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的龙纹剑还给冷傲竹,再一次回身,来到老者身前,垂著凤眸,司徒尊静静地据高临下俯视著。
「即便您不说,我亦知晓您为何如此视死如归!」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地对上惊诧抬头的老眸,司徒尊幽冷地凤眸中沈静著深邃的寒光。
「起初,您以傲竹身世为饵,带我们来此之时,我曾怀疑是姑姑事先嘱咐!可是,当您支开小辈,孤注一掷催动八门金锁阵,我已然知晓,这绝非仅仅凭借姑姑的威信可办到之事,如若仅是姑姑,您决不会如此不顾一切……」
「主、主子,您、您不会是指──那、啥吧?」话中隐含的深意,令一旁的驰风瞠目结舌地张大了嘴。
无须多加言语的点头,令眼前惊惶且饱含苦衷的苍老眼眸染上水色。
深深凝视著打著哑谜的司徒尊,以及满面天崩之色的驰风,冷傲竹本能地选择静观其变。
「穆坤爷爷,无须过多自责,也不必给自己太多的责任压力!我能明白,若非先王之命,您是绝不会对我动手!」
如同历代先祖一般,司徒尊亦对被百年前一人之誓,自此世世代代便被捆绑在岛上的八大护卫之後,心中也是存著许许多多的感激与愧疚。
眼前步入桑榆之年的老者,早已不复当年之勇,满是皱纹,紧握著拐杖的手,仿佛难以自制般不停颤抖著。
可想而知,重情重义、尽忠职守八个字都眼前而言,可谓重若千斤。
「穆坤爷爷,您已经很好的完成了爹爹之命,今日之果,往日之因,一切皆是定数,绝非您的错!」轻轻地将手覆在紧握著拐杖颤抖不已的手上,司徒尊露出令人胸口温热的甜美淡笑。
有一种仿佛时光转瞬的错觉,眼前的少年人,早已不是往昔牙牙学语之时的孩童,透过水雾的景象,如同夕阳下落日的余晖,怎叫人不得不认老!
「迦王当真是长大了啊,而我……老朽亦也当真老了啊!」带著笑、挂著泪,穆坤老怀安慰的感慨著。
「呵呵,说到老,今次去中原,我倒是学会一句中原人常说的俗语,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俏皮地眨眨眼眸,「所以,穆坤爷爷,您可是我族之宝,万不可──」
“铛铛!铛铛──铛铛!”
震若洪锺般地铜铃巨响蓦然自四周传来,毫无预警地打断前言。
「这是……」
耳边的铜铃声回荡不息,连绵不断,驰风警戒地上前摆开架势,护住主子司徒尊。
「穆坤大人,这铃声、可是有事发生吗?」执起长剑,驰风慎重地问道。
「呵呵,驰风,不必如此一惊一乍!」身处於一片震耳欲聋的铃海声中,司徒尊漾著兴味的笑,摇著手中的玉扇。
深深地看了眼功力尚未恢复,行径却异常淡定的司徒尊,冷傲竹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
默默地提起手中的佩剑,上前一步与驰风并排而站,将司徒尊护在身後。
噙著冷魅摄魂的淡笑噙,眼前人无言的举动,司徒尊但笑不语,背对著冷傲竹的目光却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愁楚。
警戒之中,房门“砰”一声被人推开。
闻声,驰风本能地纵身上前,两道身影几近擦身而过。
毫厘之间,二人各自闪开一步。
看清来人,冷傲竹与穆坤亦同时放松戒备的收起兵器。
「外面发生了何时?」看清来人之後,驰风黑著俊脸劈头就问。
同样收回苗刀的晏菲却充耳不闻般地,举步往内。
冷硬地俊秀脸上有著淡淡地焦急,目光停留在眼眶微红的爷爷身上。
剑眉隐隐一蹙,晏菲脚尖微转,来到穆坤面前。
「爷爷,您怎麽了?为何……」眼尾不甚友善地瞟著其余人。
「没事、没事没事!」穆坤一叠声地挥手,「哈哈哈,老朽会有何事啊?不过是见迦王长大成人,太过高兴,一时感慨罢了!」
以笑声掩盖凌乱的思绪,不过孙儿的这份孝心穆坤亦十分欣慰。
只不过,有些事还是不便多言。
晏菲据高临下地瞧著年迈的爷爷,一副充满怀疑的模样。
感觉到将信将疑的目光,穆坤先发制人地面色一沈,「你这小子,还问爷爷有何事?瞧瞧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究竟何时才能有所改进,也好让爷爷放心!」
举起老手,指了指大开的房门,不认同地敲著爱孙的脑门。
「迦王在此,你如此成何体统,即便震天铃乍响,亦不可失了尊卑礼仪!爷爷是如何教你 的啊?」
「哎呦!」不躲也不避硬生生接下爷爷的爆栗子,晏菲吃痛地轻皱眉头,「知道了……」
「迦王主子在上,晏菲冒失,望您恕罪!」言不由衷地抱胸行礼,「禀迦王、爷爷,震天铃响,乃是有人擅闯岛上!我四人於往返深水祭坛返回途中已然见到私闯者,未免宝剑被夺,才决定由我先行送回!」
举步往内,晏菲自背後解下一个长长的黑色布包,放置在不远处的桌上,散开露出颜色各异,剑鞘图腾却大同小异的兵器。
「爷爷,剑我可送到了,您可别忘了自己先前所言,莫不要一转身便罚我们面壁!」郑重交代完任务,晏菲仍不忘叮嘱“善忘”的爷爷。
听著震耳欲聋的铃声,眼前的少年突然冒出的这一句,不免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你这混小子,连爷爷都敢戏弄!」
穆坤忍不住扬起手,想要再给孙儿一个响亮的教训,谁知却被对方灵巧的侧身避过。
「爷爷,您的“教训”孙儿下回再领受了!」抬眸瞧一眼爷爷高高举起的手,晏菲一脸无辜。
「哼!混小子……」穆坤宠溺地瞪著爱孙。
「爷爷,孙儿可要速回岸边!」抽出插在腰际的苗刀,颇为无奈地耸耸肩,「来人武功不凡,孙儿担心禺钧、沅杞他们不敌!」
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一眼皱紧眉头的爷爷,简单地对著司徒尊与爷爷行了个礼。
礼毕转身之间,晏菲不著痕迹地看了眼静默一旁的冷傲竹。
意义不明的一眼,并未多言其他,仅只是留下一句,「迦王、爷爷,请再此稍候片刻……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倾身一纵,薄影烟虚,随即已然消失於小屋内。
顷竹吟。57
第五十七章
海风带著淡淡地咸味吹拂在脸上,温热潮湿的空气溢满沿岸。
尾随前方晏菲飞掠而过如惊鸿般地身影,司徒尊、冷傲竹、驰风,还有年迈的穆坤亦纵身赶至。
越近海岸,耳边便不由地传来清亮地兵器激撞的声响,听来有些杂乱。
撇开那四名面无表情的护卫自相残杀的可能性,驰风紧绷著黝黑的俊脸,嘴也严肃地抿成线。
「主子,听这声……来人恐怕不止一人!」
自从志轩叛变之後,驰风总是草木皆兵,不论是否当真存有危险,他都会如同惊弓之鸟般,全副戒备。
由下往上睨著驰风紧紧握著剑鞘的大手,司徒尊颇为无奈的淡淡勾唇。
「无须如此紧张,你的主子亦不会如此不堪一击!」轻轻以手中玉扇敲敲身边的石头脑袋。
虽不知究竟何人胆敢擅闯龙神岛,但仔细想来,假如他日前的猜测并未寻错方向,那麽此刻会出现在此处之人,应该是……
「蓝、蓝志轩──」
司徒尊心中所想,被一道惊天怒吼打断。
惊愕之余,未来得及阻止。
只见驰风乍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伴著强烈凌厉的剑气,硬生生横入混战的六人之中。
“锵”一声巨响,银光折射著耀眼的日光,晃得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两两相触的剑身,互不相让的纠缠在一起,迸出激绽地绚丽火花。
「驰、风!」
突如其来的意料介入,足令众人为之一怔,强行接下後背一击的志轩更是震撼无比。
然而,耳边不断回荡的恶言怒骂,亦同时震地理性苏醒。
「蓝志轩,你这个叛徒,背叛主子在先,背弃誓言在後,现在居然还胆敢私自带人擅闯我族禁地……混蛋……你这个混蛋!」忘情的怒吼,伴著海浪的声响,更显气势磅礴。
恶狠狠地瞪著眼前熟悉却也陌生地令人惊讶的身影,这张可恨、可恼、不可饶恕的脸孔,直叫人恨极怒极!
一瞬映入眼帘,当志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驰风只觉得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全部被这可恨的身影占据,忿恨同时惊涛骇浪般淹没了他断线的理智。
狰狞的表情爬满冷峻的脸,咬牙切齿也难解的恨,难以言喻的悲与怒,难以割舍的痛楚,全部全部焚烧著他的心。
「护国上将军,右使蓝志轩,你一再背叛我主,今日──」催动全身劲力,驰风以剑身压制对方手中,与他的佩剑如出一撤的剑,「今日就由我这个左使来为主子清理门户!」
感受著自剑上传来千斤压迫,志轩抬头迎上充满忿恨的怒眸。
架在他佩剑之上的剑隐隐发颤,可想而知,眼前人对他的恨已经达到极限。
不去理会身边其余人的震惊,志轩勾起一抹淡然的浅笑,漆黑如墨,深幽如海的眼瞳中掠过一丝黯然。
「对於主子的敬、爱之心,驰左使真是义无反顾、当仁不让!实在是令蓝某敬佩不已!」
恭维的话都透著丝丝酸涩,脸上惯有的儒雅浅笑,掩不住挂在嘴角的自嘲。
「只不过,驰左使莫要忘了,你我的武功,仅在伯仲之间,若是交起手来,难保有个万一!」
缓缓垂下深幽地眼眸,志轩冷漠地长臂一扬,架开沈重的剑。
「若是,你输了,那麽谁来保护对你而言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的主子?」志轩无畏地将佩剑收回鞘中。
面红耳赤地难以叱驳,向来不善言词的驰风只能愤怒著扬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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