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属於他的地狱
十年前,自若晓离开,若暮便继续生活在孤儿院里,等着另一对带来奇迹夫妇的救赎。说实话,若暮那时并不希望自己被领养,浅意识里他想留下来。毕竟,这里是他和若晓唯一在一起的地方,对他来说,孤儿院或许正是家的存在。而他是这样想着的,万一若晓哪天被抛弃了,一定还是会回到这里,回到孤儿院,说什麽,他都要等她。
他是他唯一的妹妹,世上仅存的亲人,同时又是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最开始,是因为孤儿院旁一所教会女子高中,每一天音乐班的女老师会来这里教几个孩子弹钢琴,那台年代久远的钢琴,是他和若晓童年里唯一明亮的存在。
因为若晓喜欢,所以他很努力地练习,在木桌上刻了钢琴键盘,一次又一次反覆练着。
弹琴变成他的习惯,或许也是仅剩的依赖,像年老修女之於信仰,他礼若暮把钢琴当成最後的救赎般追寻着。
一切,可笑的都是为了她。
很快的,那所孤儿院有个钢琴神童的消息传遍音乐界,那个世界残酷现实,努力者永远比不上天才的存在。若暮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麽神童,却因为那虚荣的假像,生命意外出现许多新的交叉线。
首先,若晓走了,去了英国,每个礼拜打来的电话,最开始她很害怕,不习惯新家人和那里的生活,而礼若暮心底卑劣地想过,期盼她继续畏惧下去,因为或许,这样她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结果,他失望了。
若晓声音逐渐变得开朗活泼,甚至充满雀跃,和以前的她是如此不同,教他陌生。那声音,似乎只是个嗓音相似的少女,重复着每周一次的长途电话,嗯,我很好、这里很棒,哥哥我今天开了发表会喔……
你很幸福吗?礼若晓,只有他知道,原本这机会是属於他的。
若暮从来就不是圣人,他是个从懂事以来就在社会黑暗角落拚命苟活的卑劣者,听着她说她很幸福,离开他後的她,很幸福,心就像撕裂一样的疼痛起来。
以为让她离开,她才会幸福。结果,她的幸福只是换来他的地狱。
他仍然继续弹着钢琴,不对,更努力地弹,手指敲打所演奏出的音乐,是他绝望叹息的唯一出口,同时也是改变他命运的最後一条路。他承认,他那时是这样天真地想着的:若晓很幸福,那无论如何,我也要过得跟她一样幸福,甚至比她幸福才行。当时他相信乐器是他溺水的最後根浮木,他说什麽也要紧紧攀附着。
他一路靠着奖学金、公费,参加许许多多的比赛,把钢琴当成武器,为自己抢夺幸福的利器努力在这世界挣扎着。
而国中开始,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也是武器。
一开始是国中学校理事的独生女向他告白,而他接受了。并在顶楼平台上吻了她,隔天,就听说理事长捐了一大笔钱给孤儿院。後来,她邀他到她家的别墅,整齐典雅的制服下穿着是法国手工黑色蕾丝胸罩,平常一副温柔善良的好女孩模样,躺上床就彻底变成荡妇似的不停浪叫。他把手指插进女孩那里时,那喷出来的白液竟然还散发着一丝腥味,叫他反胃的极想吐。
但他忍住了,只要满足女孩,当她娇喘连连地倒卧在他身下,嗓音沙哑却依旧随着他连续勾弄的手指,不停发出淫荡到不像国中生的浪叫时,若暮说出的任何请求,几乎都会实现。
後来是几个捐款晚会上认识的贵妇。不知是丈夫年纪太大无法满足还是根本就欲求不满,她们一见到若暮,就脸红地闪避着他的视线。那时後,虽然他才国中二年级,十五岁都还不到,但那些女人却依旧自动送上门似的拚命讨好。
所以,他成为她们的情夫。
女人的身体构造很简单,只要随便抚摸挑动,她们就会张开大腿叫着若暮的名字。
那擦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抓过他的肩膀,随着他的捏揉而淫叫不已的女人,唇膏和妆全花在脸上,布满汗水的情欲光景,光只是肌肤散发出的热气,都叫他反胃。这些有钱有闲,对人间疾苦浑然未知的女人,贪婪地以为自己沉浸在浪漫的恋爱偷欢中。
全身都觉得恶心,每个毛细孔都涌起鸡皮疙瘩,每每和那些赤身裸体的女人纠缠在一块时,若暮会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但也因为这样,他得到奖学金,得到许许多多的机会,出国比赛的机票、住的饭店和各种支出他从没愁过。
他的身体,换来了他曾以为的幸福。
而现在,他多想把这个是他妹妹的少女,一同拖下这样的世界。
☆、(番外)他俩都是傻瓜
礼若晓呆呆地坐在学校顶楼上一角,顶楼风大,她不太淑女地盘着腿,用指尖顺了下没绑好的发丝,把它从脸上轻轻拨开,然後沉默地叹了口气。刚才她被尹伊承那混蛋拉着犯校规跑到校外吃午餐——去他的午餐!结果,饭吃得都快噎死了,还不小心遇到文娜娜,也顺便被泼了杯水。
「呼…」她仰起脸,像老菸枪般重重地吐了口气,想要把累积憋在肚子里的苦水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现在是副主修课的时间,她没去练习室,也没去图书馆自习,而是……翘课了。若暮今早说过,副修课时会来找她,但她不想看见他。因为不想看到礼若暮,又或者她现在谁也不想看到,上课钟打了,就她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随意乱晃,听见远处有脚步说话声就转弯…结果误打误撞跑到教学大楼的顶楼来。顶楼安全门没锁好,她推了几下就打开了。
没有人,安静的地方。
只有风声呼呼地吹,楼底下树木骚动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体育馆传来的吹哨声、其他教室飘泄而出的模糊乐音。
一切都离她很远。
若晓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她“逃离”的容身之处。最近有太多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心很乱,有无数的声音同时在其中吵杂,没有节奏、规律地胡乱重复着。尹伊承的结盟计画、文娜娜的改变……还有,她那哥哥,若暮。
她猛然地爬起身来,站直身子,往前又走了几步。手抓住铁丝网,把脸凑近,望着被眼前铁丝网禁锢住的风景——其实,被铁丝网困住的明明是她自己,但她擅自主观的认定是外头风景被关住了。从学校外的住宅区,到更远的整个城市、边缘上群起的连绵山缘,都可尽收眼底。
小时候被迫背了不少唐诗,在她记忆里,那些诗人超爱爬高上楼,然後对着由高往下的风景吟诗作对一番,那时候她不只一次在电话里跟若暮抱怨过——诗人真邪恶啊,自己烦恼就自己烦去,干嘛顺便拖累一千年後的我们咧?话筒里总传来若暮的笑声……
她指关节紧扣住铁丝网,脸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柔靥。真奇怪啊,她看到若暮时,永远都很难把他和十年前的男孩、十年间无话不聊的好哥哥连接在一起。
见到他以前,她曾以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分开,心还是系在一起的。
她果然……是傻瓜吗?
* * *
礼若暮坐在钢琴前,眼前,黑白分明光洁耀眼的琴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让他厌恶过。
从前,他靠着琴,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当然这个『一切』并未真正包含过他最初也是唯一想要拥有的『她』。他为她练琴,为了取悦她、讨她欢心。
结果,他却依旧无法拥有她。虽然他至始至终都在伤害她,但也许…他们不是双胞胎吗?他懂她的,她也会懂他…不是吗?
所以他以为,若晓会慢慢了解自己,甚至能爱上他。可到头来,他像个傻瓜般一个人痴痴地坐在琴前,依旧是只有他一人,紧抓着寂寞,揪着那满是伤痕的心脏,唾弃着自己。
见到她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恨透了抛下他离开的妹妹。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他才发现,他的恨、他的悲,他对她所有的那些埋怨,只是因为她不在他身边。
他得不到同样的回报,所以恨。始终怀抱着卑微的期待,以为有一天她会了解,所以怨。
我…爱你,礼若晓。
他在脑中重复了几千次几万次,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若暮的彷佛脸庞凝结住般的一片霜寒,他无法动弹,全身像被浸泡在黏稠还会咕噜咕噜冒泡的黑色岩浆中,不断往下沉。
心脏紧缩,每一次血液的流动都针扎过似的一次剧痛,提醒他、嘲笑他……他还活着,还活在那个地狱之中,他从来不曾摆脱过,阴影会永远陪伴着他,像诅咒。在地狱中,他只觉得冷。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光辉,他曾经热切渴望拥有的一切,都静静地,被那包围住他的绝望…蚕食而尽。
他很不安,更准确来说,自从十年前,他和她分离开後,他的心就早已被挖去了一大块,再也无法完整。
有些时候他会迷惑,他对她的执着,会不会只是她拥有那些他失去的、他没有的一切,而他的空虚、恐慌、不安,以及嫉妒,则全翻搅在一起,变成对若晓的执着?
所以这能算是爱吗?他真的能以为,他是真真切切地爱着她,而不是为了自己内心丑陋的念头才执迷不悟地占有了她吗?
作家的话:
接下来~~~~宴会篇噜,请期待^_^(奸笑)
☆、(番外)她一点都不想见他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泰依丝罗。」
那样对我说的,就是我现在法律上、名义上的父母,亚当和渊。其实那一瞬间,我很困惑,因为我不懂,为什麽…我明明叫作礼若晓不是吗?礼若晓怎麽可以忽然变成泰依丝?我依旧还是那个原本的我,没有任何变化呀。
很奇怪,人真的…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吗?不同的人,不一样的名字,可以这样随便改来改去吗?
修女说过,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但因为上帝不忍我们独自寂寞,所以才会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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