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梅卿跪的是天天在跪的人,随随便便不在话下。
“你做什么?我说过不许再叫我少爷!”
“傅颖!”一把挈起地上的人。
“你就不回去一趟么,你不可能不在乎的吧,他是你父亲。”尽管门外有人虎视眈眈,某人偏偏起得玩心。
“傅颖”依旧面不改色,含情捧住一张背对着门的鬼脸“他当初那样对你,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难道我就不能?”
什么!皇上这是?梅卿顿时偷去不解的眼神,一个吃慌正欲闪开,突然又记起门外有人。
双唇稳稳落下一个轻啜,梅卿只觉一股颤栗从唇间游走遍全身,震颤着一抖。
赫连泱几不可见地一勾唇,掠过耳边低声道“听话,继续。”
梅卿通红着一张脸,胸口依旧跳动地飞快。“你够了。。。。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不跟我讲。。。。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安心了么。。。今天,你就给我回去。。。。。不用管我,听见没有!”
“来不及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听我说,老爷他当初。。。。。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
“你先听我说!”
“他走了。”赫连泱细听着微弱的脚步声离开,移开身子。
“总算。。。。”梅卿身心俱疲地抬起眼皮,刚淡下去的面颊再次泛起可疑的红云。
赫连泱轻笑,目光略带恶意地紧锁在那一双朱唇之上。
“怎么样?”
“什么?”梅卿被这种诡异的气氛折腾得难受,低头看地。
“朕。”
“!!??”梅卿一个恍惚地抬起头,只发现某人看好戏般的看他。
“朕交代你的事。”
“哦。。。哦。。。办好了!”赫连泱拾起一绺碎发,随手把玩。“臣,告诉他自己是少爷的书童,当初老爷险些置我于死地少爷就带着我逃出来了,这以后的事一概不知。。。”
“那他呢,他怎么说?”赫连泱目光含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乐趣所在,对那股头发爱不释手。
“他说傅老爷当初被冤枉,并无谋反之实,把宝贝儿子赶出来也是为了不牵连于他。。。对了。。。他还说那老爷有些旧部归在门下,若是少爷有意思大可以去见见那些人。”
“嗯,这大概便是他的目的。”赫连泱体力不支,继续躺下。两人继续商量对策。
“朕听你当初在那人面前自称“行眉”?”
“行眉是臣的乳名,不会暴露。”
“乳名?”赫连泱沉吟少许“可是尚未有表字?”
梅卿目光一沉,被某人其尽收眼底。
“来了。”赫连泱唇动齿不动,梅卿亦打起精神。
“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
梅卿一个人开门。
“怎么样?”那人问道。
梅卿失望地摇摇头“我尽力了,少爷他……”
“小公子这是忘了方才答应老夫的话了么。”言辞之中透露出失望可惜。
“并非如此,只是少爷他心意已决,我也,再这么下去恐怕……”
梅卿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看,你家公子倒是真心心疼你,你就当真不为他作想?他跟着你隐居山林又有什么好处,他那一身好才学埋没不说,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梅卿听着那“感人肺腑”的话语,明面上着实“苦苦”挣扎了一番。
“那我…。该当如何?”
梅卿语气迷茫,双目呆滞。却偷眼望见老头变戏法似的取出三只纸包,抽出绿线绳结的一只递给梅卿,梅卿眼前一亮,陛下果真料事如神!!
“这是迷药,我想只能先偷偷送少爷下山,把治好了。”再稍稍见一见人。
“对,病是一定要治的!”
“一点就够,放过了恐怕延误时辰。”
“好。”
“你放了多少?”赫连泱夺过剑,拿在手中掂量。
“好容易骗来的,哪舍得浪费啊!臣还加了很多那种黄花的梗呢!”梅卿一脸纯良。
“把他绑起来。”赫连泱解下其貌不扬的乌色发带。
“这个?”
“恩,不会断。”
“当真不会断?”梅卿双眼发亮,像是见了什么稀奇的物什,当即用虎牙咬了咬。
再然后便径自往怀里一塞,“后边有一根很粗的大草绳,臣这就去取!”
“……”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72
一桌子的碗碟,没有食物也是白扯,一个不肯纡尊降贵,一个不肯醒。
“朕在林中弄了些吃的,将就吃罢。”
梅卿揉揉眼,一听吃的已经备下,赶紧跑过来瞻仰。
野兔、山鸡、烤鱼。。。。。。。。脑子里有的桌子上全都没有!
“陛下。”梅卿闷声说道“您身体好些了么?”
赫连泱点头“又怎么?”
“不如咱们上山打猎吧?”梅卿小小声提议道。
“好香啊!”梅卿嗅着香喷喷的烤翅,连着扒开粘着黑灰的脆皮“怎么样,老头这剑挺好使吧?”
“你倒是不怕这剑不干净。”
噗!!!!雪白的山禽肉喷出。
“咳,咳咳。”赫连泱惊诧“你这是在做什么?”
梅卿扶扶此刻高挺的胸膛,里面的果子咕咕作响。
“臣果然还是觉得,当初被那老妖怪发现,是因为这个。”
“……”
四周扬起一股诡异的寒气“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拿出来。咳,咳咳。”
哎呦您可别呛着啊,梅卿来不及只好手忙脚乱揣着一堆果子过去,轻拍着对方的背部顺气
见咳嗽得不似方才那么厉害,梅卿也就不那么在乎劲了,顺手抄出怀里的一只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往嘴里塞…。
“咯,咯,唔咳。”
怎么脖子都红了!!
倏忽间,也不知打从哪里,飘来一朵小花。
粉扑扑,红艳艳,因着风在这院内的泥地上打滚,当即被吸走神识的,不只是梅卿一人,
赫连泱先下的手。
手捻花萼,注意到另一人的视线,“喜欢这个?”
那人又仔细看了看“不,不喜欢。”
又是这样,这种表情。
“为什么?”没有咄咄逼人的语气。
“为什么什么?”梅卿手里的木棍不断孜孜冒油,也不知是出自木头本身还是山鸡之的肥油。
“你当初说,梅生五瓣。”
原来他记得这般清楚。
梅卿继续嚼着着骨架旁的脯肉,眼看着就要将其消灭殆尽。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若是看不上眼还要想个理由出来,那可不折磨煞人。”
“朕现在改主意了。”
“什么主意?”
“梅卿,朕命你说实话。”
“说了皇上也不一定爱听罢。”凶什么,他梅卿也是会清高的。
梅卿抓过粉团。
“皇上既记得,梅生五瓣。”
“五瓣又如何?”
“桃六梅五,熟双熟单。”梅卿摘下其中的一瓣。
“全部,说给朕听。”
赫连泱突然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并不是某些人无法靠近,只是一无所知的别人,无从靠近。
人间的陌道往来,行色匆匆,擦肩而过,相逢不知,太多。。。。
“哦?那倒不如陛下先说说自己的事吧。”
“朕说,你便说。”
赫连泱起身,扑灭堂内燃烧的明火,半截未吃完的烧鸡狼狈地凉在那里。
……
“子萁总是抱怨朕如何不了解他,朕也是到那日才知道,朕是真的不了解他,你同他很像,不是外表。”
“哪里像?一点都不像”说起某人,不仗义的一幕总是率先占据脑海,梅卿不屑。
“朕不是说他,是说他。”
“什么他?”
“看来他还是对你有所隐瞒。”赫连泱稍作停顿“也罢,朕来说也一样。”
“朕刚即位不久的那场叛乱,你应该知道。”
梅卿点头“据说当年不费一兵一卒。”
“是不费一兵一卒,但于朕,只怕伤的不仅是一兵一卒,朕其实知道当年那份密信是出自芸薇之手,傅颖虽然同样大义灭亲,倒戈相助于朕,却也是在那封信之后了。。。。原本按律,傅柳两家谋反当诸九族,可那时芸薇已入了宫,也不好应律,迫于朝中压力,朕只好将其逼入冷宫,尽管如此,子萁却是,他应当告诉过你,当初若不是有人愿意顶替,他也不会活到至今。”
“是,他说他这余生,就是为他而活。”
“朕甚至一次也没有在他身边见到过那个书童,你知道吗,一次也没有,一个是朕的兄弟,一个是无名小卒,一心想着报恩来替主子寻死,朕是这么看他们,朕也会有私心,可是朕错了,他不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以至于被藏得太好。”
“恨,是恨,朕最后一眼看见子萁的时候,他的眼里除了恨,什么也没有,他说得对,朕只是为了自己的心能活着,就迫不及待地去捏碎别人的心,可心坏了,人总是要伤着的,朕到现在还会想,是不是有一天,子萁能明白朕的处境,明白朕的自私,只是人之常情,但朕害死的,偏偏是他最在乎的人。”
“呵呵。”
“你笑什么?”赫连泱皱眉,内心微愠。
“你们还真是兄弟。”
“什么意思?”
“皇上就没有想过。。。活着的人,不一定就是胜者。。。。如果臣说,在这场故事里,最是那人赢的精彩呢?”
赫连泱眼睑微抬。
“现在臣算是明白了,陛下可知,芸蕨说那人留下的书信里写的是什么?”梅卿似乎有几分激动。
“什么?”
“活着,替我报仇。〃
〃很有意思不是么,不是他来求陛下的么?”
“你说什么。。?”
“如果这场戏没有他,陛下的好兄弟对你有愧,不欲逃死,他一个人了无牵挂还不是要追着下去,横竖就是一死,倒是现在换了一绝佳之法,不是么?。。。。他不在乎皇上你,所以皇上大可以自责地做着这个寻人替死的恶人,而芸蕨又不必独自担负着他的死。。。他也知道,依芸蕨的性子没有可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