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么拜托了。不过小看……”
“嗯?”
“这事儿也别让小婕知道,你明白的,这么个大男人……”
“哈!成!放心!理解!”丫头哇哈哈笑得义盖云天状,“我不会让任何生物知道墨大比男人还娘儿们哒!”
……
电话挂断,四周浓重的寂静又堆压而来,心潮却再无法平复。
墨兵拿过水壶,狠狠灌一大口,呛得伤口几乎再次撕裂。缓过气,重新倒回床上,慢慢闭起了眼睛……
百魅。
一个名字,终于从记忆中慢慢浮凸而起,似烟离合,如魂游戈,一丝丝一点点积聚,成形,清澈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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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十时逾半。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医院长廊里忽然响起空灵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由远而近,敲荡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勾魂死使的足音。
哦,不,不是死使,是天使。
一位白衣天使捧着个金属盒子,身姿婀娜,步履摇曳,慢慢向墨兵的病房走去。黑发已然盘起,收进洁白的护士帽内,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桃花似的媚眼。
金属药盒是医院最常用的那种,只不过里面装的除了消毒药水、葡萄糖,还有一瓶“铊”。一会儿,这种东西就会送进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然后,她就可以翻开床尾的治疗日志簿,写上“Over”。
李槿睿嫣然一笑。
没错,脱下黑衣,换上了天使的制服,便可顶着天使的躯壳,去干死神的勾当。这件圣洁的白衣,今晚也只不过丧服罢了。
药瓶在盒子里发出轻轻的碰击声,还有数十步便到病房,口袋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停下脚步,翻开手机,屏幕立即映进眼内。哦?李槿睿厌恶的抿了抿唇,按下接听键,等待对方发话。
对方似乎也很了解她这种通话习惯,率先就开了口:
“李槿睿,得手了吗?”
李大小姐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这个电话,我就可以提前三分钟解决他了。”
“哦?果然是条又臭又硬的命呢。”电话那头传来阴森森的低笑声,让人意味不明。
李大小姐撇撇嘴,打断这段寒心的笑声,“放心,明天就把尸体丢你手上。”
对方却冷冷一笑,“我不怀疑你的行动力,只是,游戏暂停。”
“什么?”李槿睿愣了愣。
“我以委托人的身份告诉你,行动暂止。”
“百魅,我李槿睿不是你属下,呼之可来、挥之便去,更不是你的玩物,任你消遣,为所欲为……”
“酬金照付。”对方堵截得干脆利落。
“哦?”李大小姐顿一顿,旋即眉色闪烁,“呵,这可是你的决定哦。但是……”她勾起个坏坏的笑意,“契约已立,如果我偏要动手呢?”
“那么你继续动手吧,当我这趟电话没来过。”
对方不但这么潇洒的一句,更“咔”,挂了电话。
李槿睿手握着只有断音在响的手机,怔了怔,忽然阴幽幽地咧嘴一笑。
那巫婆莫名其妙的行为,她自知无需理会,也理会不来。但不费功夫便能白白攒来票子,她李槿睿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和老头子一样,自己也只是个拨弄算盘的生意人罢了。
于是李大小姐把手机收回口袋,捧起药盒,步履盈盈继续往前走去。经过墨兵的门前,瞄也不瞄一眼,便径直越了过去……
【 第三十章:安命符 】(完)
【 第三十一章:作法 】(待续)
【 第三十一章:作法 】
翌日。
十点正。所谓的巳时。探病时间早已开始。
“笃笃笃”……
病床上的墨兵猛睁开眼睛——他几乎整夜未眠,等的,就是这声敲门声。
响声过后,房门被推开,探出个毛茸茸的蘑菇头。
墨兵撑起身子,强装笑意冲着丫头大咧咧的叫,“早哦,小看。”
小看跳进来,“墨大早!精神好点不?”
随着她这动作,门扇同时滑开,丫头身后现出了一个女人。
墨兵所有意识霎时被这女人夺了过去,早忽略小看的问候。
那女人一身绛紫长裙,深深沉沉,几乎成了黑色——吞尽一切光彩的黑色。宽大的兜帽掩住整张脸,两缕长发自双肩泻落,盘绕而下,纹丝不动,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站在人身后,白日幽灵一样。
墨兵皱起眉头。
“喂!墨大!”
蘑菇几乎扑到他床上,才让他惊醒过来。
丫头冲门口那女人招招手,转头对男人说:“她就是百魅。”接着鬼鬼祟祟把嘴巴凑到他耳根,“放心,我已经对外全线封锁消息!而且中午之前不会有任何生物进来骚扰的!”说完,猛摇着小尾巴讨赏。
墨兵拍拍这家伙的脑袋,“啊哈,谢了蘑菇。”然后视线落回那女人身上,脸色不知不觉便冷了下来。
百魅走进房间,悄然无声,仿佛脚不沾地。她站定后,淡淡一句,“墨兵。”
男人依声点头,神色复杂。
“旁人请避。”阴沉的兜帽里传出一句声音。
小看一听,望眼墨兵,咧咧嘴,然后很配合地退出房间,掩上了门,帮忙把起风来。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
被杀的墨兵。
杀人的百魅。
所以,她今日来怎可能是为他祈福——甚至连超渡的法事,也不会做。
墨兵坐在病床上,抬头看眼这幽灵一样的人,开门见山,“那道符就是你写的?”
“是。”
男人微微一震,“为什么知道我的过去。”
“我就是从你的过去,一步一步走来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安。
墨兵略为沉默,抹抹脖子,“我这伤,也是你干的?”
“是。”
回答得竟是那么干脆,波澜不惊。墨兵拳头一紧,发出“咔”一声。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是谁!”顾不上伤口,男人忽然怒吼。
女人却纹丝不动,仿佛一抹凝固了的黑影。
墨兵吸口气,脑海中浮凸起纸符上那段文字:
「三年前,你在并不需要光明的擂台,告诉我们所谓的原则。三年后,我就在你选择的这个“光明世界”里告诉你,任何原则都要付出代价。」
没错,三年前他正是打完那场擂赛,然后彻彻底底,退出了那个世界。
——不行假。不打假拳。
无论当时的生活如何放浪,这却是他断头不易的原则,是最潦倒的武者,也该有的风骨和尊严。
那是场盛大无比的擂赛,二十三场全胜,他如日中天,赢尽疯狂。可就在最后一场的前夕,他收到上头一道密令——输掉这场赛。
输掉它?
男人仰天长笑,仿佛将这么多年的傲气都笑了出来。
荒谬!这些年自己在生死边缘打滚挣扎,为的是什么?金钱、胜利、荣耀、生存,还有尊严,就是这一切支撑自己走到今天。
武者,与生俱来便有一份越人的傲气和信念,不容挑衅与践踏。岁岁月月中,它已经与周身武技一同溶入了血骨,现在却要为一帮不知所谓的狂徒折腰?!玩笑,天大的玩笑……已经没了亲人和朋友,又岂能连“自己”也失掉。
“墨拳”是要胜的拳。
况且在黑擂上输掉,就意味着或许不能活着登上下一次台板。
更别说回家。
最后,他笑着甩门而出,没有应诺,也没有拒绝——连开口的力气,也懒得浪费。
于是,最终那场比赛,他赢了。
得到的,是满场欢呼,还有暗处陡然萌动的恨意和杀机。
赛后,买了黑盘的人哭嚎咆哮,如一群走狗饿狼。公司没收掉墨兵全数所得,把他拷打得不似人形,扔进了牢窖,让他在痛苦与不甘中熬过暗无天日的四十一天。
从那时候开始他也终于知道,作为一个黑道拳市龙头——“黑蝎”,它需要的并非战无不胜的战神,而是怀着无上敬畏、和能够绝对臣服的狼犬。
这件事之后,他心灰意冷去意已决。套上一件破茄克,便悄然离开了那个腥风血雨、曾经充满荣誉和金钱的世界。
潇洒得很,也狼狈得很。
……
男人甩甩头,甩掉那段岁月,重新将目光投落那个女人身上,冷笑:
“你是‘黑蝎’的人吧?”
“不是。”
男人一愣,却很快又是一声冷哼,“那么就是买了黑盘,银子泡汤的赌徒咯?怎样?输掉多少了?竟可以咬住我这条烂命追了三年。一百万?三百万?一千万?”
“六千万。”女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六千万,一条人命,一只眼睛。”深深吸口气:“全部身家,所有身份,唯一的血亲,一辈子的光明。”
男人浑身一震,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她。
她,也看着他,只是帽沿上的黑色蕾丝掩住了脸孔,将所有表情都困在阴影里。
片刻,墨兵忽然放声大笑:“我竟有这么大能耐吗?哈哈哈哈!”
百魅无声又迈进一步,从紫袍里伸出苍白的手,缓缓拉下兜帽……
水瀑般的黑发倾泻而下,满肩翻飞,缠上腰肢,绕上了裙纱,仿佛一股黑色烟雾乍然开散,令她更似一具无质无重的灵。
黑发下,脸苍白如瓷,眉宇间凝着一道伤怨。让人惊骇的是,右眼冷冽如冰,左眼却一片混浊黯哑!就是这只眼,半掩在黑发下似露未露,隐隐透出了无生气的暗芒,让人感觉十分可怖,又十分凄凉。
墨兵脑袋一炸,僵在那儿。
有这么大能耐吗?
百魅却没马上回应他的问题,而是用仅余的那只右眼看着他,反问一句:“你知道罗煞家族吗?”
她语气由此至终都那么平静,可不知是否因为这副模样的作用,竟让这平静的语气也陡然阴森起来。
墨兵想避开她的目光,却着了魔似,视线被锁在对方一明一哑的双眼上,怎也挪不开。他喃喃念着那个名字,“罗煞家族……”片刻,点点头,“知道。黑道世家,曾经一个易主的丑闻。”
“没错……”一口气,深深自百魅胸臆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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