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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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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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敛眉垂眸唇初启,纤指勾帕笑已闻。
  许是一同长大,实在见惯,不曾留心,两人虽是第一次看见盛装相迎的苏夕言,却好似是第一次看见苏夕言这个人。
  芙蓉含春横秋水。
  苏夕言,这个这般美丽的女人。
  重明看呆,忘了拎着裤腰,一松手,差些没拉住,一把抓回来,趁着边上重山犹看呆,赶紧上前一步,道,我第一个到!
  重山一愣,终于回神,啊哇大叫,你个拉屎不拉裤的,敢抢我先!
  苏夕言又笑了,莲步轻移,停在了重山眼前,秋水含波,眨了眨眼,道,那我得送你一样礼物。
  轮到重明得意地笑,却听苏夕言对着身边小丫鬟耳语几句,丫鬟便看着重明笑得有些贼,回头往晚来风里行去,不多会儿回来,手里多了条禾绿色的腰带。
  一瞧,重山先哈哈笑出来了,道,对对,他这会儿最需要这礼!
  苏夕言接过腰带,十分郑重似的双手捧与重明。
  重明苦着脸,只得接了,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腰上系了个漂亮的大蝴蝶结。
  青青禾尖般,幼嫩柔软的颜色。
  三个少年人相视,又笑得不行了。
  此时三人依旧相视而笑,却早已不是少年人了。
  重山扶付云中坐正了些,瞧了瞧付云中脸色和嘴角,皱眉道:“伤成这样,怎么没血。”
  苏夕言目光一黯,付云中已轻笑着自己道了句:“恩,伤得重了,淤在最里面,出不来。”
  有气无力,说的倒是实在。
  重山看了苏夕言一眼,苏夕言不语默认,重山点了点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深哀无痛,重伤无痕。
  至少捡回了一条命。
  重山点完头,想了想,捞起付云中就打算当尸体打横抱走,付云中又惊又笑,扯了伤处,不住地咳:“这、这位客官,咳咳……奴家虽花容、月貌,虎背熊、腰,咳……却还是个黄、黄花闺男,如此、如此不雅,还望……”
  这头苏夕言笑得花枝乱颤,重山不耐烦了:“得了得了,再不老实小心我揍得你有背没腰!还黄花闺男,你最喜欢的那几个小美人不都是夕言……”
  付云中赶紧逼出最后一点儿中气,大喊着打断:“我老实!我可老实了!!”
  喊完又是一阵咳,看得边上仅剩帮忙的几个弟子都大笑不已。
  闻言,方上前几步想帮忙搭手的飞声也笑了。
  笑了,也停了步伐。
  就站在三人身后不足数步远,静静地看。
  重山道:“老实就老实站起来……站得起来不?”
  苏夕言拍了重山一下:“你怎么照顾伤患的?重明骨头都被你掰折了。”
  付云中立刻接道:“对!要抱也要夕言抱……”
  话音未落,重山一把抓起付云中的胳膊就拖着走。
  飞声又微笑了。
  他看得出来,哪怕口中生硬,重山的动作还是分外小心。
  也看得见付云中边不情愿地嚷嚷,边游走目光,又借着一跌侧身对夕言耳语几句,看得见苏夕言似是一惊,随后不着痕迹轻轻点头。
  付云中交代完,目光却未停歇。看向一旁,一顿。
  飞声随之看去。
  是凌霄。
  面目依旧苍白的女子,此时孤身而立,遥遥相望,更添了数分清寂如雪。
  眸色沉湎而清明,静静遥望付云中,不发一言。
  付云中一时怔忡。
  他知道她在看着他。她也知道她看着的是他。却更似透过了他,看见了另一个遥远的故人。
  付云中怔忡间,凌霄已微微一笑。
  眉是淡的,唇是淡的。淡淡噙着的笑意不再是恍惚即逝的。
  一刹,美得当真飞云凌霄。
  转身离去。
  迈向礼尊等众离开之处。脚步分明沉重,犹坚定得如同终于找回了失却的方向。
  见凌霄走来,静候在不远处的四位女徒赶紧上前搀扶。
  而随着凌霄的步子,付云中往前看去,又是一顿。
  重霄。
  簇拥着诸尊离去的人群里,重霄回头看着付云中,也在微笑。
  他笑也好,不笑也好。看你也好,不看你也好。都是清透纯粹,全没有半分掩饰。
  被这般的人看着,这般的笑对着,心中再有猜度,都好似自作多情。
  可此时的付云中忽觉得,他并不是在自作多情。
  重霄的笑里,已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得连那一层厚厚的清透纯粹都已揭开、丢弃、再不复用。
  对着付云中的笑与目光里,是昭告的光芒,和笃信的重量。
  付云中还是没看明白。
  重霄已回过头去。
  付云中下意识往前探了探身,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差些真的瘫倒在地。
  飞声惊得踏前一步,重山已死死扶住付云中半跪在地,而苏夕言对着不远处拉了小板车赶来的云墟弟子急急招手呼喊。
  看着这所有,飞声顿住步子,更加沉默。
  眸底沉静深邃得似是又看见付云中站在他面前,笑得点儿料峭,点儿隐忍,雾蒙蒙的暖。
  晨曦一出,哪怕半城飞雪,都似即将隐没在如烟如画的桃红柳绿中,一夜江南。
  太多思绪,便成茫然。
  原来他只能看着。也只需看着。
  半晌,垂眸,苦笑。
  重山,夕言,重明。
  岁月这东西,真是最难抗争的。
  原来在他与他尚未相遇的时候,他们便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凌霄,重霄。
  最后才是付云中。
  而若无付云中,便不会有他飞声。
  正想着,忽听见重山道:“……诶那谁!‘飞’字辈叫什么载字的……”
  飞声一愣,抬头,半抱着付云中的重山正扭头一脸不甘愿地看着他,继续道:“你师尊一睁眼,就逼我喊你走近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二章

  “离那么远站着干嘛……话说你这名字谁给起的啊这么难……”
  还没说完,重山已经被苏夕言敲了个脑凿子。
  敲人后脑的苏夕言照旧雍容端方,对着哎哟一声回过头的重山道:“人家徒弟,崽子也是你叫的啊?”
  重山睁睁眼,明白了,“哦”了一声又道:“重明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我怎么不能喊?”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将头靠在重山肩上的付云中轻轻笑了。
  笑得都只剩一口气了。
  抬眸,看着飞声走近、停步重山身后、半蹲半跪,对视。
  付云中迷糊着眼,也看不大清,又笑着点点头,连睁眼都嫌累。
  只向着飞声,缓缓探出一只手。
  飞声伸手,握住。
  无人可见,双掌相贴。
  眼前是付云中的侧脸。糊了好些额发的邋遢汗渍。鼻翼间随着微弱呼吸流动的风尘。
  触及付云中无力握紧,至少还留着残余温暖的掌心,飞声不知为何,竟已微红了眼眶。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软玉香红,没有言语相激,没有暧昧挑逗。
  却没有任何,能敌得过此刻紧握手心的实感。
  似是眼睁睁看着蜡炬即将成灰,至少执在手中,至少还有微弱光亮,温暖胸膛。
  触及飞声掌心的温度,付云中也放下了心,闭上了眼。
  沉顿,困倦。
  似也被那微弱光亮温暖了胸膛。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再无其他。
  最后一眼,目光越过飞声肩头,看向模糊视野里,那个并未被礼尊下令恭迎,而仍安然如故,照旧不言不动,睥睨四方的背影。
  付云中便无声微笑了。
  不及扯起嘴角,又快睡着了。
  看着付云中宁静的面容,飞声眸光忽的一跳。
  付云中本就靠着重山的肩头,不过是闭上了眼。
  也本就无力握紧飞声的手掌,不过是更放松了些。
  正拌着嘴的重山与苏夕言察觉什么,也忽地静了下来,看着付云中。
  看着付云中紧闭着眼,苍白了唇,渐渐滑落身躯。
  “……付云中!!”
  “……重明!!”
  ————
  拂晓。
  黄沙中一片白衣翩翩,却不再是来时那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穿越沙漠的队伍肃穆而急切。
  他们星夜兼程,加紧步伐,走过了一整个严寒夜晚,才终于将近沙关。
  留在绿洲等待的部分人马已汇合,长长的队伍里却少了诸多身影。事出突然,礼尊遣散所有幸存的随行百姓,使之自行穿越剩下不多的沙原。随之清理辎重行李,腾出最多板车驼马,安置伤亡的云墟弟子,以及尚留性命的武尊叛党与吐蕃刺客。
  幸好四散逃离的骆驼大部分寻回绿洲,可供驱使,否则更是狼狈。
  重山牵着骆驼,方被清晨的阳光驱散浑身寒意,再过一会儿,怕又要被晒得一身臭汗。抬头看一眼坐在骆驼之上的苏夕言,再转头,替板车上闭目沉睡,总算还飘着一口气的付云中拉了拉车头上简易搭建的遮阳蓬,免得重伤患又被晒晕过去。
  想起什么,回头,放眼看去。
  飞宏,飞星。不算太远的队伍最前方,跟在诸尊之后,骑在骆驼之上的飞声和飞松。
  和礼尊都隔了些距离,两人之间也隔了些距离,各自身处人群之中。
  亦或,是被已全然分不清听令于谁的诸云墟弟子们包围、保护、监视、押送。
  甚至包括诸尊在内。
  微妙而紧张的气息,更是叫本已急切的队伍近乎急躁。
  忽地,人群中传来惊喜轻呼:“哎?瞧!是师兄们出沙关接我们了吗?”
  出声的是个应试弟子,对疲惫而未消惊惧的应试弟子们来说,这一声如石子入水,立即引了一阵骚动。
  “呀!沙关前头,真的有人!”
  “是师兄们吗?不是说未等我们回关,不得私自出关吗?”
  “是我们拖得太久,不放心,出来查探的吗?”
  重山亦随之看去。
  越过队伍最前头的车马人影,恍惚便能在拂晓晨光下,瞧见巍峨古旧的沙关城楼之前,一字排开的点点黑影。
  不同于众小弟子的欢呼雀跃,重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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