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觞作者:苏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王之觞作者:苏亓- 第9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唉……心中一叹。
    流言纷纷,这君臣二人的纠葛冯乙贴身伴驾多日,比之他人要了解许多。自然的,祸从口出,他从不敢因好奇而多问连芳一句,但多少看出些许苗头。
    这两人之间,并不简单。
    这是他所肯定的事。但并非如传闻中被简化了的国主与宠人的关系。
    到底是如何呢?
    冯乙自猜不出。只是,看着那纵马追来的青年男子时而流露的怅惘神色,便觉心中惴惴,亦有说不清的愁绪萦绕徘徊,驱之不去。
 
    193 寒潮

    横渡云河的船只所用木材均为云岭上的千年浮木。只因云河非普通河水所聚集而成,遇物能沉,非这种特殊树木的枝干不能承载人安全渡过。
    普通的浮木舟到彼岸大概需时三日两夜,而巨舟奉旨办差,不仅速度惊人,前后亦有守河都护派专员开道殿后,因而一路畅行无阻,只需一日便可抵达。
    日落时分,苍茫云海隐约有红霞浮动,天色却仍旧如同日中时一般,半点不见暗淡。北域云岭之上所俯照而来的神光把日夜的分界变得不甚分明。船只平稳比之路上行车更显舒适,这一整天的旅行将要结束之时,亓国众人都觉时光飞逝,尚未察觉便白马过隙。
    因不用过夜,众人皆未曾打开行囊,算着时辰已该到了登陆之时,却迟迟不见亲卫营传来消息。
    直等到用过晚饭,才有高大冷漠的帝都侍卫过来传话,因河岸遇到百年一遇的春潮,所有船只无法靠岸,今夜要在舟中度过。
    众人也有未知云河春潮为何物的,便有那曾经陪驾入都的老内官向大家解释,这是一种足可激起百丈狂澜的大潮,因月汐而发,却不多见。今日遇到,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晚来果然风疾,巨舟离岸半里,远处可听隆隆轰鸣之声,震耳欲聋,令人胆战。天光亦暗淡下去,一层层的雪霰被春潮涌动扑向河中的船只,如下起一场漫天大雪,温度骤然降了下来。立于船舷想要远观大潮的人们纷纷躲入内舱,翻出御寒冬衣裹在身上。舱中亦有军士在各屋燃起火炉,围炉而坐,人们才不致觉得天寒地冻,如入寒渊深处一般。
    冯乙搓着手自主舱中问脉回来,喝下满满一碗姜汤才觉身子暖了一些。走去自己舱房时路过苏允的屋子,里面灯光灼灼,显见主人并未入睡。他想起了连芳的话,仍是犹豫了一下才去敲门。
    苏允见是他来,并不如何惊讶,请到屋内坐下,便开口问道:“冯太医,君上素来畏寒,今夜脉象如何?”
    冯乙道:“脉象平稳,倒无不妥,只是寒气太甚,只怕不能安枕。”
    这后半却是连芳的原话。等他把脉后退到外间,连芳跟出来满面俱是忧虑之色。
    “冯太医,冬衣与炉火似乎都不能抵挡如此寒潮,你可有什么方法让君上解除不适?”
    冯乙想了一想道:“唯有加速体内气血流传,靠自身抵抗外寒了。连公公,你可曾用热水为君上沐足?”
    “试过了。”连芳只觉更加忧心,“之前这个法子都很奏效,但今夜冷得太过厉害,您也瞧见君上面色,便知仍是不妥。”
    冯乙沉吟:“连公公可懂经络穴位?你可在君上足底顺序按摩,或可奏暖身之效。”
    连芳亦沉吟:“懂是懂的,但……”
    但君上不喜被人触碰,即便是贴身近侍如他,至多也只是偶尔的搀扶或沐足时的轻微擦揉而已。
    两人一筹莫展,一刻,却都想起一个人来。
    “不知苏大人可否为君上御寒?”
    将前因后果交代一遍,冯乙问这句话时仍是迟疑犹豫的。先不说君上的意思,光是苏允,在宫中之时便极少主动求见。冯乙不知这个不情之请是否会令人尴尬难堪。
    “当然。”
    苏允极快的回答令冯乙意外,说完这句,他人已站了起来。
    “冯太医,我这就去请见君上。”
    这样干脆爽利的态度更让冯乙吃惊,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那男子已快步走出门外,匆匆脚步毫无犹豫之意。
   
    194 求见

    苏允在主舱外厅等了半晌,才见连芳急急出来。
    “苏大人,君上让你进去。”
    苏允点了点头,问连芳道:“连公公可有禀明我的来意?”
    “不曾。”连芳摇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显出些许晦涩之意,“这事……还是苏大人自己说比较好。”
    苏允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此来已做好了不被召见的准备,等了这许久,得来这样的结果,并非不意外的。
    亓珃确实并不想见他,但似乎没有不见的理由。
    于是,犹豫良久。
    这犹豫令他心生厌恶,何时何地何人,曾令自己如此举棋不定?放不开丢不下?
    这个人,当真是命中的克星么?
    看着进来的男子仪态从容的矮身跪倒行礼,他的心中更有无限恼恨之意。
    自己的逡巡挣扎,在这男子面前显得多么孱弱可笑。
    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在乎?
    “君上,微臣冒昧,入夜求见。”
    座上的人淡淡开口。“何事?”
    “春潮森冷,君上畏寒,冯太医建议以足底穴位按摩之法暖身驱寒。若君上不介意,微臣可效绵薄之力。”
    亓珃闻言愣了一愣。
    他深夜求见已让他惊讶,而这来意更令他心下蓦地一跳。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苏允么?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肯说这样的话,肯做这样的事?难道他不知道,即便是点到为止,这手足相触的肌肤之亲仍是暧昧难言。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跪在地上的男子却缓缓抬起了头来。他的目光清明安然,将深夜独处中隐隐浮出的那丝晦暗不明照得没了踪迹。
    他的唇动了一下,亓珃挥手,知道他又是要说什么“君上身系社稷安危”的理由。他追来,他求见,这一切不过是凭了良心而为。只有自己,做出疏远冷落的样子,心中却仍不得清净。
    “好吧。”
    这样回答。
    还是答应了。既然他要为社稷出力,为国家着想,抑或为此前种种还债而来,那么,拒绝并不明智,且随他去。
    等到他觉得做够了,安心了,自然便会离开。
    离开,还他一个清净。

    195 温暖

    苏允站起,走过去,在座前蹲下身。
    亓珃又是愣了一下,才拨开他伸向靴底的手,“我自己来。”
    忘记了用“寡人”这样疏远的自称,亓珃微蹙起眉头,俯身脱掉鞋袜。苏允半蹲着,一膝跪地,姿态庄重而恭谨。
    不知为何,这种仿佛内臣服侍时的举止令亓珃不舒服,他偏转面孔,靠在了椅背之上,伸直双腿,脚抵住御座栏杆。
    “坐过来吧。”
    这样吩咐着,并不想在这种时刻看清男子的脸。耳中听到他回答一声“是”,犹是恭谨从容的,人斜签着坐到宽大御座的边缘。脚底一热,是指尖触碰到了足心,带来一阵心颤。
    苏允亦是一颤。
    眼前,这双无暇玉足并非第一次见,那清波殿一夜的种种突如其来的便自脑海中闪过。
    不。
    默默的深吸一口气。这,不是放纵回忆的时刻。而这回忆,也早该被湮灭泯然。
    小心翼翼的将心绪平定,亦是小心翼翼的用一手环上纤细精致的脚踝,另一手骈两指,运了些许内力与指尖,顺着足底的穴位一路点揉下去。
    亓珃的脚很冷。
    方才匆匆抬首一瞥,那雪玉般的容颜已带上几许青白之色,显出病弱不胜之态。
    按了一阵,却仍不见那足心回暖,指尖仿佛浸入冰雪之中,渐渐失去热力。
    冷。很冷。
    这股冷意自双指上传上来,瞬间便抵达了心底。
    冷,冷到心里去,引来一阵疼。
    苏允没有多想,下意识的便用整个手掌握上了那对冰足。
    掌心如火,一股强烈的热流突的冲进,亓珃震了一下,却没有动。
    苏允感到了他的惊愕,开口本是要说冒犯请罪的话,却不知为何的终于没有出声。
    他卧在榻上,双足被炽热掌心包裹。
    他微微垂首,默然无语的传输着体内的温暖热流。
    一时,无言静谧。
    仿似一种默契,谁也不愿打破这份安然宁谧。
  
    196 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面上已有潮热,浑身热流涌动,安适舒服的感觉将身心包裹。
    这是……又要陷落深渊的感觉么?
    亓珃合了合眼。
    刻意的疏远退却,却被他步步紧逼。
    可恶啊!
    可还记得,曾几何时,他是多么渴求和贪恋他的怀抱,不顾一切的追逐渴慕。放弃所有,只为得他一眼,一笑,一吻。
    到如今,这一切恍若隔世般不太真实。
    如果可以,他只想今生今世莫要再见到他的面孔,听到他的声音。如此,方可解脱心口伤疤的割裂之痛。
    但为什么,在他退的时候,他却偏偏要追过来。
    他热的时候他冷,他冷的时候他热。
    虽然这股热,有太多别的理由,也会对任何一个似他一般孱弱的少年施予。
    但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并不意味着可以明明白白的割舍。
    苏允啊苏允,你是今生,我的魔咒。
    遇见你,是最大的幸与不幸。
    不甘心从此沉沦,亓珃微微动了一下,感到那手掌的放松,他把脚自他掌中抽回。
    仍是无语。
    “苏允……”
    “君上……”
    同时的开口令两人都是一愣。
    亓珃转过脸来看了那男子一眼,挥手示意:“可以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遵旨。”苏允道。
    最工整的君臣对答。他起身退到座前,微微弯腰行礼。
    “还有事么?”
    彼此间都太过熟悉,他的迟疑停顿,他一目了然,便开口轻声而问。
    “君上,”苏允抬了一下头,又垂下,“此去帝都,若御驾平安回銮,微臣便返乡。”
    言下之意,他听了,便懂了。
    “好。”于是回答,“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