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地笑了下,点点头。老实说,她一点都不觉得有趣,而是脑中只想得出这个主意。
因为,她很有可能真的爱上他了,爱上礼若暮,爱上她亲生双胞胎哥哥。她大抵是被蛊惑了,被他那熟悉又怀念的温柔彻底动摇了。他不爱,他恨她。
她也应该如此回应他的,对他,对若暮,恨之入骨地恨,恨他在她身上烙下的千万伤痕,恨他对她的蛮不讲理。
「其实,文娜娜是喜欢若暮的。」
尹伊承毫无预警的这番话,让原本握紧双拳想事情想得出神的若晓马上抬起头。
「真的?」
「而且你不要看她那样,她其实是个好女孩,只是任性惯了。文娜娜不是坏人啦,只是不善良点了,而已。」
「…所以,她跟若暮在一起的话,会幸福吧?」若晓转头看着尹伊承,不太明显地勾起嘴角——这样的笑容很适合她,淡淡的,云淡风轻,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像晚春即将凋零的花,美,却随时即将消殒。
会幸福吗?当然不可能,不,这种事当然没有绝对的定论。礼若暮根本不爱那个叫文娜娜的女孩,他唯一疯狂般迷恋着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尹依承眼前这个叫礼若晓的少女。文娜娜那样自恃其高的性格,向来不会对其他人付出自己的真心——这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不是吗?可是尹依承没办法揭穿这个真相,他不忍心拆穿这个他自己设下的虚伪…此刻他甚至还庆幸自己胡说了这个谎。
因为,若晓必须那样相信。
她只能欺骗自己,骗自己不爱若暮、不爱她哥哥,讨厌他、憎恨他…没有这样的谎言,她注定会崩溃。
若晓也只能这样相信,相信若暮和另个女孩,会幸福。
这是她唯一能下的最後筹码了。
* * *
所以,若晓和尹伊承两人,正式结盟了。说实话,有了尹伊承这样的人在身边,对她而言是戒慎恐惧的,但再怎麽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来得好。若暮可以继续恨她、讨厌她——那样最好,但他必须试着去爱上其他女人。就算不是文娜娜,他身边总还是必须要存在另一个女孩才行。
一个除了礼若晓以外的女人。
结果,她就在阳台窗口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文娜娜,和上次那位应该是她家管家之类的女子。
她穿着制服,手肘上挂着校外外套,今天将长发分成两边束成两条马尾,相当可爱。但她刚看见尹伊承和若晓时,她那甜美的脸庞立刻厌恶地皱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麽?」
她们身後出现慌张跟上来的服务生。
「唷,文家大小姐怎麽这麽早就大驾光临啊?」尹伊承甩了下手,歪着头看了眼手表「明明平常都是一点整来,现在才不到十二点半耶。」
「我明明说过这里中午时段我全包了…」娜娜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只看了後面脚还跨在最後一阶楼梯上的服务生,他一接触到娜娜的目光,就像被捅一刀般停止动作。
「那个、那个真的很对不起…文…文小姐……我…」
「呵呵,你何苦为难别人呢?人家也只是在做生意。多笔生意、多点收入嘛。」
明明就是你害得人家落得这种惨剧的好不好!装什麽好心解围啊还根本是帮倒忙!!!
除了嘴角微抽的若晓,一脸要痛哭失声的服务生心里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你真的很碍眼,可以不要老出现来碍我的眼吗?」
这两人的气氛不太对劲,感觉就是很…有深仇大恨这种过节,嗯、她也大约知道这种豪门恩怨商场官斗是很恐怖的……所以,若晓呆呆地看着这两人间的不寻常交锋,她当下的唯一念头,就是:闪!
「我、我午休预约了琴房,先去、先去练习了…」她不太明显地往旁边挪了点过去,想逃开这个一触即发的战火地带。
「你,给我留下。」文娜娜优雅地将外套递给身後恭敬接过的女管家,极其冷静地冒出这一句。
「啊?」
「然後,姓尹的——你给我消失。」
「哟~我真的那麽不堪入目吗?人家真的好伤心来着~~」尹伊承摸着後脑勺,相当自然地往楼梯间走去,无视若晓睁大的求救眼神。
「那就放学後见罗?小晓~」
然後,尹伊承就真的不顾若晓的死活,走了。
那她该怎麽办啊?
娜娜微撇着脸斜盯着若晓,不屑之情毫无保留。她真的是个相当率真、不矫情的人,像朵带刺的红玫瑰,优雅而傲慢,却美丽得叫人屏息。
「现在,双管齐下,是吗?」
「什、什麽?」她没听懂。
也没料到娜娜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她脸上一泼。
作家的话:
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个文对我的意义到底是什麽呢?这并不是个有趣的故事,要说纯娱乐性的话也根本跟其他大作无法比拟。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有现在正看着这篇文的你,我才能撑下来。
因为你们喜欢,所以我绝不会放弃。
☆、45 寄生
若晓从来没想过,脸上被泼了杯水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震惊、无法闪躲,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任着冰凉的水花,朝自己脸上飞洒过来,一刹那间,头发间满是水珠,胸前的衬衫也湿了一半…浏海还滴着水,湿答答的制服紧贴着她的肌肤,狂跳不已的心脏声咚咚地剧跳着。很异样的感觉,又是那种被泡泡包围的不真实感。
女管家似乎也很惊讶,但却除了眼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疑惑外没有其他动作。服务生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因此也只有不忍地低下头。尹伊承早走了,在场没有人能出手帮助若晓。
被这样一泼,若晓先是吓着了,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文娜娜微扬起下巴,冷冷地盯着她瞧。
「我说过,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穷酸的人,对吧?」
「……」她说不出话来,脑子轰地一声全搅在一起,没办法转化成语言发出声来。
「穷酸,外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内心却总是贪得无厌——」文娜娜狞着脸,一字一句慢慢说着「真让人恶心。礼若暮有你这样的妹妹…怪不得他要那样活着了。不要什麽也不做只懂得依赖别人、利用别人让自己茁壮。你们这种人不是以人的姿态活着,而是寄生。」
文娜娜从未这样对一个见面不超过四次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并不是单单对着这个陌生少女说,而是在对一个跟若晓很相似的女人说话,一个让她曾经相信过的世界彻底崩毁,夺去她一切的女人。
礼若晓跟她很像,尤其是那副怯弱、不敢反驳的可怜表情、紧张时低着头的动作…都比那女人的亲生孩子还神似太多了。娜娜接着想起那个男人…那个名义上是她父亲的废物,也曾不只一次哀求似的为那女人辩解过,她不是坏人、她很善良,或者她从来不是故意的……
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从来不知道,所谓的无辜,也是一种杀人的凶器。
这样的伤害是绝对的,恐怖且无法忘怀的。文娜娜始终怀抱着这样的警戒长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而她恐怕一辈子也无法抛开那样的阴影,所以她讨厌礼若晓,完全是连理由也无法准确说出的本能性排斥。
「…我…我在外人眼里,果然就是那副德性吗?」好不容易,若晓才鼓起最後的力气,盯着眼前少女的双眼,轻声问道。
她以为娜娜只是任性又自我的千金小姐,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不要什麽也不做只懂得依赖别人、利用别人让自己茁壮…这种人不是以人的姿态活着,而是寄生……她说的,全都是正确的。
文娜娜没有回答,她有点吃惊。因为这个女孩,并没有像她记忆中的那女人一样,一被辱骂嘲笑,就睁大双眼,不停地发抖,斗大的眼泪像不用钱似的唗唗嗦嗦地夺眶而出…她没因这侮辱而生气,甚至没哭。她没有那些反应,只是望着自己,凄然地笑了。
「…说的也是呢。」若晓有点无奈地对娜娜笑着,歪着脖子垂眸,轻喟了一口气「可是老实说,我一直过着别人规划好的人生,从来没有自己决定过自己的人生…所以,我连自己到底想要什麽,都不太明白呢。我一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想利用别人……」
她以手背揩去脸上的水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和沾湿的手,表情平静、苦涩而又带点些许自厌,这种种不经意的动作,全被文娜娜看在眼底。
若晓也不知道是什麽力量撑住她自己,但她没有畏惧,也不曾恼怒,只是试着陈诉事实。她也真的很想,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啊。摆脱养父母装扮洋娃娃的肤浅疼爱……逃离…若暮把她逼到走投无路的感情……
「当你们有能力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支配别人的明天时…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只能随波逐流地苟活着?我们也不想这样卑微的活着,但除了这种生存模式,却真的再也找不到别的方法了……」若晓觉得腹部空荡荡的,好像五脏六腑全不见了。刚才和尹伊承吃的那顿饭,也似乎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还有,请不要用穷酸形容一个人,文娜娜小姐。特别是穷这个字眼,你没资格说。」
她首次当着娜娜的面,直呼出她的名讳,眼神坚定,无惧地注视着刚对自己泼水的少女。最後那句话让文娜娜回过神来,她往前一步,咄咄逼人:
「你说什麽?」
若晓没有退缩,她此刻心中正刮起极为剧暴的狂风:「你的富裕,你的高贵,都不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吧?……照你那样说,你不也利用了你的父母吗?」
若晓看见文娜娜被击中要害似的恼怒神情,知道自己戳中这故作傲慢女孩的伤处。但她却赌气似的站住不动,直勾勾地迎向文娜娜的双眼,因而没漏掉她一闪而过的动摇。那一瞬间,若晓恍然大悟,娜娜是用那身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