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白张口,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朝渊此时出现是福是祸,却也隐隐明白,这人刚才又救了自己一次。
那边的道人也已开口,他向朝渊微点了点头:“龙君有礼。这妖孽作恶,贫道替天行道,却不知龙君为何插手?”
朝渊微一欠身,脸上笑意更浓,很是有一番仙家风范:“道长有礼。这小妖与我相识,敢问他作了什么恶事,不知道长能否看给本君一个面子,饶他一次?”
那道人看了云白一眼,又看了看朝渊,并没有回答,只是问:“贫道法号重因,不知龙君仙泽何处?”
朝渊粲然一笑:“天净水域水君之子朝渊。”
重因又看了云白一眼,终于道:“原来是朝渊少君,久闻少君为同辈表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又扫了云白一眼,才继续道,“这小妖用石头幻化成银子坑骗店家,贫道本是看不过眼,要替天行道。但既然少君替他求情,那也算是他的造化,只盼他日后莫再作恶,才不辜负少君一番苦心。”
“多谢道长留情。”
重因似乎也不想再多纠缠:“少君不必客气,若无他事,重因就先告辞了。”
“慢走。”朝渊始终笑意盈然,等那道
人走远了,这才回过头去看云白。
云白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看着朝渊一步步走紧,他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
朝渊却已经停了下来,只是眯眼一笑:“哟,怎么又是你。”
云白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回话。
朝渊似乎也不在意,径自蹲了下去,便要去捉云白的手。
云白自然不会轻易让他捉住,见朝渊动作随意,破绽大露,便猛地一低头,灵巧地从朝渊身边滚了过去,一边迅速抓起地上的沙石扔向朝渊,一边连爬带滚地又拉开了数步距离。
朝渊似乎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样激烈,被沙石逼退后也不敢再贸然向前,只能站在原地举起了双手,朝云白笑了笑,以示自己没有恶意。
云白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盯了朝渊一阵,又往后退出好远,才硬声道:“你别追过来。”
朝渊无奈地道:“我没有恶意。”
但云白根本不听,身形陡然化作灵豹,闪电般地窜入了树丛之中。
朝渊哭笑不得地追了两步,突然脸色一变,人也随之腾空而起向云白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别去!有危险!”
☆、四
云白也听到了朝渊的声音,但已经来不及了。
疾冲的迅猛让他根本来不及停下,眼睁睁地看着原本空旷的前路突然自地上冒出无数土锥,他也只能奋力地用前腿往土锥上一蹬,旋即翻身振翅,化作飞鸟往天上而去。
却没想到飞了没多高,就感觉一头撞上了什么绵软之物,只觉得一阵剧烈的麻痹传来,他便再无法控制身体,就那样自高空中摔了下去。
朝渊赶至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霜白色的飞鸟急坠而下,在半空中就恢复了云白的模样,却依旧没有任何应变,眼看摔下来不死即伤,他也再顾不上其他,只能飞身扑了过去,一手搂住了云白的腰,将人带入怀中后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没事吧?”
急切的问话传入耳中,云白不禁恍惚了一下。
好象……在哪里曾经听到过。
朝渊见他不说话,更是紧张,将人放在地上,轻拍了拍他的脸:“喂。”
云白这才猛地清醒了过来,身体也恢复了知觉,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翻身爬起,看着朝渊,一时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朝渊却似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又挂起了一贯的笑容,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怎么还是这么防着我?”
云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退。
朝渊也不勉强他,站直了身回头去看那突然冒起的土锥,而后又往天上看去,最后轻笑一声:“本君倒是看走眼了,道长这胃口可不小啊。”
云白一怔,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说这话,却已听到重因的声音自空中传来:“那小妖是宝,少君也是宝,贫道生性惟独戒不了这贪字,要是看着宝贝在眼前错失,实在心中难受。”
“敢打本君的主意,道长就不怕与我天净水域为敌?”
“吃了那小妖可长生不老,若得少君,修为更可日进千里,天净水域不过是东海旁支,又有什么好怕的?”
朝渊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转身走到云白面前,示意他跟自己走。
云白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却也隐约明白是那叫重因的道人食言,布下了法阵,要对付他们二人。但朝渊看来明明是要反击的,可突然就不再理会对方,云白这就无法理解了:“那个人……”
“不用管他,先找个地方休息。”
云白皱了皱眉,却是不肯再走了。长年的逃亡让他随时都保持着戒备的状态,事若反常必有妖,这可是他用血刻在记忆里的经验。
朝渊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忍不住苦笑起来,解释道:“他布的这个阵,不过是把这一片山林圈起来,大概是想以逸待劳,等我们放松警惕时再对付我们。这一时间,他恐怕是不敢进来的,所以不必担心。”
云白半信半疑:“你不是龙
族么?难道还对付不了他?”
“不急。”朝渊一笑,却也没有解释为什么。
云白还要再问,却见朝渊已经往丛林深处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朝渊也没有走得深入,只找了一处浅窄的山洞,利索地生了火,将一路上逮住的两只兔子架在火上烧,又在洞口布了封印,这才在云白身旁坐下,伸手去捉云白的手。
云白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这时见朝渊伸手,下意识就要反抗,却没想到朝渊的动作看似缓慢却是极快,一捉便中,等云白再要挣脱时,却发现挣不掉了。
朝渊捉着他的手的力度并不大,却像是用了什么法术,让云白连一分都动弹不得。
云白咬了咬牙,另一只手已经往朝渊的后背抓了过去,朝渊侧身一闪,同样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笑着道:“再乱动就把你绑起来。”
云白根本不理会他的要挟,拼命地挣扎了起来,朝渊轻啧了一声,指尖划过,云白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他还来不及反抗,人已经软软地倒在了朝渊怀里。
“绑起来太费事,就这样吧。”朝渊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便又捉起他的手看了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吵。”朝渊的声音温和得就像是在哄小孩,“血一直流,你也不觉痛么?”
云白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还在往外流,这时被朝渊一说,才分明地觉得痛了。
“反正过一阵血就不流了。”
朝渊没有理会他,看了一会,突然在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块,云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那件好看的衣服被撕开,不觉有些疑惑了。
“你干什么?”
“给你包扎。”朝渊说着,就把布条裹上云白的手。
布条擦过伤口,云白痛得倒抽了一口气,想要挣扎却又浑身无力,只能又惊又慌地看着朝渊:“放开我!”
“别吵,一会就好了。”朝渊根本不看他,只利索地将伤口包扎好,最后打上一个漂亮的结,这才轻拍了拍云白,“好了。”
云白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软绵绵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他飞快地跳了起来,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结,却发现血已经止住了。
这……好象是善意的?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朝渊一眼,却没想到正正迎上了朝渊的目光,云白慌忙又低下头去,却听到朝渊带着笑意的声音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说谢谢。”
云白微愣,又抬头看向朝渊,迟疑了一下,终于道:“谢谢。”
“很好。”朝渊笑得更灿烂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云白。”
朝渊点了点头:“原来是阿白啊。”
“是云白。”云白不满地重复。
“这
是亲近的叫法,凡人都会这么叫他们喜欢的人。”
云白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但他与凡人的接触并不多,无法分辨朝渊的话是真是假。
“他们有的会叫父母阿爹阿妈,叫兄弟姐妹阿姐阿弟,邻里玩伴也会叫阿牛阿花,就是家中养的狗,也会叫阿黄阿白……所以你看,这在凡人间是很平常的叫法,只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云白偏头,他已经完全被朝渊的那一串“阿阿阿”给弄迷糊了,一时间完全答不上话来。
“所以我叫你阿白,也是很平常的。你若喜欢,也能叫我阿渊……唔,叫阿朝也不是不行,或者有别的更喜欢的叫法,也都可以。”
云白眨了眨眼,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朝渊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眯眯地翻动着火上的兔子,过了好久,才突然问:“为什么要跟踪我?”
☆、五
云白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朝渊知道自己跟踪他是意料中事,但在这时问起,云白就没办法不警惕了。
朝渊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见云白没有回答,也不在意,慢吞吞地将火上的兔子翻了个身。
云白却因为这沉默越发地不安,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路过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
这话,云白是不信的。救一次就罢了,救两次算巧合,三次四次可就不好说了。
“怎么,不信?”朝渊挑了挑眉,语气依旧带笑,却多了一分疏离,“本君有要事在身,现在这可算是因你耽搁了,还没找你赔呢。”
云白看着他,见他始终低头翻弄那兔子,不知为什么的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你要我做什么?”
朝渊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后又低下头:“罢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云白张口还要再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明明自己没有错,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