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人走出厨房,悠言一声不响,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二楼,储物室。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放到桌子上。顾夜白淡淡道:“自己擦点。”
转身便出门。
他在生气,很气很气吧。
心里慌至惶恐,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他皱起眉头,重瞳轻轻淡淡,睐了她一眼。
“小白,你别生气。”晃着他的衣摆,她低声道。
大手握上她的攥着他衣衫的手,再次把她的手拿下。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呐呐说不出声来。当时,只顾自己心事——老板的气息又太像迟大哥,说到底,自己是笨蛋。
“小白,你别气好不好,没有下次了,没有了。”小脸皱成一团,求饶。
“谁知道。”男人漠漠搁下话,出了门。
悠言怔住,泪水簌簌而下。茫然一会,转身去抱了那个大药箱,走了出去。
楼道上,看了一眼大厅,他没在,凝神听了听,厨房也没声息。
他房间的门,紧闭着。
试探地敲了一下。
一会,他的声音传出。
“什么事。”
那平缓和淡漠,悠言咬了唇,才抑了哭出的冲动,道:“药箱,我放在门口。我现在,去给你做吃的。”
良久,房里也再无声息传出。
悠言心里一黯,下了楼。
眸光,在门口的方向折回,听她的脚步声远去,抿了唇。
笨蛋。
屏幕上,老徐的神色有点难看。
顾夜白颔首。
老徐的声音便沉缓传来。
“老顾,有一件事,你必定想不到。”
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顾夜白轻笑:“请说。”
“难得你小子这个认真态度。”老徐也笑了。
顾夜白挑眉,“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
“迟濮,他死了。”
桌上,白皙的手,不动声色的屈起。
“怎么死的?”
“先天性的心脏病。做过几次手术,最后一次手术失败,抢救无效。”
“心脏病?”顾夜白蹙眉,微一沉吟,道:“他和路悠言之间的关系可有查到?”
“同学,还有就是——”老徐犹豫了一下,怕捻了虎须。
“还有什么。”
老徐有点胆颤心惊,“他们在落迦同住数年,不是情人是什么?”
顾夜白淡淡道,“不是情人。朋友之谊,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但绝不是情人。”
老徐看了他一下,又低声道:“不过也奇怪,他最后一次手术前后,有一个女子伴着他,那女人却不是路悠言。”
“有办法查到那女人的资料吗?”
“估计有困难。但我即管一试。”
“迟濮的双亲有人有心脏病史?”
“谁知道,这迟濮原本也不姓迟,他是孤儿,被一户人家收养,后来随了养母的姓,他亲生父母的来历已不可稽考。他的养母早殇,也是心脏病,想来,那家男主人也忒悲哀,妻儿早死。当初就不该收养一个与自己妻子有着同样病史的孩子。”
眉锁。顾夜白微沉了声音,“老徐,有查出路悠言当时在哪里吗?”
“很奇怪,那时她只身去了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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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话 不识庐山真面目
庐山,又是庐山?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心里的疑虑愈发深重。
“路悠言的身世,有查到什么吗?”
“说来你这个小情人,算是系出名门。她父亲路泓易,早年是个外交官,才华出众,当时十分有名。他有过一次婚姻记录,可惜他的妻子很早便死了,也非常奇怪,那女人姓甚名谁,竟一点信息也查不出。他后来续了弦,却一直没有再登记。据资料显示,路悠言便是他第二个女人王璐瑶的孩子。”
“至于你让我查的她师从谁学过画,那倒真是有辱使命了。无迹可寻,好像那个人从来就不曾出现过。”老徐叹了一声。
顾夜白微微一笑,“不过一天,已查出这些,你也别妄自菲薄了。要是你觉做得不好,那就算我免费吧。”
老徐一扯络腮胡,大笑道:“你这亿万社长还吝啬这点钱,我不收,你还好意思不给么?”
顾夜白挑眉。
“往后,有了老婆,得省着点。”
“她甚至不向你坦诚,这样,你——”老徐看向老友,眼中闪过一丝豫色。
顾夜白轻笑,眸色,却是深暗。
“怎么?”察觉老友有异,老徐道。
顾夜白淡淡道:“没有。只是没想到,迟濮竟不在了。老徐,这二人,你再查!我总觉——”
老徐急切打断了他,道:“什么?”
“他们之间的渊源,并不只如此简单。”
关了电脑。
顾夜白阖上眼睛,一笑。他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
不是不震惊的。
原来,迟濮已死。那个“夺”他所爱的人。
网上同学录里他结婚的消息,估计便是他的小情人放的。这个消息,想来实际只为给成媛看!
那时,与她一起以后,和她的朋友也慢慢熟络起来,知道她与迟濮二人感情甚笃。他们二人,似乎对对方十分熟悉,并不只学长学妹之谊。
迟濮爱成媛。为此,离开了成媛。
只是,为了帮迟濮,那笨蛋甘愿搏上他与她的感情?
没有这个必要。
迟濮要把成媛赶走,有一千种方法,他与那笨蛋又是挚交,不会愿意她赔上自己的幸福。
除非,这个劈腿,互惠了二人。
路悠言,你这个小骗子,到底还藏了怎样的秘密。
迟濮必然清楚她的事情。那迟濮身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又是谁?从那人身上会得到什么线索端倪吗?
那女子,有可能是——成媛吗?如果是成媛,那网上迟濮结婚的消息,又还有什么意义?还是说,那时,她在庐山,并不知晓,成媛已到过迟濮身边去。
庐山。
所有的事情,似乎皆隐隐约约把起末推向了这个地方。
还在G大的时候,庐山之旅,是她提出的。他们在那里经历了一场大火,也是在那里,他把她变成了他的。
她陪伴了迟濮四年,在迟濮临死前,却不在他身边,又跑到了那个地方。昨夜,与老师谈起有关她师承的事情,他老师无意中竟也提到了这个地方。
不识庐山真面目,当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如若不爱她,是不是一切,就此简单。
柔软的声音又在门口低低传来,委委屈屈。
“小白,吃饭了。”
有多久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食物?那味道,还一如四年前吗。
不声不响,她把他抛下了四年。
原因,不明。
路悠言,你好,你真好。
“你先吃吧。”出口的声音冷淡。
瞪着眼前那扇紧合的门,悠言鼻子一酸。
腾腾跑下楼,把放了一桌的饭菜收起来,放回厨房温着。
又跑上楼梯。跑得急了,心里纠结,心律搏动便悄悄异常。
吸了口气,站定,慢慢才平复。
他还在生气。怔怔想着,不觉又红了眼眶。
坐倒在他的房门前,头靠在门板上,悠悠出声:“小白,晚饭我做了素椒小炒,拔丝藕片,酱牛肉,汤是排骨炖冬瓜。都是你爱吃的。你出来吃好不好?”
良久,没有回音。
“小白,你睡着了么。”
把头扒到膝盖上,泪水沁了出来,抬袖,用力擦了擦。
“小白,你出来好不好,咱们先上药,然后吃饭。好不好?”
。。。。。。
“小白,你真的睡着了吗?你不饿吗?我再也不敢了,你出来吧。”
。。。。。。
“你想喝甜汤吗?要不我去做莲子羹给你吃?”
。。。。。。
泪水愈发的凶,那人依旧声息全无。悠言扁扁嘴,又擦了擦泪,跑了下楼。
把最后一份计划书也看完,文件往桌上一扔,顾夜白重瞳微眯,望向门口。
那端,没有了声响。她,终于放弃了吗。
一触及到此,皱了眉,竟有丝恼怒。
推开椅子,走到门口。
长指一拧,把门打开。
楼道上柔柔的灯光照在蜷坐在门口的女人身上,长长的睫毛轻阖,脸上泪痕未干。长发如涛,发丝微乱,散在肩。手里,居然抱着个保温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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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话 将息
用脚踢踢她,轻轻的。
悠言咕噜一声,睁开眼睛,看他出来,绽了大大的笑容。
“小白!”
顾夜白淡淡道:“口水都流一地了。”
悠言呆了呆,伸袖子去擦。
本就子虚乌有,她还真去擦,这份乖巧稍稍愉悦了他。
某人一擦之下,碰了嘴角伤口,皱起两管眉毛,啊的一声低叫出来。
顾夜白无比清楚,心里那个地方,是渐渐柔软了,不由自主。却仍冷了脸。
忍了,没有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他的小情人,是个欺善怕恶的主。
还是不理她。
悠言黯然,想了想,把手里的保温瓶子递给他。
良久,却不见动静。
伸得笔直的手臂,慢慢垂下。
手上的重量却陡然一起,心里一动,抬头,那人已把瓶子拿到手里。
他拧开了盖子,瞟了一眼瓶里的物事,皱了眉。
莲子羹。他憎恶吃甜。
悠言笑弯了眉,又伸手去抱走他手里的瓶子。
把瓶子放到地上,小手探向他的腰间。顾夜白睐了她一眼,却并不动作。
看他没有避开的意思,悠言心里窃喜,手一环,把他紧紧抱住。
头在他怀里乱蹭几下,又低声道:“嗯嗯,你不喝,我替你把这个喝掉,你就别恼了好么?”
顾夜白挑眉,道:“路悠言,这就是你的道歉?”
悠言拿手去拨他的手,无果,伸手戳了他一下。抬眸望他,可怜兮兮。
“你忘记了?!”
男人哼了一声,放了她。
螓首继续在他怀里乱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