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放心,杏仁那丫头机灵,都按交代的说了,这两日梅公子身子有了不少起色,性子也开朗了不少,这会儿正和那丫头唠嗑呢。”
“那就好,让她也有点火候。”
“公子,这几天天凉的快,您看可够暖?”
杏仁怕他眼睛不方便,磕着绊着,特意将炉子移了一段距离。
“够…。。”梅卿往外侧挪了挪,觉得够暖。
“你既说,我只是一区区……我也不是看不出来,你家主子,待我这般好,又是何故?”
“哎呀公子,你还不明白么,咱们公子喜欢你啊,只是碍着王上王后,没法给您名分,当初您死活说要潜入周国报主子的恩情,主子明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发了多大的火您知道么,主子他啊,就是拿您没办法。”
“我这个样子,他又喜欢我什么呢,就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这破败身子。”
“怎么会,公子您现在这样子,可美了,比起女子都有说不出的神韵…。。主子他啊,就爱看公子您穿红衣的样子。”
“红衣,那我现在这身,也是红的么?”
“可不是么,上面的绣线可是实打实的天蚕丝呢!”
“那我这一身伤,都是周国的皇帝给的?“
“是啊,那心狠手辣的恶毒皇帝,对公子您。。亏他下的去手,还好咱们主子将您救回来了。”
“…。你告诉我…。。我身上的疤…。难不难看…。”
“奴婢,奴婢不知…。。唯独这平日里的更衣之事,都是主子亲自为您打理的,奴婢,未曾见过。”
“也是,吓你做什么…。我真是……杏仁,现在几更天了,你不必顾着我,只管去休息吧。”
杏仁一愣,看向窗外大亮的天色,有一会儿的不知怎么言语。
再看向男子时,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才一更天,杏仁,你下去吧。”
晋楚原进来,“卿儿,你累不累?”
“有点。”
“我陪你睡会儿。”晋楚原拉开被子,自己也进去“怎么这么冷?”
“还好。”
“睡吧,你把身子养好,我就带你去看外面的梅花。”
话一说完,顿觉不对,赶紧看过去,却发现他只是笑着点点头,鼻尖蹭到他的下巴,有微微的痒意。
“嗯。”
“你说你,这一天一天,跟着他日夜不分,你要是累死了,是要让我一支孤军去攻打周国么,你这是,逼我去下毒手么。”
晋楚原挑起一盏烛火,目光犀利如刃“你敢?”
“主子不好了!”
杏仁匆匆闯入,险些被门槛绊着,满目焦急神色。
“公子,公子他……!”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06
“皇上,大喜事…。。京城来的消息…。说是娘娘啊,生了!诞下一名龙子呢!”
“幸而,那真是太好了。”杜如瑞这些天算是为粮草愁的寝食难安,这会儿总算是听得件令人欣喜的事。
“怎么这么快?柳妃她…。”倒是赫连泱,一脸平静,目光中没有波澜。
“是早产,好在有惊无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杜大人和林丞相说现在后宫也没个人操持,前些天好容易把江左丞的逆乱给破了,正好是这个当头可以把娘娘捧上去,可娘娘死活不答应,说这就要去庵里过清净日子,这可怎么办好。”
“怎么会这样?”杜如瑞来得早,后来的事并不知晓。
“那孩子呢?”
“说是招了奶妈,白天有公主带着,晚上太后照顾。”
“长阳这段日子稳重了不少…。。随她去罢…让她时不时回来看看皇子。”
“主子!公子他这会儿,拿碎瓷片比着…。。。比着腕子!”杏仁这会儿俨然是急哭了,梨花带雨,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就是说不清楚。
“怎么回事,边走边说。”
“都怪奴婢,奴婢没有照顾好公子,公子今日翻了茶盏,湿了衣裳,奴婢便急着换,谁知道看到公子的伤口,伤口…。拿在手里的杯子就脆在了地上,后来就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捡了地上的碎瓷,让奴婢这会儿去寻个刺青师傅来,这黑灯瞎火的,公子又权当是白天,奴婢可上哪去找师傅啊,要是寻不得…。。”
“他为何要寻刺青师傅?”走在前头的晋楚原突然停下脚步,廊檐上漏下一滴雨,重重砸在石凳之上。
“公子说,把我吓成这样,那主子你天天看,不是天天都得难受一番,定要拿什么遮了才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这才…。”
“他…。。这样说?”
“怎么这事儿,你倒是不怕痛怕痒了,竟然忍心让我在你的心肝宝贝儿身上动针?”
“他想重新开始,我也希望他能重新开始,有何不可。”
“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走吧,墨已调好了。”拓跋颂点出舌尖,试了试墨,温度刚好。
两人进屋时,他正在榻边,一手搭着扶手,一手依旧握着那危险的利器,也不知站了多久。
“杏仁,是师傅来了么?”
“是我。”晋楚原过去,扶他坐下。
“怎么样,小美人还记得我么?”
“是,当日那位公子吧?”
“叫我拓跋就好,你趴下吧,今日我替你文一遍,三日后再复上一遍就好,一会儿你要是痛,就咬着这个。”
“不用了,帕子不干净。”晋楚原伸出一条胳膊,让梅卿咬着。
“倒是一副好腰,可惜了。”衣服褪下,拓跋颂一寸寸抚过纵横无数的伤疤,看到颜色或深或浅“给你文一树梅如何,倒和你这人也相衬。”
梅卿只支吾了一声,点点头。
“你快点,会着凉。”
“好好好,这就文。”
时间静静在这暗夜中流淌。
“他这是怎么了?!”
一颗汗珠从拓跋颂额间滚落,他也不及擦。
“瞎担心什么,睡着了而已。”
“这样,怎么也能睡,他…。都不曾使过力。”
“说你傻你还真傻,这么多伤都挨下来了,这小小的针扎又算得了什么。”拓跋颂低下头,扎下最后一针“好了,你看看吧。”
一棵梅树自腰际蜿蜒而上,朵朵花瓣飘逸出尘。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你才是厉害,只听得我会这个便敢把我使来用。”
“皇上,咱们往这附近的几个镇子都发了召令,粮食和衣物都有了些,可…”
“不多?”
“是。”
“这,是什么味道?”
“是梅花开了。”
“我想…。出去看看。”
“外面天凉。”
“你说过,等我身子好些就带我去看。”
“……那好,我让人给你拿件裘披来。”
“好。”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07
“外面,怎么这么安静,人呢?”
“嗯,刚下了场雪,都进去了。”
“雪…。厚不厚?”
晋楚原摇摇头,复又想起来他是看不见的“不厚,梅花就在前面了,我扶你过去。”
“好。”
“京中不常下雪,听说雪大的时候,看着地,也能把人看盲,你现在,是不是也眼花?”
晋楚原一顿,透过茫茫夜色看向眼前之人“……。雪盲之症,确实有之…。你盲,我便陪你盲着赏梅,不也划算?”
梅卿笑了,晋楚原折下一段梅枝给他。
“下次不要折了,残了的东西,不好看。”
“好看。”听得心恻,他捂住他冰冷的掌心,依旧不见热“这梅花,再怎么折,总是好看的。”
“咳咳。”
“我们回去吧,改日再来看。”
“咳咳,咳咳咳。”梅卿背过身,拿衣袖仔细擦了擦唇口,转过身来。
“嗯。”
“路滑,公主把孩子给我吧。”柳芸蕨提伞,罩住三人,肩膀微微有些湿润。
“无妨,你们男人抱孩子总是有些膈应的,柳姐姐如何,在山上可还住的惯?”
“前几日我去看了,她觉得好,我便也不用多说什么。”
“那就好。”
“你啊你,当真是变了。”他又把伞侧了些过去,看着那一头青丝缠绕而成的发顶。
“人,总是要变的,不过早变晚变罢了……我记得小时候,父皇还在那会儿,有一次,也是这宫中难得的下了场雹子,砸死了我养的白兔,恰巧那一年,咱们大周打了一场大胜仗回来,父皇哄着我说是兔儿仙升天去保佑将士的命了,可我听了,还是一劲儿地哭,这时候,是皇兄跑过来说,分明是瑞雪兆丰年才赢的仗,父皇气的直拍皇兄的脑袋,说连雹子和雪都分不清楚,将来怎么做这个皇帝,看着皇兄那憋屈样,我才笑的出来……这会儿,父皇不在了,皇兄却是个好皇帝了,只是他想什么也好念什么也好,还是和小时候那样,爱藏在心里,不到最后一刻万万不给人知晓,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诶,今年是又下了点雹子,希望能再让这瑞雪,兆一次丰年吧。”
“你这脸苦了半天了,怎么,莫不是小美人记起事儿了?”
刚治了全军的水土不服,拓跋颂难得好心情地抓住机会,在一旁调侃。
“或许是吧,你说这失忆之人,想起来什么的时候是不是自己也不知,亦或是,本身就有些什么东西,是不会忘掉的?”
“废话,吃饭睡觉总是人都忘不掉,依我看,还有这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要么忘得干净,要么就毕生不忘了…。。怎么了,你这么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昨晚,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晋楚原用手掐了掐眉心,异常酸胀
“他说,
——“京中不常下雪。””
“哦,这还………。。真是有些不妙啊。”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08
“其实本来么,你若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记事,一试便知。”
“试…。。怎么试?”他皱眉。
“很简单。”
……
“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