好这才抬头,外头华灯初上,才想起他是来接她的,说要带她去一个什么地方。
她清肃地说:“告诉他,我一会就下去。很快。”
若昭点点头,如实转述给棹西,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桌上。
时好终于在最下面的一只抽屉里找到一根数据线,她把音频导到手机里,再歪头想一想,删掉邮件。
一切事毕,她站起来,顿了十几秒,慢条斯理地抚平已经有丝毛糙的头发,然后取过桌上的一只小手抓包,把手机放到包里,低头一步一步地朝门外走去。
若昭也犯愣,正欲从地上挣起身,只听见时好背对着她,漠然地说:“若昭,如果有半个字透露出去,我会开除你。”
她定定地说“我知道了,总裁”,然后目送时好进电梯。
若昭眼见电梯门缓缓阖上,而里头的时好始终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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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6 。。。
下了搂,棹西的白色加长车已停在老地方。
望着车窗上的茶色玻璃,里头的人影微微一晃,时好神思恍惚一阵,不由紧了紧手里的小包,只觉得手掌咯得一阵疼,才收神施步走过去。
司机乖觉地立刻出来替她开了车门,只见棹西坐在里头对她淡笑,时好则很随顺地钻进去,落到他边上坐下。
车子才启动,棹西就说:“把眼睛闭上。”
她也不问便闭上,很快,有一段光滑透凉的织物遮到眼前,棹西一面手势轻柔地帮她系上,一面低低玩味地吩咐道:“不准偷看。”
她抚了抚眼前附着的一寸凉,说声好,坐了一会,一边不动声色自包里摸出手机放到口袋里,一边语气松和地问:“那么,我们还可以喝酒么?”
他舒一口气,笑道:“还好,下午让人放了新的。等着,我给你开。”
她被蒙着眼睛,听到香槟被拧开时空气弹裂发出突地一下,甚至是膨胀的软木塞掉落在防滑地毯上的微小声音,也一丝不差地落到她耳里。
人常说,失去了视觉,听觉便更灵敏。可时好觉得,她的视觉也好,听觉也罢,从来都不怎么高明,像是两道摆设,归根结底,还是叫人五感俱遮得耍着玩。
棹西引着她的手握住杯子,替她倒酒,淅沥清冽的流声,这一次,他倒得也算满。
两个人的杯沿轻轻相碰,发出清脆利落的一声,棹西说:“敬曲太太。”
时好生涩地牵一下唇角,则说:“我也敬曲先生。”
一路上,时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一味与棹西碰杯,斟酌。他随着她,又不时发出轻快满足地笑。那种笑,在她听来,饱含深意,像刀。
直到车在某处停下,棹西先下了车再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侧扶了时好下来,然后绕到她身后,环着她的腰顶着她的肩带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
他说向左她便向左,向右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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