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的欺骗一个期盼孙儿诞生的婆婆。
我丢下一句“晚安”,仓皇而逃,与刚才我进去时,那雄心勃勃想要把误会解释清楚的情形截然相反,内心似乎打着一面鼓,让整个人在走出安娜姐的房间后,仍无法平静。
我忽然感觉到很累,那种从心底深处蔓延来开的罪恶之感,令我有些无所适从。
从三年前,我第一次以沈林奇正牌女友的身份站在公众面前,欺骗所有人的时候开始,我从没想过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伤害到谁。可是今天,我忽然意识到我错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一年又一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沈林奇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我不想伤害安娜姐,不想欺骗她的感情,更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我决定为我和沈林奇所闯下的这场祸,找一个解脱。
书房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一道微光,我推门而入,心情有些沉重。
沈林奇果然还没睡,他坐在书桌旁,正仔细翻看着面前的一叠文件,听到动静,抬头看我,目光在流转的灯光里,前所未有的柔和。
“有事吗?”他明知故问。
“你觉得呢?”我站定,毅然迎上他的目光。
“跟我妈说清楚了?”
“……没。”我咬了咬牙。
我看到他翻了一页手中的文件,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我不忍心。”事已至此,我决定对他直言,“安娜姐是个好人,连我都不想让她难过,但是我不明白,你是她儿子,为什么还要欺骗她?你也看到了,她以为我怀孕心里有多高兴,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失望吗?”
沈林奇终于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我对视,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跟她道歉,把真相告诉她。”我说。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妈真相,她就不会伤心了吗?”他突然站起,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刚才我站着,他坐着,我尚能有信心与他对抗,可是现在,我立刻察觉到了那朝我袭来的逼人气势,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至……至少不是继续欺骗她。”
“那是不是也该跟她坦白,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呢?”他面不改色,步步紧逼,伸手松了松挂在脖子上的领带。
“也……也可以啊……”说话间,我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那你不觉得,这样我妈会更伤心吗?”他把手摁在我头侧的门板上,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眼眉微挑,目光带着挑衅的意味。
我整个背都贴到了门上,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我不禁有些郁闷,为什么男人都爱来这套,非把人逼得无路可退,才能显出他们的强大吗?我看未必,连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我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
我忽然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直起身,迎上他的目光,我说:“那总比继续欺骗她要好!或者,沈总你有更好的高见,不妨说来我听听。”
沈林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良久,他忽然蹦出一句话来:“你不觉得,要消除谎言最好的方法,是让谎言成真吗?
沈林奇的话一说出口,我就懵了。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认为这又是他的什么鬼把戏,可是今天情况有所不同,我总觉得以沈公子这样速战速决,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太会在一件事上纠缠那么久,更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除非……他是来真的。
我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得心惊肉跳,以至于忽略了沈林奇朝我凑过来的脸,直到他的唇贴到我的唇上,我才回过神,猛地把他给推开了。
由于没有防备,他被我推着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别有深意地盯着我。
我的心怦怦直跳,用手使劲抹嘴唇,恶狠狠道:“我警告你,别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他的脸迅速阴了下来,眯起眼,声音变得低沉:“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难道不是吗?”我怒视他,“还是你想告诉我,你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喜欢我?”
我的话一说出口,我们俩都沉默了。
我内心感到极度的忐忑,尽管我一点儿也不信沈林奇这样一个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会对哪个女人动真心。但是我又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阻挠我向安娜姐说明真相。
究竟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他别有用心,我想以我的智商应该是没法解答了,于是我干脆把话挑明,看他作何解释。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我与他相对而立,他始终没有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我站得腿都麻了,刚才的紧张全都化作了满腔的怨气,喜欢还是不喜欢,你特么倒是吱一声啊,又不是逼你去做鸭,有那么难以抉择吗?
就在我打算把话挑得再明白些的时候,沈公子忽然有了动作。
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看着我,忽然开始脱衣服。
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一瞬间不崩瓦解,我贴着墙,颤颤巍巍地问:“你,你要干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真的没必要用行动回答……喂!你别脱了,再脱我要叫了哦!救……”
声音戛然而止,沈林奇把脱下的衬衫丢到了我怀里。
“去帮我把衣服洗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我张大了嘴,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不由得恼羞成怒,把手里的衬衫反丢给他,骂:“你有病吗?耍我很好玩是吧?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因为我讨厌你!”我说完,推开他,冲出了书房。
尽管我在离开时放下了狠话,但事实上,书房里的那番对话对话,就像丢进我心里的一枚石子,在我内心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万千思绪,令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整晚,我的脑海中就像电影胶卷似地,闪过这些年我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我们第一次偶遇开始,到他说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他时而冷酷无情,时而又温柔体贴,时而专横跋扈,时而却细致入微。有时候我和他在一起,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家伙,可有时候他在我最危急的时候站出来,我又觉得他像上天派下来保护我的神。
他这样对我,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问题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但是有个问题,我却总算是想明白了,那就是:
完了,我好像喜欢他了!
在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之后,我几乎从床上跳坐了起来,眼冒金星,双耳嗡嗡直响,脑海中一片空白,胸口犹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无法平息。
我感觉自己快要完蛋了,动什么不好,竟然对沈林奇动了心。要知道,从三年前我们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断告诉自己,这是逢场作戏,千万不能当真。可是,时隔三年,我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片子,成了一只见风使舵的小狗腿,什么都看透了,却偏偏没看头那个“情”字,还一头栽了进去。
我想起狗血肥皂剧里,那些为了薄情寡义的男人们,爱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的痴情女子,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未来的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世上有句话叫门当户对。
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也知道沈林奇是什么地位,我和他就像太阳与月亮,看上去好像很般配,但事实上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我深深觉得,我有必要做点什么,以扼杀我心中这颗刚刚萌芽的罪恶的种子。
于是,我又想到了要跟沈林奇分手。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想到要跟他分手了,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我神经症的脑袋,时常会蹦出这样冲动的念头,不过很多时候,理智总能战胜冲动,让我继续心安理得地做我的小狗腿。
但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我发现自己对他动了心,这就意味着,我不可能再继续与他逢场作戏下去,我想趁自己还没在心里做与他结婚生子的美梦之前,先从这种畸形的关系中抽出身,至少到时候不会死得太惨。
况且,我现在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连房子都要卖掉的穷丫头了。我有自己的存款,也有自己的事业,就算没有沈林奇,咬咬牙,我一样能养得起我和白哲。
想到这儿,我毅然决定去找沈林奇摊牌。
沈林奇好像出去了,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见他的人影。
黄妈说:“少爷昨晚一直在工作,现在可能还在书房里。”
我听后赶紧去了书房找他,结果还是没能如愿,书房的办公桌上,放了满满一叠文件,唯独不见我要找的那个人的踪影。
我只好坐下来等他,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了他该怎么说。
究竟是分呢,还是不分呢?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如果现在有朵花该多好,起码能让我扯一下花瓣,看看天意如何。可惜,这里别说是花,连仙人球都没有一个,唯一能数的东西,就是桌上那一叠文件……
于是,我做了一个很脑残的决定,我决心搞一回封建迷信,数那叠文件,单数就分,双数就告白,听天由命。
“分,不分,分,不分,分,不分……”我数了半天,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双数,老天让我跟他告白!
泥煤啊!肯定是数错了!
就在我决定再数一遍的时候,我的眼角忽然瞥见了压在最后的那份文件的标题——《辉皇娱乐收购企划》
我猛地一怔,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忽然串成了一条线,一股凉意从脚底漫了上来。
我盯着那份“辉皇娱乐”的收购企划案看了很久,忽然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从几个月前,我在片场被人侵犯,沈林奇冷眼旁观开始,到他忽然深夜来访,莫名其妙在我公寓门口睡了一整夜,陪我打游戏,还替我挡绯闻,甚至在全功媒体面前高调宣布他对我的信任。原来这一切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