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现在去找怀瑾了。”说完便向琰哥和长无师兄告辞。
出了山庄,我们搭了弄影弟子的便车去城中,否则要是步行的话,从弄影所在的幽静偏僻的城郊到热闹的洛淮正街,起码得耗费半天的时间。
我们在下了车,又一路向人打听司徒府的位置,等到了司徒府才发现竟平白绕了许多路。
司徒府的正门开在一条幽静的街道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司徒府上多是担任文职,这一片的街景也沾染了许多诗情画意的书卷气息。这周围安静祥和的感觉,倒和怀瑾有些相似。
我拿了玉牌给门童看,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似的,直接领著我们去了司徒庭宇的住处。
见著司徒庭宇的时候,他正站在庭院里的石桌旁,桌上铺一张玉白的宣纸,右手持一支珐琅紫毫,在纸上泼墨淡彩。
“庭宇。”我走进跟前,看他在纸上勾勒水墨。
他抬头一笑,手臂一挥,洋洋洒洒地点完最後一笔。
“来了。”
我点头,怀瑾也冲他一笑,清淡的一抹,宛如宣纸上晕开的淡淡墨迹。
司徒庭宇把笔递给刚刚那位门童,又理了理衣裳:“走吧。”
我一愣:“走?”不是在司徒府吗?
司徒庭宇敲了下我的额头:“是啊,去水云涧。”
糊里糊涂地跟著司徒庭宇来到水云涧,我抬头一看,茶馆一家,精致典雅,却没有太多的特别。
出於一路上的惯性,我又仔细看了看那牌匾,还好,只有一块,洋洋洒洒地写著“水云涧”三字,总算是有个名地跟琼玉楼无关了。
司徒庭宇学著我抬头:“看什麽呢?”
“没什麽,就是觉得那字写得不错。”
司徒庭宇了然道:“哦,楚长歌的字是不错。”
我一惊,侧头看向司徒庭宇:“你认识楚长歌?”
我是说那个字怎麽越看越眼熟,原来这和楚长歌给我的那把折扇上的字体是一样的。
司徒庭宇一脸奇怪地看著我:“是啊,怎麽了?”
我摇头:“没什麽,不过,这个楚长歌是谁啊?”
“是谁?”司徒庭宇不以为然,指了指面前的水云涧,“他是这儿的老板。”
“啊?”我诧然,不可置信地看看司徒庭宇,又看看水云涧,怀瑾显然也有些吃惊,仔细地打量著这间茶楼。
怀瑾(22)
虽说楚长歌是水云涧的老板,可是据说他并不经常在店里,而他难得来这里的时候,也大多有司徒庭宇做伴,相反司徒庭宇没事的时候还经常来,所以,总得说来,楚长歌就像是个幕後管账的,司徒庭宇呢,就是在门面上跑腿的,而且还没有工钱拿。
我们坐在店里喝茶,这水云涧的茶倒是非常讲究,选茶,取水,沏茶,精细而严谨,茶气醇正清香。
怀瑾拂袖举杯,轻轻凑前,闻了闻茶香,然後小酌一口,动作轻缓流畅,比旁边正宗书香门第出身的司徒庭宇更显优雅,司徒庭宇比较随意,倒更像是在品酒。司徒庭宇虽说一身书卷气,性格却很豪放潇洒,书生武将,一文一武,在他这里倒是结合得很好。
在弄影山庄憋了多日,现下总算是欢畅许多,聊得惬意,司徒庭宇忽然别过脸去,我正奇怪──
“司徒公子。”洪亮的嗓音极具有穿透力,水云涧内突然又静了几分。
我侧头,一个矮矮胖胖,衣著光鲜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一个相貌平平却同样衣著鲜豔的男子,两人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
我顿时理解了司徒庭宇刚才的举动,前面的那人,就是我生辰时出现的玉门庄庄主金毓嶂,想必後面那人就是玉门庄的二庄主金玉书了。
那两人身後跟著数位小厮,径直地朝我们走过来。
司徒庭宇无奈起身抱拳:“原来是金庄主和二庄主。”
金毓嶂大笑几声,又冲著我道:“尉迟公子,怎麽来洛淮也不找我金某人啊?”
我干笑两声,这金家两兄弟靠著开钱庄发家,产业越做越大不说,野心也越来越大,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还什麽事都想介入,什麽人都想拉拢。江湖人有威望的人大多不待见他们,可也不好在明面上说些什麽,倒不是怕得罪他们,只是,这玉门庄花钱雇了许多打手死士,要是认真起来,也很麻烦。
金毓嶂一面向我们介绍他弟弟金玉书,一只眼却总在怀瑾身上打转,而怀瑾则是礼貌而疏离地点点头。
我不禁好笑,怀瑾的主意也是你能打的?就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该提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忽然又想起,要是金毓嶂知道了怀瑾不仅不弱,而且武功也不低於司徒庭宇,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是什麽表情。
这麽一想,我却是真的笑了出来。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著我,好不尴尬。
那边的金玉书先开了口:“不知是什麽令尉迟公子如此高兴,不如说出来,大家听听,也好同乐同乐。”
我尴尬地摇摇头:“没什麽,你们继续。”又瞥了一眼怀瑾,他也望著我,眼带笑意。
这个金玉书虽然长得没什麽特色,属於掉在人群里,一抓一大把的,但是比起他哥哥来说,还是好了很多。
只是这人太过精明,一双小眼总像是在算计什麽,但是又和二哥的那种精明不同,金玉书的倒更像是贼精。他虽穿著华丽,同样也是书生样,他又实在是无法跟司徒庭宇的风度气质相提并论,总之就是太过平庸,和他哥哥一眼,除了衣著,就没什麽可说的了。
从三个人的雅座被请去了五个人的雅间,我们这边三人,除怀瑾一人仍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不凡,我和司徒庭宇都是一脸苦相,因为怀瑾不能言语,不管说的是什麽,他也不过轻轻点头或摇头。
可是我和司徒庭宇就不同了,被金氏兄弟轮番地问,虽不情愿,可是琰哥又交待了不能惹祸,而且我也不想惹这麽个粘腻的麻烦。
一边──
金玉书两眼放著精光:“司徒公子,不知八月的太子封礼大典可有什麽特别的安排?”
司徒庭宇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朝中的事务我都不太过问。”
金玉书若有所思:“哦,那令尊可有提起过……”
司徒庭宇忙摆手:“朝中的事家父大多是与叔父和兄长们说,很少跟我提起。”
……
另一边──
金毓嶂一脸殷勤:“不知尉迟公子和怀公子住在哪间客栈?如果有什麽不便的话,可以到我们玉门庄小住,金某定会好好招待二位的。”
我连忙摇摇头:“不劳金庄主费心了,我们现在住在弄影山庄,没什麽不方便的。”
金毓嶂一听弄影山庄,也不再多言,转口道:“那尉迟公子和怀公子若是想要逛逛这洛淮城,金某也很愿意效劳。”
我干笑,指著司徒庭宇道:“庄主事务繁忙,由司徒公子随便领我们逛逛便可。”
……
“叩叩──”
店小二在屏扇外说道:“司徒公子,老板来了,他说在水云阁内等您。”
司徒庭宇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知道了。”
我一脸哀怨地盯著司徒庭宇,你要敢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了,我就……
此时又传来了小二的声音:“司徒公子,老板请今天跟您来的那两位公子一同过去。”
这简直是天籁之音啊。
司徒庭宇向门外说了声“好”,又转身向对面的金氏兄弟说道:“金庄主,二庄主,实在抱歉,今日楚老板找我们有事,咱们改日再聚。”
我和怀瑾跟在司徒庭宇後面,走出雅间之後我才想到,水云涧的老板就是楚长歌,那老板找我们,岂不就是楚长歌找我们?
怀瑾(23)
水云涧,一楼是大堂,有许多散座,二楼是雅座和雅间,三楼则是雅阁,不过一般不接待外客,多是些达官显贵或者身份地位极其显赫的人在此议事会友,而雅阁中最别致的一间,名为水云阁,是楚长歌专用的。
走到水云阁门前,门扇微敞,楚长歌斜倚在窗栏边,看著窗外,三分闲情,两分悠哉逍遥。
从性子上说来,楚长歌和司徒庭宇倒是极像,都是风度翩翩,都是潇洒豪情,不过一个气宇轩昂、桀骜不驯,一个俊俏风流、谈笑风生。
而怀瑾却是全然不同的,怀瑾是惊才绝豔,他的美,清淡幽雅,恍若天人,他的才,湛然卓绝,却并非英气逼人,而是由内而外,浑然天成,不张扬,也不刻意收敛,随性而淡然的气质。
不过也正是如此,怀瑾和旁人之间总是若有若无地产生了距离,倒不是怀瑾不易亲近,只是人们总会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再加上怀瑾不能与人交谈,天性又比较清雅,淡然,很少主动与人交流,所以也就不太容易与人走近。
我收回思绪,随著司徒庭宇进了门。
“长歌,你来得还真是时候。”司徒庭宇在檀香木椅上随意坐下,“简直就是救我们於水深火热之中啊。”
楚长歌笑笑,缓缓走到桌前,取了一只白玉杯,边斟茶边说道:“溟儿,你早来了许多,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今日听闻庭宇带了两位俊俏公子来,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到了洛淮。”
我带著些歉意地淡笑,走到桌边坐下,怀瑾也在我身旁坐下。
楚长歌将斟满的茶杯轻推到我面前,然後又斟了一杯给怀瑾。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两个人的眼神交流让人感觉怪怪的,看似随意,实际上倒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一般,等著对手松懈的那一刹。
我们三人就这麽相互看著,旁边的司徒庭宇突然大笑一声。
我侧头看著他:“你笑什麽?”
司徒庭宇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楚长歌:“我还奇怪长歌从不离手的折扇怎麽最近都没见著呢。”然後他又凑到我耳边,“邀你的人莫非就是楚老板?”
我想,我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