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的沟壑暂时被填满,鬼谷子的脑袋恢复了活力去思考其它。除了想到依然需要与这孩子谨慎地保持距离之外,另有一种不安让他开始心绪不宁,他坐直了身体开始仔细考虑,他从一个小小杀手出生入死地最终成长为鬼府首脑,除了依靠自己过硬的功夫,冷静机智的头脑之外,更加重要的,是他从不放过心底的一丝疑虑,谨慎、小心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正是这种如狐狸般的多疑习性,在他以往的日子里,不止一次地救过他的命。
漫不经心地用眼光慢慢描画眼前这只睡得人事不知的白羊,那张与“美丽”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的熟男面孔,竟然百看不厌,在他眼中别具风情。眼睛看着,脑子也没闲着,细细梳理所能想到的事情,手指轻敲,慢慢盘算,最终有了决定。他把店伙叫来嘱咐了几句,令他们好生照料这房间内的客人,交了房钱之后独自离去。
他没有回宫,打马出城狂奔百余里,找到百知门门主庄百晓的居处,委托其门下查证鬼二今日所见之同乡的行迹。他到底是对鬼二曾短暂被擒一事心怀疑忌,否则,不会对他如此关注,得知其有同乡到访便感觉不安。
百知门是南晋的一大江湖门派,以贩卖情报为业,号称知江湖百事,可实际上,他们也不过是比常人的消息灵通些罢了,若是指定求购某些禁忌消息或者需求某人某事的消息情报的话,往往需要先下订金,然后待其发动人手调查之后,才能给出符合主顾要求的消息。
就比如鬼谷子要求调查鬼二今日所见的同乡,百知门接单以后,会依据其所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地查证其人具体情况,比如家在何处,所为何业,与鬼二相会所为何事等等,鬼府的一些不便动用自己人手去查的事情,历来委托百知门,多年来常打交道,倒也合作愉快。
依鬼谷子的多疑,他接掌鬼府之后也曾专门调查过这个门派,没查出什么可疑之处,遂放心与之合作。可让他想不到的是,百知门的幕后老板,是广运姬家。它原是广运姬家为生意方便而设的隐秘分支,以中周超然物外的地位,百知门从来也没有表现出立场,仅仅是贩卖情报,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庄百晓是个武艺不高的胖子,整天笑模笑样见谁都是一团和气,鬼谷子与他多次打过交道,也是难得能和他攀得上交情的人物。见面之后,庄百晓欢喜异常,除了对所托事务一力应承之外,又对他极热情地宴请,鬼谷子心情不错,和他一起饮酒作乐消磨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坚辞了对方留宿的邀请,乘着夜色打马回城。到得信阳城下时城门早已关闭,但守门官兵一见是他问也不问一声就诚惶诚恐地给打开了城门,行宫门前更是如此,他将马交到守门士兵手中,从行宫角门入内,悠悠然走向自己的住处。
冬夜天寒,凛冽北风在夜空中咆哮,寒风掠起他的薄衫透体而过,吹乱他的发梢,更令他通体舒泰,气爽神清。
行及不远,鬼十闻报迎来,他没有理会远远地施礼的鬼十,依然脚步不停地前行。鬼十急忙跟上,追在后面汇报这半日间鬼府及行宫内往来发生的事情。
鬼谷子面无表情地听着,鬼一从帝都传回消息:刺杀不利,尚需静待时机;鬼七从东楚传回消息:鬼十六和真奴尚无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堂上诸臣因南方夷族抗税一事在出兵镇压还是征兵备战哪件事更重要上争执不下,吵嚷不休;。。。。。。鬼十一边追在府主身后汇报着林林总总的事,一边犹豫着,想到早上偷窥到府主温和地拥着夏凡那一幕,那一件事实在难以说出口,正在这时,鬼谷子脚步停顿,露出倾听的神色,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鬼十忙道:“已近三更。”
鬼谷子眉头微皱,眼望那处院落的方向仔细倾听,鬼十见状,忙运功细察,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入耳中,鬼十犹豫了一下,没出声。
鬼谷子有些疑惑,他记得昨日给那人点穴时尚不到二更,十二个时辰已过,封情指术效力已失,以那人的身体,实不宜继续施刑,怎么。。。。。这么想着,转向往那院落走去,鬼十跟在后面,犹豫再三,终于说道:“下午王上发怒,将谢大人下监,现在那边正在问谢大人口供。”
鬼谷子终于停住脚步,侧转身体看着他,疑惑地问道:“问谢灵惜的口供?”
这事儿终究瞒不过去,鬼十低下头,硬着头皮回禀:“谢大人带回那人犯不知招认了什么,只告诉了谢大人一人,王上问起时,谢大人吞吞吐吐,惹怒了王上。现在人犯生命垂危,无法再问口供,王上就。。。。。。”
鬼谷子冷笑,谢灵惜还真是个废物,被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犯耍得团团转,落在周文瑞手里,这下只怕连命都保不住。要说拓跋岫真招认了什么让谢灵惜咬死了不说,鬼谷子是半点儿都不信,可他了解周文瑞,知道那人就算是明知人犯未招,也绝不肯放过谢灵惜,不会放过半分被谢某隐匿口供的可能,那人,向来有着宁肯杀错绝不放过的狠辣与阴毒。
不过,他倒好奇那人犯究竟交待了什么?不但勾起了周文瑞的求知欲,还让那半截子消息传到了晋王的耳朵里,并且还做到了让晋王知道最关键的部分,谢灵惜已然知悉!
对谢灵惜,他没有半分好感,更是连半分的同情都欠奉,当然,对于鬼府杀手们来说,“同情”这个词是什么涵义都根本不懂,懂的,基本上在训练期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弄明白了心里的疑惑,鬼谷子刚准备转向走回自己的住处,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停下脚步又问:“你说,人犯生命垂危?”
鬼十双眼紧盯着自己的鞋面,嗯了一声,鬼谷子却不再问,声音平静地吩咐:“接着说。”
鬼十不敢耽搁,毫不停顿地一口气说道:“夏太医擅自离宫,王上震怒,亲手执刑杖打断了他一条腿。”话音落地,鬼十敏锐地感知到府主呼吸和心跳齐齐顿住,却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与此同时浓烈的杀机扑压而至,鬼十心知不好,不敢反抗,扑通跪地,叩首道:“大人,卑职该死,不该妄测上意。”
鬼谷子面色阴沉,淡淡说道:“你妄测了什么?”
感受着凛冽的杀意,鬼十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却不敢运功相抗,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动,死亡仿佛瞬息可至。
鬼谷子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咱们鬼府中人,要想活命,就得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分清楚什么是不该看的,什么是不该想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鬼十伏地乖觉道:“卑职明白。”
他的毫不反抗到底合了鬼谷子的心意,只觉对方杀意消减,转身离去,鬼十悄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连忙爬起来跟在后边,紧追而去。
一路上鬼谷子再无二话,进了自己的房间,摒退了他人,吹熄了灯烛,合衣躺在床上,纷乱的头脑才渐渐理清头绪。第一个清晰的念头是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再也不想过这种遮遮掩掩的日子,喜欢的不敢亲近,厌恶的却要强笑接纳,就算成了鬼府的主人,依然不敢恣情纵意地活着,自己已然是不惑之年,生命中还能剩下多少时日?难道这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很是羡慕老谷主,把鬼府往自己手上一交,退隐江湖,过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是想想几年来自己悄无声息地为老谷主解决的那些麻烦,就知道自己无福效仿那个人,毕竟他还没能找到一个至少象自己一样还剩了点良心可以相信的接班人,选错了人的话,就等于卸下了武装任人宰割,这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事。
双手枕于脑后,长叹口气,很是羡慕那老头儿的眼光和运气,他当初是怎么看上了自己,如此放心把鬼府交到自己的手里?感慨过后,脑子里把鬼一到鬼十一个个梳理了一遍,又从鬼十一想到二十七,想来想去,哪个都不能令他满意。失望之下,放下这念头,继续考虑,是什么让鬼十发现了自己对夏凡另眼相看,自己的疏忽在哪里?
刚刚若是直接杀了鬼十,虽然不怕晋王追查缘由,但总会因此而惹人猜疑,暂且留他一命,日后观察,若是察觉到任何不妥,再行杀人灭口也不算迟。
想起今日午时的放纵,不禁涌起一阵后怕,周文瑞震怒之下,会不会追查是谁与夏凡一同饮酒,会不会追查是谁为夏凡开房安置?这些漏洞又该如何弥补?
忽而想到,那只白羊,被打断了腿啊。。。。。。黑暗中,一双冷目绽放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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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靠坐在躺椅上,呆呆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屋外,不时传来谢大人的惨叫,令他胆战心惊。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谢灵惜会被刑讯逼问。
摸摸上好了伤药包扎紧实的伤腿,夏凡叹了口气,若非李总管求情,只怕被暴怒的王上打断的会不止这一条腿,伤处已然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可是钝钝的痛楚依然让人难以入睡,再加上外面那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夏凡苦着脸,继续叹气。
对于自己与鬼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夏凡还有模糊的印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欲。火焚身地去挑逗鬼大人,若非亲见鬼大人每道酒菜都仔细检测过,且与自己同饮同食,他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中了什么迷药才丧失了理智。可是人家鬼大人没有半分异样,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毫无廉耻地主动勾引。。。。。。夏凡难堪地双手捂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自己还怎么有脸见人!
他环顾左右,行动不便,身边连能自尽的毒药都没有,若是鬼大人把事情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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