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云白再顾不上去盯青年的梢,腾空而起,身体转眼便已经化作雨燕,翅翼一振,疾如骤风,在小镇上盘旋了两圈,他终于确定了。
这个地方来过!
几天之前,青年就已经到过这个地方,还曾与窗台上的自己对望,让自己站在他的手上。这几天到处悠转,居然又回来了。
云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会这样?是对方早就识穿了自己?别有图谋?抑或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云白却没有想太久。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既然想不通,不如正面迎击。
一旦下了决心,他再没有迟疑,一扭身飞了回去,自窗口直入房中,也不再忌讳对方是不是会发现,脚一着地便已化作人形,没等青年反应过来就已经冲上前一手掐上青年的脖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被人掐住了脖子,青年居然没有一丝焦急,只微笑着看他,双眼因为笑容而微微地眯了起来:“吾乃天净水域水君之子,朝渊。”
天净水域是什么,云白并不清楚,但“朝渊”二字响起时,他却觉得似有一柄巨锤,不轻不重地在他心上敲了一下,震得他几乎松开了掐住对方脖子的手。
这样的感觉让云白越发地戒备了起来,手上又加了一分力度:“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我在跟着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朝渊却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他。
云白越发地不安了:“说话!”
朝渊依旧沉默着,笑容没有一分变化。
云白死死地盯着他的眼,想从其中找出破绽,却
没想到这么一看,竟渐渐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
这个人的双眼就好象会施妖法一样。
云白不敢再看下去,目光微转,口气却依旧生硬:“你再不说话,我就杀了你。”
这样的威吓却依旧得不到回应,朝渊就像是个只会笑的傀儡,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作一点回应。
……傀儡?
云白心中一动,指尖上迅速地冒出锋利的指甲,他猛一用力,指甲便已深嵌朝渊的脖子里,而那张脸上居然还是不变的笑容。
云白没有再留情,手上狠扭下去,便听到喀嚓一声,眼前的人头一歪,而后竟迅速地化作轻烟,灰飞散去,原地只有一块小小的墨绿鳞片,幽幽地泛着光芒。
云白将那鳞片捡起,上面还残留着细微的龙族气息,这下再无疑问了。
自己跟了数日的人,不过是个傀儡。
自己甚至连对方是什么时候金蝉脱壳都不知道。又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跟错了。
实力果然相差太大了。如果对方要收拾自己,根本不需要用任何计谋,大概一根指头就能把自己杀死。
一想到这,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云白是妖。修炼近千年,不算太厉害,也不算太弱。
对于一般的妖而言,这也是个足以当山大王的修为了。但对云白来说,还远不足够。
他自有记忆起,就一直活在各种追杀猎捕之中。
结伴联手的下等精怪,小有修为的妖魔,甚至是道行高深的修道之人……在追捕他的过程中被他杀死的,被更强大的对手吞噬的不计其数,只因为他跟寻常的妖不一样。
都说吃了他可得大成。
云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倒是喝过自己的血,没有任何得益,但这种事说出来,谁都不会信,他也不想去跟谁解释。
对他来说,活下去,就是他生活的最大目标。
活下去……
“咕……”
云白觉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摸了摸自己不知道第几次鸣叫的肚子,云白又探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热闹的小镇。镇口几个摆卖吃食的铺子上传来阵阵肉香,对于大半个月没吃饱过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诱惑。
失去了朝渊的影踪,他自然也失去了方向,原来的居处早就被袭击者毁掉了,他也不打算折返,只是没想到换一个方向走,竟沿途都是城镇,走了大半个月都没见着一片像样的林子。
离开山林,他就连填饱肚子的方法都没有了。
云白
又一次看了一眼挂在铺子前头的烧鸡,用力地咽了口口水。
没办法了,只能试试看了。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亲眼看着两个小孩用几个小小圆圆的铜片换走了包子,三个女人分别用一颗小石头换走了半只鸡,一只兔子,三块猪肉。
他知道那是凡人所用的银子,可惜他没有。
虽然他没有,但是对于有近千年修为的他来说,这不是问题。
在草丛中翻找了一下,云白很轻易就找到了几块巴掌大小的石子,他扬了扬手,石子便自己翻滚了一下,噗的一声变成了两个银元宝。
云白慌忙捡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格外热闹的小镇,咬了咬牙,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我要肉包子和鸡腿。”
店家愣了一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破烂、表情僵硬的少年,好半晌才道:“这位客官,肉包子一文钱一个,鸡腿八文钱一只,你要多少?”
云白迟疑了一下,干脆把手里的银元宝一递:“给你这个,给我肉包子和鸡腿。”
店家这次是吓了一大跳:“不、不用这么多,小店可没钱给您找开啊。”
云白也不管他说什么,把银元宝往店家手里一塞,径自在铺子上抓起三四个包子往怀了一塞,又一手抓一只鸡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要这么多,那都给你。”说罢,也不管店家如何,转身就走。
那店家更是无措:“别啊,小爷您等等,我给您找钱!”
云白哪管他说的,听到他的话,干脆跑了起来,一溜烟地冲出小镇,又往山林里钻了进去,又走了一阵,见没人追来,这才咬着鸡腿吃了起来。
一阵狼吞虎咽后,把最后一个包子吃下去,满足地打了个嗝,他才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谁!”迅速地警惕了起来,云白靠着树干而立,目光顷刻变得锐利。
☆、三
山野空静,不见人声,过了好一会,云白才听到一声轻响,而后有人从不远出的树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道袍,乌发白眉的中年人。手执拂尘,和眉善目,看起来就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但云白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道骨仙风,他只是戒备地盯着对方:“你是什么人?”
“阁下刚才所做之事,未免太过分了吧?”道人没有回答,只是道。
云白皱了皱眉:“什么事?”
“那店家靠这吃食为生,阁下以幻象蒙骗,似乎不太妥当?”
“什么蒙骗?”
“银子跟石子相差颇大,你分明是将石子幻化成银子,难道还要抵赖?”
云白抿了抿唇,没有再回话,与道人僵持片刻后突然就往后急退,却没想到道人动作更快,转眼已堵在了他的去路上,目光多了一分凌厉:“妖孽,贫道本想劝你向善,却没想到你执迷不悟,装疯扮傻,看来今日贫道是要替天行道了。”
话音落时,拂尘扬起,幸好云白也是一直防备着,这时也随即往后急跃,顷刻退了数丈,却见那道人拂尘落处,遍地尘飞,地面竟被击出了一道长长的深壑。
好强!
云白不敢迟疑,纵身一跃便已化作雨燕疾飞而去。
却没想到道人也是手段了得,云白飞了一阵,偶一回头,才发现他竟腾云而至,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云白心中大惊,却只能拼命地往前窜,直飞到一处山缝,他闪身而入,借着狭小的山缝将道人挡在身后,这才微松了口气。
“妖孽,出来!只要你愿向店家赔礼道歉,贫道就饶了你。”
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追杀自己的人云白也不是没见过,这时自然不会相信道人的话,却也明白躲在这里绝不是长远之法,心中陡生一计,转身便朝道人的方向飞了回去。
那道人在山缝之外叫了一会,始终不见任何动静,正疑心云白已经从另一边逃离,却突然听到一声龙啸,强大的气息扑面而至,惊得他连连后退。
云白一见机不可失,连忙又化作雨燕自山缝飞出,往另一个方向疾逃。
那道人愣了一下后也明白过来了,再次腾云急追,一边喊道:“竟能伪装成龙,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云白自然不会应答,只不断地往茂密的山林深处飞去,他如今体型细小,翻腾飞扑自然利索,那道人却要处处躲避枝叶树藤,一时间倒也追不上来。
但显然那道人也不会轻易放他逃离,追了一阵,便停了下来,云白甚至还来不及回头看他要做什么,便听
到一阵轰鸣,身后的树便纷纷倾倒,林中处处惊鸟飞起,风中都似染上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真是不知好歹的妖孽。”道人冷哼一声,云白便感觉到一鼓强大的杀伐之气自身后卷地而来,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被紧随而来的疾风带着重重地撞到了树上,最终跌落在地。
道人也已经走到了身前。
云白恢复了人身,看着道人一步步逼近,他只能挣扎着往后挪,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受死吧。”
道人扬起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
云白咬紧了牙关,终究是别过了脸,闭上了双眼。
居然是要这样死掉么?
果然……不会有人来呢。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落下,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云白等了很久,才慢慢睁开了眼,道人依旧在跟前,脸上却多了一分诧异,到最后甚至放下了高举的手。
云白怔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似的回过头,然后他就看到了朝渊。
一身风雅别致的墨绿衣杉,笑得格外怡然,双眼因为笑而微微地眯了起来,就像是郊游路过看到什么有趣事物一般,那自称是天净水域水君之子的龙君就这么站在不远,风姿卓然。
“你……”云白张口,却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