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当初我也……”商雨萌见她一脸为难状，沉默了半晌，想起她自己当初也是因为说不出的苦衷而隐瞒了阿泽哥出国的消息，一时也就无话可说。
“对了，你看到阿泽哥了，他怎么样了？！伤好了吗？！”
“……”白薇被她大力的摇晃摇得心神恍惚，呆怔的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猛甩了下头，才稳住心神。
见好友还神情紧张的等着自己的回答，白薇终于支撑不住，想起他双目失明，顿时悲从中来，伏在好友肩上痛哭出声，“雨萌，他不好……非常不好……”
“薇薇……你说什么？什么不好？啊？”商雨萌一愣，表情有些茫然，像是一下反应不过来，她重复着又问了次，白薇却只是埋首哭泣，摇头不答。
心里顿时一阵慌凉，猛地把好友从身上推开，瞠圆双目，“薇薇，你快说！阿泽哥怎么啦？！”
“他……他……”白薇哭得脸色惨白，死咬着唇一边掉泪一边抽泣着，看着商雨萌灰败带着惊恐的脸色，半晌低低的吐出真相，“他眼睛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肩上的双手突然无力的垂下，看着呆愕的好友，白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种五内俱焚的感觉此时也正煎熬着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凄凄楚楚。
突然，一滴泪从她眼中滑落，接着便是第二颗，再然后，落泪的速度已经快不胜数。
“雨萌……”
商雨萌不理，踢下高跟鞋，慢慢的缩起双脚屈坐在床边，静静的，也不说话，只默默的掉泪。
白薇别过头，不忍，两人就这么各自伤悲着，各掉各的泪。
屋外，正要推门而入的陈苍术顿住脚步，敛目聆听着里面的对话，面上神情变幻莫测。
他知道终有一日苏兰泽会回来，却没想到，他的会回来得这么早，而且，他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了……这才是最让他惊骇的地方，若是回来的是个健康的苏兰泽，他或许还不若现在这样担心。
至少，他还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可现在……他不敢保证了，这是一个变数，是他无法掌握的变数，对未来，他已经茫然无措，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做好准备，苏兰泽就出现了。
他一直以为，即便他回来，那时候他和白薇也已经尘埃落定，有了婚姻，他便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温暖她的心，爱，只是迟早的问题，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把她的心捂成自己的。
现在，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未来的路，他还能和她并肩吗？她的未来里，还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就会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
闭目靠在墙边，陈苍术心思复杂难明，听着屋里传来的哭声，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他怕，怕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在未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薇薇，你怎么办？”
“雨萌，我不知道……真的，我……我想照顾他……别的，我什么都不想……”
哭声暂停，传来两人低低的对话，陈苍术猛地睁开眼，僵着身体离墙而立，脑中还在怔懵状，又听屋里商雨萌迟疑的问，“薇薇，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爱着我大伯还是爱着阿泽哥？”
这话像一道惊雷打在陈苍术头上，温润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惶惶不安，他慌乱的转身，脚步有些跄踉，飞快的下楼，仿佛再迟一秒，身后就会出现一只猛虎，然后咬得他血肉模糊。
不要怪他懦弱，他真的没有勇气听到她的答案，宁可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蒙在鼓里。
“哥？！怎么啦？”正哄着儿子的陈苍翰见他哥面色惨白的从楼上奔来，忙一把扯住他，“怎么回事？满头大汗的？！”
“有吗？你看错了吧？”陈苍术忙正色，抬手拭了下额际，尴尬一笑，“还真是满头大汗……”
陈苍翰看看他又看看楼上，想了想，猜了个大概，于是也不再多问，他兴冲冲的把儿子抱上前，献宝似的道，“哥，瞧瞧你侄子，多可爱！”
“是啊，真可爱！”陈苍术低眸，看着正冲自己呵呵直笑的小孩，探出手把他抱了过来。
只是姿势有些笨拙，整个人都神情戒备着，“苍翰，还是你来抱吧……这这……”他没想到抱孩子还有这么大的学问，虽然他是医生，可是抱孩子还是头一遭，那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哪里都不好着力，大一分就怕捏坏了他！
陈苍翰在一旁哈哈大笑，摇头退后几步，又笑，最后干脆坐到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笑看着他大哥与儿子大眼瞪小眼，乐得跟什么似的。
被这父子两一闹腾，陈苍术也暂且丢开心中的烦恼事，他本就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当商雨萌红着眼眶下来的时候，就见他笑得一脸温润的逗着自家儿子。
商雨萌走上前几步，责怪的瞪了陈苍翰一眼，“就会偷懒！大哥，我来吧！”
“没事，抱顺手了，挺好玩的！”陈苍术正拿着小玩具逗着，心里正柔软的一踏糊涂，大有不放手的架式。
“没事没事，你去换身衣服吧！”陈苍翰忙对她挥手，他可是好不容易把他哥哄开心，连儿子都供献出去了，可别坏了他的苦心经营。
再说，她那眼圈儿红红的，不是又招人么！
“大哥，这小家伙沉着呢，抱累了就给他爸爸抱吧！”商雨萌走前还是叮嘱了声，拧了拧儿子的小脸，差点就拧哭了，陈苍术一急，“哎哎，别拧哭了！”
他真不懂，为什么商雨萌老爱拧自家孩子的脸蛋，虽然胖呼呼的是挺可爱，可是拧哭了多不好啊！
商雨萌也不懂，她只是轻轻拧了下，那小家秋也只是撇了撇唇，哪里有要哭的样子，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些？
两人就这么想着，一个回房换衣，一个继续抱小孩。
第二天，陈苍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轮椅。他把白薇从二楼抱下来，柔声道，“有段时间不能走动，有这个你就可以在院里四处透透气了。”
“谢谢你，苍术。”白薇先是低头抚摸了下轮椅，试着来回滚动了下，接着抬头冲他感激一笑，眼中闪过泪花。
陈苍术温柔一笑，走到她身后，推着她慢慢在园中散步。
早上的空气很清新，花间的露珠儿还在晨曦里轻轻跳跃着，一闪一闪，晶莹剔透。白薇慢慢凑近，深深吸了口清新的芬芳，回头笑眯眯的指着其中一朵花，有些惊喜道，“这是绿牡丹对不对？！”
“嗯，这正是绿牡丹。”陈苍术走到她身侧半蹲下身，轻轻拔弄了下花瓣，露珠儿顿时滚滚而落。
恍惚间，竟如美人之泪。深吸口气，他终于鼓起勇气，“薇薇，你是想随我回H市还是留在B市？”
他想了一夜，决定还是征询她的意见。既然她问不出口，那就他来问吧。
“……”白薇眸光飞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让我想想。”沉默了半晌，她拔转着椅轮，慢慢的转身。
“薇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阻止，但，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陈苍术盯着她纤弱的背影，一字一句慢慢道，“我不能在B市久留，你如果住这里不习惯就住苍翰家里吧，有雨萌陪你，你也不会无聊。”
白薇拔着椅轮的手一顿，心闷闷一疼，更不敢回头。这一刻，她所有的心事都像暴露在阳光下，面上难堪无比。
她很想大声告诉他，她要随他回H市，可是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下，就算是违心之言她都说不出口，因为，她真的很想很想留在B市，哪怕是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B市有他，她才觉得心安。
“薇薇……”陈苍术低声轻唤，声音里尽是苦涩，其实，他最想的还是她能拒绝他的提议。
“苍术，对不起，我想留在B市。”白薇慢慢回头，脸上露出抹坚定的笑，定定的看着他那双温润的眸子，那里面正慢慢升起浮云般的忧郁。
她终是不忍，驱动着椅轮，慢慢移近，近到紧挨着他的身体，然后微仰起头，浅笑着握住他手，“苍术，我留在B市确实是为了苏兰泽，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因为我而受的伤，现在，他双目失明，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说完心里却轻轻一颤，她不知道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别说了，我懂，我不怪你，真的。”陈苍术轻轻抚上她的脸，目光温柔得似沁出水来，“我说过，绝不束缚你，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的爱。”
四目相接，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坚定，白薇缓缓闭上眼，承接着他温柔而炙热的亲吻。
商雨萌抱臂立在门边，看着那对在晨光里静静相拥的男女不忍上前打扰，同时心里浮起淡淡的叹息。
☆、097 共探三少
白薇如愿的留在了B市，虽然已经向陈苍术坦诚了一切，可心里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反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天，她坐着轮椅送陈苍术到机场，不管他怎么劝说，她都要亲自送他，好像唯有这样才能减轻心中一些愧疚。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离别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来得沉重，他迟疑的脚步，她眼底深藏的愧意，交织一幅无言的画面。
陈苍术几次回头，眸中都似有千言万语欲说难言，这一去，两人的未来便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舟，谁也料不准归途是何方。再后一次回望她清清如莲的容颜，唇边终是绽出一抹润泽如玉的浅笑，既然已经承诺等待，他就该给她最自由的选择空间，如果她最后选择的是苏兰泽，他依然会含笑祝福，只要她过得幸福，独自终老又有何惧？
心中这么一想，心中反而不再忧思反侧，过得安检，陈苍术发自内心一笑，轻轻侧首，冲身后前来相送的人轻轻挥手，暂别了，他爱的人。
人来人去的机场，每天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离合悲欢，有笑着笑着就哭了的，有哭着哭着又笑了的，不管是泪颜还是笑颜，每张面具的背后都是一段故事，白薇静静的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却也知，自己的离合悲欢同样在别人眼中上演。
商雨萌靠着椅背，前倾着身，脑袋一歪凑上前，“我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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