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闻闻?”梨见我发呆,怕是以为我不信,弯下腰将头发贴在我的鼻尖。
浓郁却是清新的气味钻鼻沁心,我又是一阵陶醉。忍不住伸出手,见上面很脏,便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才舍得摸上那迷人亮泽的黑色绸缎。触到他的发丝就如撞上他的眼睛一样,让我莫名心跳加速。或许是他太出众的存在感,让我觉得贴近都是荣幸,触碰那便更是奢侈了吧。
直到他直起身子,我才放手。有些贪婪地看了他的眼睛一眼,不禁妄想起那面纱下的容颜,我得寸进尺道:“爹爹为什么要蒙面纱?可以让我看一下爹爹···”
“仁儿,去溪边洗洗脸。”他仿佛没听见我的话般,指了指不远处的潺潺小溪道。
我听话地走到溪边蹲下,捧起水向脸上扑去,用力抹了抹,待水面平静后,照了照,污秽已经洗去。又用水洗了下手臂和衣角的血迹,这才站起身,甩去脸上手上的水珠。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边,拿出一块帕子,递给我。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抹干水珠后,征询地问道:“爹爹,帕子要不要我洗了再还你?”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才淡淡道:“不必了,你留着吧。”
我得到允诺后,小心地将帕子重新叠了叠,这才发现上面的一角绣着栩栩如生的小花,有点像樱花,却是白色的。
“这是梨花。”梨仿佛看懂了我的疑问,很自然地接口道。
“很漂亮。”我一语双关,由衷地赞叹,因为由花我想到了人。
“是么?”梨依旧没情绪地象征性应了句,接着缓缓道,“仁儿,以后见到像爹爹一样蒙面纱的,别去谈论他们的容貌。”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他听懂我是夸他美的意思了,可是,明明就感觉很好看,为什么不能说?
“只有三种人会用面纱。一种是为保密身份的人,另一种是面容有缺陷的人,还有一种··”
“是像爹爹一样美若天仙的人。”我脱口而出,再自然不过。
梨不置是否,淡淡地看了我一会儿,幽幽道:“仁儿,你长大定是极奇俊美的人,和他一样。”
“他是谁?”我敏感地问。话出口方知犯了错,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竟是这般冷,将我整个人冻结都是绰绰有余。我差点忘了,他警告过我,废话不要多说。所谓的废话,就是他不想说的东西吧?我不禁感到一丝遗憾,握着帕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走吧。”梨是看出来,我是知错了没有继续追问,便也没有责怪,冷淡地招呼了句,自顾自向前走去。
他的手缩进了衣袖,我也没有勇气主动握上去,只能痴痴看着他的颀长背影,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
即便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他丝毫没有累的迹象,而我却不争气地喘起了粗气,为了赶上他步伐而超负荷加速的脚,此刻已经又酸又麻。我拼命忍耐着,支撑我的是追逐他的心情和不能让他瞧不起的信念。然而,精神上的支撑终是不敌身体的崩塌,我两眼发花,周围景物仿佛在旋转,身体软软向地面上倒去,却出乎意料地落入一个宽敞的怀抱。梨的衣袖很大,一下子把我裹在里面,淡淡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累吗?”
我虽然感到浑身不适,但意识还算清楚,连忙摇摇头。
“因为你没有内力。想学吗?”梨伸出手掌轻轻贴在我胸口,一股暖暖的气流涌入我身体,正在一点一点驱除不舒适的感觉。
“想。”我知道他这样问,就是希望我去学。
“好。”果然,他的语气带上了笑意。
梨拥着我,嘴里轻声念了一段妙句。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很像小时候哥哥教我唱的小曲。其它我不敢夸口,但记忆力我还是比常人强些,听了一遍便记了个大概,第二遍便全部记下了。
“记下了?”梨摸了摸我的头,放开手臂,让我自己站好。
“嗯。”我带点自豪地点点头。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未有意料之中的表扬,只是继续深入道:“有事没事心里要常默念,调息久了,内力自然会慢慢变深。”
我听话地点点头,将他的话铭记于心。
“方才我输了点内力给你,已经打通了各个关节气门,再加上刚刚教你的心经,这样你内力提升会容易得多。”梨朝地面伸出手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气流,我惊讶地看着岸边的一块鹅卵石,嗖得一声飞入他手中,我仍在讶异他却又道,“仁儿,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把这个打穿树干。”将手中的鹅卵石递给我后,他转身指指不远处的茂密大树。
“一个时辰?”这么短时间,打穿那么粗的树干?从未接触过武功的我,感觉像个天方夜谭。
“你觉得不行?”漂亮的细眉蹙了蹙,梨侧过身,一挥手拾起一片树叶,看着我道,“你看好了。”
树叶?莫非他是想用树叶穿透树干不成?怎么可能呢?树叶这么软,我随手一撕就成碎片了。但深知梨不是胡乱夸口的人,我屏息凝视着那棵树。
“唰——”一下疾风扫过我的耳畔,如锋利的刀片般割得我脸颊硬生生得疼。也顾不得疼不疼了,我呆呆看着那树叶利索地穿过树干,嵌入后一棵树的树皮里,久久回不过神。
“你可以的。”梨拍拍我的肩,淡淡地鼓励了句,转而声音变得低沉魅惑,“你想想,若那树是
人,那便是一招毙命了。况且,人的身体要比树干柔软得多。”
我身体不由一颤,他竟是用如此平静带点得意的语调谈着残忍的事,对他才收起的害怕,又渐渐涌上心头,我僵住身子,握紧手中的鹅卵石,向那树走近了些站定。默念着心法,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他叫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因为我怕他,怕他一不满意,就结束我的生命。因为在他面前,要我的命或许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虽然超了时间,但我总算是达到了梨的要求。看着树干上自己制造出的孔,心里有些泛怯,若这样的痕迹留在活生生人的身上,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仁儿,做得不错。”梨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又道,“但愿你见到敌手不要手软。”平静到甚至带着慵懒的声音。
我却忍不住一缩,从未有过的不安感觉充斥在心间。我抬头看他,明明是那么温柔淡雅的眼神,为何言语会吐露出肃杀之气?我鼓起勇气问道:“爹爹,你会让我去杀人吗?”即便只是询问,我的声音却是止不住地颤抖,简直胆小地有些滑稽可笑。
梨沉默地看着我,我都感觉要被他的眼神融化了,墨绿色的韵泽是那么美好,可言语依旧残酷不已:“以后你会帮我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然后杀了他。”
“爹爹,我不想杀人。”
“你不杀人,你就会死。”梨阴□□,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有。
我猛地吸了口冷气,我会死?我不怕死,面对那些贼人,我真的一点也不怕死。可是,我虽小,但我知道,他救了我,我欠了他的恩情,终是要还。面对他,我不能死,也怕死,怕死在他手上,那样,恐怕自己还未停止呼吸,心就已经撕裂成碎片,生不如死。
我再次回过神,脖子竟是被梨狠狠掐住,我一阵窒息般的眩晕。他没有让我一命呜呼,却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直到我挣扎地蹬着脚挥舞着手,他才波澜不惊道:“死的感觉不好受吧?那么就选择去杀人。仁儿,答应吧,别逼爹爹下手。”
我根本说不出话来,眼腺酸溜溜的几乎要溢出泪水,我拼命地用眼神去乞求,可惜他的眸子冰冷地没有感情,甚至是一丝丝的波动也没有。脖子处的束缚越来越紧,我的意识亦越来越浅。就是这种感觉,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平淡漠然,我心如刀割。他怎么可以下得了手,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好歹我也喊你一声爹爹,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心里的痛促成一股不甘心的气势,我用足全力挣扎着胡乱捡起地上的石子,像方才一样运了口气,狠狠心向近在咫尺的他身上砸去。一瞬间,他松手一挡,我的脖颈被松开,一口新鲜的空气灌入鼻喉,身体却是无力地就势向地上坠去。他总是让我惊讶不已,迎接我的不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熟悉香蕴的他的怀抱。
我惯性般地哆嗦一下,睁着眼望着正上方的他,满是后怕的面色。
他却笑了,狭长的眼睛眯着弯成了漂亮的弧度,声音也无比温柔:“仁儿,就是要这般。不管面对的是谁,只要他威胁你的性命,你都不能心慈手软。”
我沉浸在他的柔情里,对于他的观点却是不敢轻易苟同。我不答话,动动身体示意他放开,他了然地放开手,我站定后,看了看他右手背上隐约的伤口,心生不忍,连忙伸出手握住他的右手,拉到自己的眼前仔细察看。距离这么近,我出手又是穿树干的速度,他能躲开要害只是擦伤,已经是万万不容易了。
这伤口极细,却是很深,看着慢慢渗出的血,我心疼地说:“对不起··爹爹疼吗?”
“不疼。”梨简简单单回了句,转而认真道,“仁儿,可知为何伤口细而深?”
我摇摇头,俯身上前,伸出舌头轻轻舔舐那道伤口。他的手微微一颤,我想他是不知道唾液是可以消毒的,才会不理解我的做法。
“因为··你的石子并未打到我··”我第一次听见爹爹带些错乱的声音。
我仔仔细细将伤口舔过后,抬起头,惊讶道:“哦?那这伤··”
“这是内力的作用。都说剑气伤人,仁儿,你掷的石子周围也包裹着这种气。”梨收回被我握着的手,淡悠悠地说,“被气所伤往往比实物所伤严重些。”
“那爹爹真的不疼吗?”我心里担心的真的只是这个而已。
梨又是深深看着我,深邃的墨绿眸子晕上了依稀可见的薄薄雾气,静默了一会儿后,才道:“仁儿,走吧。我们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