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他的声音，浸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胸口依旧闷得发慌。
母亲的两只手背上都扎着针头，青筋突出，素日保养有加的手，如今瘦骨嶙峋跟个老太婆似的。
“臣臣。”
栾雪芬吃力地抬头，视线跟自己的小儿子对上后，便湿润了。
“爷爷，爸。”
这两个重量级人物在，慕少臣不能视而不见，还是礼貌地打招呼。
“你陪你妈说说话，我们先出去。”
老爷子发了话，把老头子也给带出去了。
这下，病房里就剩下栾雪芬跟慕少臣两母子了。
“臣臣，你瘦了。”
“臣臣，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臣臣……”
第22卷 第176节：母亲病危（二）
栾雪芬似乎有问不完的话，可是她讲话又是如此的艰涩，慕少臣觉得心里头酸酸的。
他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母亲这次的病是真的与往常不同，他回答母亲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用心。
栾雪芬说到底是个病人，讲了大半个钟头，她就体力不支了，便没有再强拉着慕少臣讲话，而是阖眼休息。
慕少臣轻轻关上房门，惊讶地看到父亲跟爷爷还站在走廊上，两个人都是满脸凝重的神色。
尤其是父亲，那脸色，像是天塌下来一般。
慕少臣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瞧到过父亲这般，他心里没由来的一痛，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爷爷瞥到他从里头出来，就招手让他过去。
“你通知少卿回来。”
他用命令似的口吻跟慕少臣讲话，慕少臣心里咔嚓一下，顿时感觉那种不好的预感被证实了。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带了颤音，“爷爷，我妈……”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妈这回是病入膏肓了，医生都说了准备后事，现在也就是用药强撑着她最后的一口气了。”
“爷爷，我妈怎么突然这么严重起来了？”
上回他走的时候，母亲明明还好好的，还吩咐厨房给自己准备了自己最爱吃的家常小菜。
“还不是气的，少卿不懂事，跟家里闹。”
老头子突然迸出这么一句。
“爸，嫂子怀孕了。”
这个消息，慕少臣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家里摊牌，都到了这样的情况了，父母应该接受她，没必要再僵持下去，否则定会留遗憾。
“我跟你妈都不会承认那个女人的，你别让那个女人来气我们，他要是不来就算了。”
老头子肃着一张脸道。
慕少臣没想到连霓儿怀孕都无法打消父亲的心头之怒，看来父亲对霓儿真的成见已深，或许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母亲病危的事情，慕少臣自然还是通知了大哥，但是有关父亲对嫂子的不善言辞，他是模棱两可带过。
慕少卿自然是听出言外之意，他淡淡地道，“我一个人来。”霓儿会理解他的无奈的。
他愧对霓儿的太多了，这回母亲病危，他若是不去，毕生都会留有遗憾。
慕少卿跟霓儿告别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A市。
他跟慕少臣两兄弟每天都在医院陪伴栾雪芬，栾雪芬见到大儿子的瞬间，情绪还是极为激动的。
“少卿，你来……了。”
见母亲语不成句，慕少卿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虽然少臣在电话里交代过母亲的现状，但亲眼目睹母亲病态成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悲恸。
“妈，嗯，我来了。”
他想把眼泪吸回去，可还是无法控制。
栾雪芬是早知道自己病情的，家里人并没有瞒着她，她很喜欢两儿子都陪着她，这样温馨的氛围，许久没有过了。
在医院的最后日子里，两个儿子半句话都没有忤逆她，她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第23卷 第177节：霓儿出事
栾雪芬到底是没有提及霓儿，慕少卿也识相，没有触及这个话题，免得勾起母亲的伤感。
“我出去接个电话。”
陌生的号码在病房里响了两次，都被慕少卿不动声色地给掐掉。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这般的锲而不舍，慕少卿心头浮上了一层阴影。
刚接起电话，便听到一个陌生冰冷的男音响了起来，“是慕少卿吗？你老婆出事了，现在正在XX医院，请速速赶来。”
慕少卿浑身震了震，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忍不住颤了起来，连带地，他的声音也带了颤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头没尾的，可是对方又不像是在说假。
“你老婆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现在正躺在医院等待做刮宫手术，要有人签手术同意书。”
依旧是机械似麻木的声音，在医院工作的人，多半是被环境养成了这样的强调。
慕少卿觉得整个人仿若从头到脚被淋下了一桶冰水，他半晌才憋出了几个字，“我这就赶回来。”
霓儿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为什么没了？
他离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是这样期盼这个孩子的出生，怎么可能就没了呢？
他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对了，霓儿，霓儿肯定更加无法接受。
她每天最开心的便是跟自己谈有关孩子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脸上总是挂着大大的笑容。
孩子没了，这对她而言，是怎样天大的打击啊？而且，自己还没陪在她身边，不知道她那副纤弱的身子如何能够扛得住？
可是病房里头母亲他又如何交代？
若不是母亲病重，他也不会把霓儿一个人扔在那了，若不是母亲跟父亲不待见霓儿，哪怕母亲病重，他也能将霓儿一起带上。
若是自己在霓儿身边，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这到底是谁的错，该怪谁呢？
他深吸了口气，试图缓口气，只是那股萦绕在胸口的闷气迟迟就是散不出去。
他推开门，喊道，“少臣，你出来下。”
慕少臣愣了愣，觉得自家大哥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赶忙出来。
“哥，怎么了？”
“你嫂子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医院通知我回去签手术通知单。”
慕少卿发现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无法控制的颤抖，做不到心平气和，毕竟那个出事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她肚子里的是自己的骨肉。
“哥，不会吧？”
慕少臣见大哥郑重其事点头，心里没由来也是一阵心酸，没想到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侄儿就这样没了。
他来得让人欢喜不已，没的让人心里肝肠寸断。
“哥，那你快回去，妈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嫂子也不知道一个人怎样了，慕少臣叹了口气，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嫂子需要人安慰，大哥是顶梁柱，绝对不能倒下。
母亲那里，不知道大哥要不要瞒下。
慕少臣的心思，慕少卿那里不知道，“我现在立刻就要走了，不打算跟妈道别了，妈要是真问起来，你就跟她说实话吧。”
第23卷 第178节：大哥过世
霓儿是自己的妻子，估计除了自己之外，没人疼她了。
慕少卿在病重的母亲跟正没了孩子的妻子之间，选择回妻子身边。
栾雪芬没瞧到慕少卿，自然是要过问的，慕少臣便实话跟她说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瞧不出其它情绪，也不知道对这个意外逝去的孩子在不在意。
慕少臣却觉得有些悲哀，为大哥感到悲哀。
慕少臣若是知道大哥此去一去不回，定不会由着他回去，死也要拽着他留下来。
在大哥回去的第三天，慕少臣接到了霓儿的电话，电话里霓儿声音嘶哑、泣不成声地道，“少臣，你哥出了车祸走了。”
慕少臣的心跳突然漏掉了一拍，他此时正在开车，乍闻这样的噩耗，车子差点撞上前面的那辆。
一股异样的刺痛从胸腔开始蔓延开来，到达五脏六腑，他在顷刻间觉得浑身的器官都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慌乱、害怕、恐惧，各种情绪排山倒海般地击垮了他。
许是过了短短的几秒，他却是觉得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脑袋都快炸开了。
不敢置信，他不相信自己最亲近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他，而且毫无预兆。
大哥走的时候，还一脸凝重地跟自己说，若是母亲这边出了事，头一个记得要通知他。
嫂子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大哥必定会心神恍惚，自己应该告诫他别开车的。
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这样的噩耗，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跟家人提及，尤其是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的母亲。
连自己都无法接受，家人更加是不可能接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用了十成的气力，他的眸色愈发的深邃起来，黑得像墨一样。
隔了许久，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像是沙粒摩挲，“嫂子，我这就赶过来。”
慕少臣挂断电话，按下了车窗，天色已经入幕，四周融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头疼的厉害，他伸手按摩着太阳穴，还是不起作用。
他始终无法接受大哥已经离世，浑浑噩噩到了家，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他都不清楚了。
万幸没有出车祸，父亲正坐在客厅，以为他是回家来拿换洗的衣物，也没有理会他，慕少臣径自直接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他一进房间，就一头栽到床…上。
过了一会儿，他才爬起来，用冷水扑了一把脸，收拾好自己溃不成军的凌乱情绪，然后下楼。
只是理智，在这一刻依旧没有到来，还是情感占了上风，他也不去理会，自己的亲大哥出了事，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心平气和的。
老头子终究嗅出了几丝不对劲，发现了一向不可一世的慕少臣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不禁纳闷地问，“出了什么事？”
慕少臣经由父亲这么一问，眼皮又开始发沉起来，思维也有些混沌。
嘴巴跟声音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大哥出车祸丧生了。”
这一刻，他有些恨起父亲来，若非父亲那样强烈排斥大哥跟霓儿的婚姻，不肯接纳霓儿入慕家的门，大哥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霓儿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一定会出意外。
第23卷 第179节：少卿之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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