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保护我?”梨喃喃念着,眼睛突然一合,脸微微偏角别过去。
风徐徐吹来,额前碎发随之张弛摇摆,细密的汗在梨额上延伸。
听人说过,失忆的人在触旧景生情时,往往头疼欲裂。看梨这样子,怕是··
“睁开眼,头疼就别多想了!”虽然梨若记起过往,我是再高兴不过。但我不想他受苦,一点儿也不想。
“别多想?”梨睁开眼看我,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声问,“我们有过什么的吧··所以你的话你的
一举一动,总会让我莫名地去在乎。”
“是。”我点点头,如实回答。
“难怪我看见你就觉得很喜欢,开始以为你是隼人,后来冷静下来,觉得··那感觉是不同的··”梨脸
上露出灿若莲花的笑容,额上几滴还未风干的汗珠,晶莹透光,将肌肤衬得越发水润,“我喜欢隼人,喜
欢跟在他身边,喜欢被他护着,像个孩子一样,渴求个依靠。”
我抿着唇,使劲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从小不被父母关心,心里那份孤独,多渴望温暖和依靠。哥
哥对梨的好,无疑成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此时此刻,我不想听梨多提哥哥,他每多说一句,我就会多怨自
己一分,为什么梨最难受的日子,没有陪在他身边。
“我也··我也喜欢你。”梨说得认真,眼底一汪泉水般清澈,照得我不敢直视,“伤留在你身上,我心
里也烙了道痕。仁,我们··是一起疼的吧?”
“梨··”眼腺酸得厉害。
“虽然有些晚,但我想跟你说,我信你,那药不是你动的手脚。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知道母亲她被毁
成那样,一时··乱了··”
“梨··呜呜··”我磕在梨的肩头,张开嘴,紧紧咬住,可更凶猛的哭势,怎么也阻不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之前的伤也就带出了几滴泪珠,梨的话,却是让我哭得似开了闸,怎么止也止不住,反
而在梨怀里肆无忌惮地流泪,仿佛无论多少泪水,他的怀抱都可以包容。
“我想··我是爱你的,对不对?”梨微微蹙眉,忍着我那不重却也不轻的啃咬,问的清楚。
我的身体一颤。爱这个字,包含了太多不堪负荷的东西,却也让人感动得潸然泪下。
“忘记你,是因为练梨落吧?那么说··这感觉不是凭空而来的··”梨将我往怀里带了带,一手顺着我
的秀发,像是自语又像是淡淡的倾诉。
“爱!”我带着哭腔却不模糊地说,“是相爱··梨··是相爱··”
也不顾满脸涕泗横流,我凑过去,狠狠亲了梨一口,即孩子气又用心。
“相爱··”梨嘴角慢慢扬起,冰绿眼眸带着些光点,灿若春华的笑靥慢慢靠过来,四片唇瓣轻触,“多
么美好的词··”话滑出薄唇后,梨的唇瓣贴了上来,轻轻的试探,深深的吸引,就此,缠绵缱绻。
我们没有了回忆也可以有将来,有爱,什么都失去,也没有关系。
我和梨说好了,我继续跟泷泽习武,梨下山做自己的事,英杰大会再见。然后,携手,浪迹江湖。
说定了?
嗯,说定了。
梨,我发现要在一起,并不难。有你有我有爱,还有一句承诺,便够了。
嗯。
我坚持送梨下山。他笑着答应了。我只想多和他呆会儿,哪怕多一秒也好。
第一次觉得,云霄山的风景是这般美。
我在前面蹦蹦跳跳地领路,梨悠然地跟着,牵连着的,是交握的手。心动的,是彼此掌心真实的温度。
快到酒楼外的院子时,梨突然放慢了脚步,就势拖住了我。
我奇怪地回头,梨一脸凝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道:“前面好像有杀气。”
杀气?我怎么没感觉到?不过我相信梨的能力,赶忙听话地捂住嘴巴示意。
接着交错柳树的遮蔽,我们慢慢挪近,果然在一方空地上,看到了一群人,对峙着的两个人分外显眼。
一个是艳裳,还有一个没有见过,不过着装华丽地过分,眉目英气逼人。虽然不像艳裳那般妖娆邪魅,让
人难以转移目光,却也有着不容人忽视的气势。
“朝廷的人。”梨轻轻动了动唇,发声似有似无,我却听得清楚。
那人身后还笔直地站了两排带刀大汉,咄咄逼人之势不言而喻。要不是深知艳裳的能耐,我还真觉得这是
典型的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见了太子,你为何不下跪?!”靠那男子最近的一名带刀汉子冲艳裳吼道。
“哼哼~~我一介武林中人,不懂得朝廷的礼数。”艳裳视而不见,微微侧立,斜眼睨着太子。
“大胆草民,放肆!”那人又呵。
“嘿~入乡随俗,不必多礼。”太子无所谓地摆摆手。
“哼~”艳裳始终不给好脸色,甚至是假笑也没刻意摆出,“太子殿下尊贵之躯,来此地为何?”
“这不给你送人来了么!”太子眯眼一笑,击了下掌。
“放开!放开!”小孩子的呼叫声由远到近。
我眯着眼看,居然是智久!他被两个人腾空架着,两条短腿不停地在半空瞪着。
艳裳脸色一沉。
怕那太子不是好心将人送回来那么简单,而是在示威,自己有能力随时抓到智久,来威胁到艳裳什么。
艳裳转过身,正对太子,阴霾已散,还带着恭维的笑容,魅惑掠人呼吸:“劳您贵手了,艳裳谢过。”
“何必见外。”太子微微发怔地凝视了艳裳片刻,笑着转身,抱过智久,边拍着他后背边哄,“智久别怕
。不认得哥哥了?呵呵,你才在襁褓里,哥哥就抱过了,没想到眨眼之间,就长这么大了。”
这是什么情况,突然这么和蔼可亲的样子?我偷瞄梨,梨心有灵犀般转目看我,我眨眨眼,怕被人发现不
敢问他,梨淡淡地笑,啄了下我的眉梢,顺势极轻道:“都不是好人,谁都不吃亏,我们看戏就好。”此
言俏皮至极,像极小孩子看好戏的窃窃心态。
我感到眉梢有一点儿热,像个小火芯,扬起的烟晕暖暖溢得脸颊都有些泛红。我往梨怀里靠了靠,支吾着
点了下头。
智久瞅着太子许久,葡萄似的的水灵眼眸眨巴了好几下,又眼珠一歪,瞅了下艳裳的面色。
艳裳勾着嘴角,笑对太子,却是半敛着眼睨着智久,眼角上翘,凌气十足。
“哇哇哇~~我要艳裳哥哥,我要修修,我要仁仁,我不要你!!”智久立马哭开,泪珠像不要钱似的,拼
了命地掉。四爪不安分地又扯又瞪,三四下就把太子整整齐齐的服饰给搞了个乱七八杂。
不知这娃是不是装的,可这大滴大滴的晶莹泪珠,看得那叫一心疼,何况他还这般急腔地呼着“仁仁”。
“艳裳的弟弟,果然够灵气。”梨淡淡评价,呼出的气扫过我耳背。我深呼吸,反复提醒自己要镇定。
被智久这么一搅,太子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在太子身边呆久的人,往往懂得察言观色。主子的一个皱眉一个抿唇,他们都要提上十倍的劲。
这不,靠太子最近的那个大汉,扬起手就要冲智久掌嘴。
智久有武功底子,本可以躲过,可毕竟是孩子。平时哭哭闹闹别人争着哄,一时反应不过来,居然有人敢
打自己也是正常。
艳裳只是一个幻影般的侧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起一股袖风,无形无影,但我可以感觉得到,势头不弱
,直冲太子的肩头。
艳裳的速度太快了,乃至抱着智久的太子因撞上肩头的风力偏侧了身,大汉的那巴掌还未落下。
原本向着智久脸颊扇的大手,此刻巧妙地被太子被动地迎上,觉得事情不对时,仿佛一切收势不及。
“啪——”地一声,很响,我条件反射地闭了眼。这下那个大汉可完了,扇了太子嘴巴,真是把命给交了
出去。不过他也是自作自受,再如何,也不能为讨好主子,向一个孩子下手么!
梨的呼吸突然一窒,然后才很缓慢地呼出。
我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睁开眼看过去,发现,一切根本和自己想得不一样。
太子脸上无一点儿痕迹,智久也安好地在他怀里呆着,就是有些受惊的可怜样,伤了的倒是那个大汉,黝
黑的手背上,清清楚楚一道还蛮宽的红印,怕皮是破了的,隐约还在渗血。
半空中,一条锦布质地的紫色系发带子慢悠悠飘摇,几分美感,落地无声,刹那,仿佛空气凝滞。
“大美人··”嘿嘿,干得太棒了!那欺负小孩的人活该!
“··不太好。”梨说了句话后就静默了。
我回头看梨,眼眸绿漾漾的很沁心,但眼底尽是难懂的复杂情绪。
情急之下,解了系发的带子随手丢了过去,此刻的翎披头散发,样子有些凌乱,加上身体不好还发功,面
色很是惨白,但那美绝人寰的气韵是抹不去的,几分病颜,反而更让人心疼。
“刺客!”那汉子攥着伤了的手,恶人先告状般大呵一声。
那两排携刀侍卫立马将翎围住,水泄不通。
翎抑着咳了几声,不在乎处境似的,冲那汉子浅笑道:“情急之下出手,得罪之处抱歉。”
“啰嗦什么?!抓起来!”估计那大汉是头头,那些侍卫都听他的,而他保卫太子安全。他一开口,那群
人立马动手。
“住手!”
我注意到那太子动了嘴本想说什么,但被艳裳抢先开了口,接着,太子似笑非笑地转头看艳裳,那审视的
眼神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你应该清楚,要不是他拦下你,你此时的下场,怕是小命不保。哼?”艳裳睨着那大汉,似是威胁,但
他一贯地在笑。
这事明眼人都清楚,那巴掌差点掴上太子的脸,这个是要杀头的!
大汉心虚地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