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吃不下。
戚玉臣含笑望着洛焰的眼,这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的话自然是听得懂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制成养血丸。”
“是吗?”洛焰忽而紧张起来,“那……那是不是你的血……你……你该不会每天……”
“别胡思乱想。”
那副担心得要哭出来的模样实在太叫人感动,戚玉臣忍不住吻上那两片厚实好味道的唇瓣。
“放心,不是我的血。”
当然,如果我的血可以,我会毫不吝惜。
吻着洛焰的时候,脑海中却浮现出方才看到的亓珃苍白无血色的面孔。
养血丸可以救他的命。只要……只要他不再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做伤害自己的事。
闭上眼。隐隐的不安如夜幕般席卷心头,恁是火一般热烈的激情亦冲淡不了。
70 夜行
比起亓都皇城,丹宫的宫墙算不上很高,但那也非人力所能及。苏允趁着夜的掩护寻找着可以借力翻越的落足之处,但是高墙四周并无树木或者楼阁,虽然是一座离宫别苑,谨慎精密的城防依旧做得一丝不苟。
看来要出宫只有通过宫门,而那里正是重兵把守之地,夜虽深,守门的侍卫屹立如山,加上时有卫队巡逻而过,即便只是靠近也非易事。
正在踌躇,一队巡逻的侍卫向藏身的楼角行来,苏允忙矮身躲入阴影,火把的光亮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四下又陷入一片黑寂。
苏允方方探出身来,便是一惊。就在几步之外,方才巡逻的侍卫中有一人大概去了小解,落单留在了后头,本来手持的火把也不知为何落在地上熄灭了,玄色紧身长袍融在夜色之中,不仔细看几乎以为只是一片树影。
那人身形不高,笔直静立,似在等待什么,他的眼睛泛着有如波斯猫般的幽光,苏允一探身便被这两道亮得出奇的目光牢牢锁定。
“苏大人吧?”夜风似的声音,低沉嘶哑,“要出宫的话,跟我来。”
苏允以为被发现了行踪,正自警惕,听到此语不由一愣。
“你是……”
“莫问,跟我来。”
转身,黑色的背影立刻陷入更浓黑的夜里。苏允顿了一下便不再犹豫,紧跟其后。
黑衣侍卫显然对宫中的暗道小路十分熟悉,领着苏允九曲十八弯的绕了一柱香的功夫,在某处墙角停下。
向看不到道路的密林深处指了一下,嘶哑的声音极轻的道:“穿过这片树林,向南走一刻钟左右,就是丹枫寺的后院。”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丹枫寺而不是想逃出去?”
苏允向前走了一步,那黑衣人瞬即向后退了几步,躲在风衣中的脸孔深藏与树影之中,连轮廓都分辨不清,只有幽蓝的猫儿似的眼依旧亮得惊人。
“有人给了我钱要我带你出来。至于你想去哪里,不关我的事。”
故意嘶哑了嗓子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本来的声线。
是谁?
苏允没有问这个问题,而只是点了下头。“我从原路能返回么?”
“可以。”对方道,“如果你能记得刚从的那条路的话。”
尾音未落,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在黑夜中依旧清朗明俊的男子已经几个起落掠向了山下。
“难道还想回来吗?”黑衣人喃喃自语。
脑后突然风起,他武功不弱,立刻察觉是被人偷袭。拔地跃起后,手中的长剑已出手。听风辨位,本以为这一剑必能刺中对方,谁知道却是腕上一痛,跟着全身一麻,顷刻间已被制住要害,立足不稳便扑倒于地。
“拿下吧。”
陷入昏迷之前听到一个低沉起来仍透出活力的声音说道。
洛……洛侍长?
难怪连对手是谁都没看清就这么轻易被击倒,原来是洛焰侍卫长出的手。
洛焰将人带回辰华殿后的配殿时,戚玉臣正在那里等他。
“查明白了吗?”戚玉臣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黑衣侍卫,向洛焰含笑问道。
“是。此人名叫易攵,是玄卫的侍卫,因有夜视的异能,所以能绕过所有的巡防,收买他的人应该就是看中这一点。”
“与玄卫长方鹤尚有关么?”
“应该没有。查过此人的背景,他好赌成性,欠了许多债,重金之下才铤而走险的。”
“只怕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嗯?”
洛焰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了解了事情的方方面面,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戚玉臣温和的笑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易攵是在秦箫入选丹宫之后才晋升玄衣卫的。他与秦箫都是蓝沁县人,我说的可对?”
洛焰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丹宫那么多人,他也是刚刚查看了资料才了解了易攵的背景,却没想到戚玉臣一口便能报出他的出生,这要多么惊人的记忆和细心!
戚玉臣笑着拍了拍洛焰的肩:“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相信以后会更好。”
洛焰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他是在安慰自己吧。其实心里很明白,无论如何努力,这辈子大概都是赶不上他的万一的了。玉臣的才干与智谋实在太令人叹服了。
“玉……”见戚玉臣转身便要出去,洛焰唤他的时候赫然惊觉配殿门口有宫人来往,忙改了口唤道,“戚总管!”
戚玉臣回过头,“什么事?”
洛焰踌躇道:“易攵是押下了,但是,不用去追回苏大人吗?如果明早见不到他,君上不会责怪吗?”
“他会回来的。”
听到如此笃定的语气,洛焰顿时醒悟。
“难道……苏大人不是要离开这里,而是去丹枫寺调查养血丸的事?那……更要把他追回来了!我现在去还来得及。”
戚玉臣一把拉住抬脚就要追出去的洛焰。
“此事由不得你我决定。”
“什么?”洛焰瞪大了晶亮的一双眼,“你的意思是……君上,君上他知道此事?!”
“不错。”戚玉臣缓缓点了点头。
“世上能有什么瞒得过他的眼睛呢?”
轻轻一叹,无限怅惘。
71 果然是这样吗
亓珃斜斜依在床栏。
纤长玉色的手指拂上额畔,黑瀑似的发丝在指尖穿流,更显出肤色晶莹剔透。微微眯着水润波清的眼,清冷的神色,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绝美脱尘的容颜泛出丝丝寒意,许久不曾见过的一种神情,令人心生畏惧,仿佛仰视天穹的一抹星光,顿觉自己渺小鄙陋,渴求接近的脚步被寒傲高远的光芒斥于千里之外,自卑而愧赧。
很久,戚玉臣开不了口说出本要回禀的话。
其实不说话,也是一个答案。
亓珃心里很明白。转眸,目光落在戚玉臣的脸上,却并没有在看他。空茫的眸色似西岭千秋的白雪,冷寒而无光。
“果然是这样吗?”慢慢启唇,缓而轻的语声,冷雨滴在心头,戚玉臣遍体生寒。
“君上……”
亓珃摇头:“你下去吧。”
果然是这样吗?
此时,丹枫寺的后院之中,一间小小的瓦屋檐下,苏允也在默然念着这句话。
手上一张发黄的纸飘然落于地下。
来到丹枫寺的后院,声悄人静,僧侣们都已入眠。只有这间小瓦屋还有灯光燃亮。
明显,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苏允不介意走入谁人设下的圈套,他只在意什么是真相。
屋内等他的是一个老僧,苏允认得此人便是丹枫寺的方丈怀澄,曾有过数面之缘,都是在祭天礼地的开春法事上。怀澄深居简出,素不与官场之人结交,寺中俗物亦多交与弟子打理,因此并不认识苏允。
见是这样一位年轻清俊的儒生打扮模样的男子入内,怀澄有一丝诧异。
“施主。”怀澄起身向苏允恭谨合十行礼。
“大师在等何人?”苏允回礼,问道。
“等一个可以救那十八个童子的人。”
怀澄说着便递给苏允这张发了黄的纸,纸上记载的是一个上古绝密的药方。
苏允拾起地上自手中飘落的纸,递还给怀澄。
“大师以为我是何人?”
怀澄低垂慈眉,善目含笑。
“观面知心,施主乃是位宅心仁厚之人。我想,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苏允冷笑。
“我凭什么要相信大师你呢?那背后之人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大师可知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被人利用设计于我,不觉得有违佛心戒律么?”
“阿弥陀佛。”
怀澄垂首合十,抬眼来,慈和笑容亦染微尘。
“施主所言不假。让我在此等你之人确实居心叵测。他有什么目的,我没有问,他交给我这个药方,我也没有探查来源。寺中童僧无故失踪,无人能解,无人能救,皇命难违,我为一寺主持也无能为力。老衲只有相信那送药方之人,只有按他的指示在此等你,也许,那些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苏允默然半晌,抱拳一礼:“即如此,谢过大师告知实情。”
见那条人影转身消失门外,如夜风般倏然没向远方,怀澄颓然跌坐于地,紧紧合十的手掌不住颤抖:“我佛慈悲,罪过罪过。”
墙后转出一个人影,如豆灯光中拉长的身影覆上了怀澄苍白的面孔。
“师兄,何必如此?”那高大的僧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满面堆笑的劝说怀澄道,“当真计较起来,你也不算是骗他了。那十八个小童本来确实是捉来作养血丸的药引的。”
“住口!”怀澄怒叱,声音却如面色一样苍白无力,“你这个畜生!”
“骂我?”怀清嘻嘻一笑,“我是畜生,你又好到哪里去?要不是被我捉住你和元蔺的丑事,你肯被我要挟?”
“住……住口……”
怀澄双手捂住脸孔,干瘦的身躯颤抖得不能自己。
——元蔺……为了你,我还要害死多少人啊!
72 在干什么
子夜。
辰华殿外,洛焰紧盯着黑沉夜色中的某一处,紧握住剑柄的手掌心都是冷汗。
恍若一阵风过,那个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