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响两声就接了起来,是Patrick:“喂?”
我咽了口口水,嘴巴凑近躺著的话筒,调整到正常声线:“嘿,是我。”
一听是我他倒炸了:“杨?好久不见,你跑哪去了,快点过来把那个碍眼的灯泡拎走!”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斜眼看著郝笙慢条斯理地用衣袖擦拭血迹,不由又咽了口水:“林睿还好吗?”
“很好,你放心吧。”又绕回之前的话题,“只要你来把那个家夥领走就会更好!”
“……你……你叫林睿来听电话。”
郝笙抬眼看了看我。
不一会儿林睿趿著拖鞋走过来,从话筒中能清楚地听到他的步伐沈重缓慢,接起电话兴冲冲地:“学长!”
我嘿嘿笑了:“小日子挺滋润呗~小侄女还好吧!我这次回去给她带礼物了!”
林睿恼羞成怒,嗔道:“学、长!”
“好好好,我错了,”手臂有些发麻,大脑晕晕的,也没空和他闲扯皮,说道,“其实叶清挺好的,稍微对他好点。”
“你喜欢你去疼,他这样我很困扰。”
我笑了笑:“叶清呢?”
“你等下,”然後就听到林睿喊,“叶清!电话!”
我听到叶清热情洋溢地回道:“来了来了!我刚削好的苹果,很甜的!”
他这种语气,我从未听到过。我以为他就是一座冰山,原来对爱的人,是一座冰层包裹著的火山。
没听到林睿回答,话筒响了几声,说话人变成了他。只不过让我朝思暮想的这位第一句话是:“有事回去说。”
然後挂了。
我愣了。他还不知道我没有回国。
还是说……有人发出了假消息,说我们一行人都安全抵达加拿大?
我看向郝笙。
他耸耸肩膀:“我没那麽卑鄙。”
我看了看还在“嘟嘟”作响的话筒,对他笑道:“你看,根本问不出什麽。”
他的眼神中藏著怜悯,我一皱眉,叹气道:“你就算把我弄死了,也拿不到让渡的。”
“……”
“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电话里那位,那个才是我们Boss的心上人,”我好心好意给他出谋划策,“只不过关卡重重,祝你好运。”
林睿身边明里暗里保护他的人只多不少,对他的安全,我对叶清是一百个信任,更何况,郝笙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大洋彼岸。
这样说虽然不厚道,但为了自保扯一个永远有游泳圈的人下水,也无伤大雅……吧?
他目光沈了沈,勾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我别开眼睛晃晃脑袋:“血液倒流,脑袋疼!”
他用刀子在我脸上比划两下,把捂了许多天的纱布掀掉,眼角长出了新肉,没有镜子,不知道留没留疤,不过那个爱喷唾沫的医师不是说不会留,就姑且认为现在老子的脸完好无损。
他的刀子在脸上游走,我紧紧闭上眼睛,但还是神经粗壮地问道:“我的眼角没有疤吧?”
“……没有。”
“哦,”说著抬起一只眼皮,偷偷瞧他,“你想毁我的容?”
他恢复面无表情,放过我的脸,说道:“我蛮想留你一命的,但空手而归触到了我的底线,我要拿走你的声音。”
“……你是《海的女儿》里的巫婆麽?”我忍不住讽刺道,“还是因为自己的声音很难听,出於嫉妒才要割断别人的声带?”
他没理我,拨回林睿的号码,说道:“给你最後一次说话的机会,好好珍惜。”
这次还是Patrick接的:“杨?”
“……嗯。”
“你等著,那家夥居然敢挂你的电话,睿正在骂他。”
我笑笑:“你叫他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Patrick很清楚我要找谁,不一会儿叶清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什麽事?”
但在我听来是那麽好听,比天籁还好听。
我叫他:“Ching。”
“嗯?”他愣了一下,马上又反应过来,“哦。”
鼻子有点酸,不知道该说什麽,又叫他一遍:“Ching。”
“到底什麽事?我很忙,一会儿睿要下楼散步,我要──”
“Ching,我爱你。”我打断他。
什麽面子,早抛到八百英里之外了。
“……哦。”
“……那、那没事了,”我说道,“天气开始热了,但不能贪凉晚上不盖被子,吃剩的东西要放进冰箱里,不要懒,吃东西要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否则会拉肚子,房间要多通风,不要总开空调容易感冒,尽量不要在中午出去,小心中暑,冰镇──”
我一口气说太多,像老妈子似的,他说了句:“我挂了。”然後立刻挂断了电话。
“──冰镇绿豆汤的食谱我压在了家里的餐桌上,你不在家,不过没关系,林睿也有,我给他写过……要常喝,很消暑的。”我对著忙音自顾自说完,深吸口气,在送气的同时轻声道,“再见。”
郝笙等我说完,压过身子:“你本可以告诉他你被我绑了。”
我翻个白眼:“被绑就够丢脸的了,还是自己夸大主动送上去被绑的,况且我要是说了,放下电话你就得杀了我,我可是很惜命的。”
“……还真没见过自称惜命的亡命之徒,”他不置褒贬地说道,语气中竟有些惺惺相惜。
“那你放过我?”
“当然不行,”他一笑,竟是春风骀荡,“我是学医的,别怕,很快就好。”
作家的话:
粗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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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世间的事就是这麽巧,不知怎麽老子心大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医院,左半边身子包的跟木乃伊似的,各种医疗器械的声音滋滋作响,吵得我头昏脑胀,想叫人,张了张嘴,屁都没放出一个,用力一喊,嗓子像被刀子划了,疼得要死还发不出响。
对了!刀子!
我颤颤巍巍地用完好的右手摸了摸脖子,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我心有余悸,伸手按了铃,没一会儿呼啦进来了一堆人,为首的那人,就是为毛我说“世间的事就是这麽巧”的根本原因。
那个医师──没错,就是给我看眼睛的那个──上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又捏开我的嘴看了看舌头,对身後的一干漂亮的女护士使个眼色,护士们心领神会,有组织有纪律地撤下所有仪器,再有规律有目的地出了病房。
那医师一路目送护士远去,门关上之後,立刻恢复本性,啪叽坐在我床边,一脸悲痛默哀:“兄弟算你命大,我就今天调来帮著加班,就被我碰上了,你半身血爬到医院也真不容易……”
我被他念叨的想揍他,无奈说不出话,还半身不遂,只好右手指了指脖子。
“我正要问你呢,你得罪谁了,不过下手留情了,日後做做康复训练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我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指了指肚子。
他立刻回道:“放心吧,这孩子可真够顽强,扎根在你肚子里茁壮成长,你都这样了他还照样吸取营养……”
我翻个白眼,这他妈的是作诗呢?
指来指去的不太方便,尤其有些复杂的句子不能用手势来完整表达,便要来了纸笔和垫板,放在膝盖上写字。
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郝笙把我丢在了医院门口,让我“生死由命”,显然老天并不打算放弃我,於是我获救了。
现在的问题是声带受了外伤,医师说要先禁声一个月,然後做康复训练,还是能够恢复的。
……是不是应该谢谢郝笙的一片好心?
我想了想,偷偷问医师:“你确定我身体里没有。。。。。。药品残留物?”
他纳闷地瞅瞅我,又看了看纸上的字,说道:“你指的是什麽?”
“比如,”我顿了下,接著写道,“毒品什麽的。”
“。。。。。。没有啊,”他说,“倒是有安眠药的成分,对宝宝不是很好,将来你要多加注意,好好养身子。”
郝笙骗我。
。。。。。。确实应该谢谢他的一片好心。
在医院没呆多久,因为签证到期,公司没有续签,所以以一副独臂侠客的造型出现在了机场,临走前医师给我写了一堆注意事项,并跟宝宝说了再见,送我上了飞机。
回家休息了几天,然後去了谢景澄的诊所,他看到我这幅样子先是瞪了眼睛,追问了一番,无果後也不再逼问,勒令我在他家调养,手臂好说,没伤到筋骨,肉长回来了就好,虽说是留了疤。要紧的是声带,一个月不能说话啊,憋屈死老子了!
这种时候,没良心的某人就会占尽便宜,比如说对於晚餐的选择,欺负老子现在只能写字,根本吵不过他,都是他单方面决定吃什麽──大部分时间都是长长的──长长的──长长的──面条!
面条也就忍了,他妈的说老子现在只能吃流食,於是晚餐就上演了他吃面我喝汤的情景!
谢景澄给我向公司请了假,我旷职十天,又请假,再加上和程氏的生意告吹,基本上这个月是要喝西北风了。
谢景澄的意思是,我现在有面汤喝,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乔延来的时候我没任何准备,正一边喝盒装牛奶一边用一只手剪脚趾甲,开门时我以为是谢景澄,就没有在意,谢景澄只会大喊:“不要在这里剪指甲,你赔我的地毯!”这种毫无建设性的说辞。
等了几秒没有预期的喊声传来,疑惑地抬眼,看到乔延呆呆地站在玄关处,左看右看没见到谢景澄,放下指甲刀正要拿笔写,问他谁给的钥匙,他一个箭步扑上来抽噎道:“Joy,你怎麽弄成这样,疼不疼……”
我无奈仰天摆口型长叹,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架开,咬开笔帽,在纸上写道:“谁给你的钥匙。”
虽然谢景澄说得不多,但能听出来他和乔延……彼此不共戴天。
他扁起嘴,像只可爱的小鸭子:“顾芷晴给我的。”
顾芷晴有谢景澄家的钥匙……我摸摸下巴,他俩一定有奸情!
就看乔延眼睛里起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