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溪转身,看向冰寰,“为了把他带走。”
这话一出,不仅晴天,就连床上的小子也变了变脸色。
花满溪依然看着少年,一字一句道:“李槿睿,就在外面。”
冰寰动了动身体,发现四肢沉重无比。他收拢一下快被烧干的意识,“她怎么会来这里?”
“应该来找你的,已经在外头逗留一段时间了,想必很快就会进来,所要我要抢先一步带走你。”花满溪说。
冰寰脸色阴沉下来。“就是电话里说的,你担心她改变立场,把我们交给李渊换取太平?”
花满溪目光一黯,“就算不这样,我们以这样的身世回去总部,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无论进退,在一切还未清楚之前,我们保持着自由身是最好的。”
“李槿睿是什么人?”晴天忍不住在旁边发问。
花满溪回头,“一个不让你头痛、她就没法快乐的美人。晴天,你尽快开门吧,或许她已经看到我进来,时间久了就会生疑。”
晴天是懂分寸的人,从中也察出某些微妙的厉害关系,于是没再纠结下去,只再问了个眼前的问题,以做好配合,“花满溪,能说清楚些你安排的那帮顾客吗?”
花满溪淡淡一笑,“有看客光顾,自然有人流出入,这样我才好把冰寰混出去。”
“混出去?”
晴天瞪大眼睛。但很快,她和冰寰都明白了花满溪的意思……
只见他掏出一张纸折,递给晴天,“如果稍后有个委很非常漂亮的黑衣女郎进来,而她又问起冰寰的事,你就把这张纸条给她。记住,尽量让她觉得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绝对不要和她冲撞,也千万不要上她的车子。”
交代完毕,花满溪才从手袋掏出一套米色长裙,放到冰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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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紧紧关上储物室的门,亮起店里的基本照明,然后才推开大门,挂上“营业中”的雕花小木牌。
望着满室晶莹闪烁的镜子,晴天却只感到恍恍惚惚,有点头眩心慌。
如花满溪所说,开门不足数分钟,果然有两个女孩进来挑看镜子。随后,三三两两,陆陆续续有人踏入。晴天睁大眼睛紧张地张望,当中应该有花满溪买来的人,也有真正的路人顾客,总之神色自若的、故作姿态的,嘻嘻哈哈说笑不停,店内马上就热闹起来。同时,晴天也明白了一件事——花满溪这么做,其实也是为她安全顾想。人多的地方,滋事之徒总会有所顾忌。
晴天心不在焉应付着各路顾客,眼睛不断在大门和储物室之间来回。当她捧着一块化妆镜,正要跟一个小女生解说时,瞟过大门的目光忽然硬生生僵住……
碎晶般的壁裂玻璃屏在灯下熠熠生光,却竟不及忽然出现的那位黑衣美人,夺目耀眼。
她就静静站在那里,不动声息,睨视全场。明明满身深沉的黑衣,却仿佛透着一股逼人的光芒。长发红唇,眉目轻挑,看见晴天的目光正好与自己对上,便勾唇一笑,笑得如同霜雪妖娆,让人遍体生寒。
晴天心里一慌,手上的镜子也差点掉到地上。她愣愣望着这女人一步步走向自己,只觉得胸口涌起窒息的感觉。
这……这就是花满溪说的那个黑衣女郎?
只见这黑衣美女站到跟前,开口就是一句:“冰寰呢。”
晴天心里噗通一跳,死死抑制住自己别往储物室望去,可又不敢与女人正视,于是索性将视线锁在对方的领襟上。
暗芒闪烁,那里,有一颗槿花流纹扣。
这图案,晴天认得出来。与那面已经打碎的月光镜一样,源于相同的花饰原形。
她呆呆望着,竟忘了回答人家的问题。然而,人家李大小姐自有自己的做派,她根本没打算等待晴天回应,随行两个跟班已经分头行事,其中一个更径直向储物室走去,握住门把很利索地一扭,“咔嚓!”……差些把晴天的心脏也拧了下来!
晴天脸色一变,禁不住低呼一声,李槿睿眼内暗芒闪过。
这叫声惹得跟前的小女生也看了她一眼,但晴天全部注意力已经到那里去了,眼睁睁看着门板被撞开,眼睁睁看着那男人闯进去,眼睁睁看着里面……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晴天使劲眨眨眼睛,急步走上去,惊愕得无法相信。里面如常是熟悉的阵设,但那两个人却无声无息,凭空消失了。
他们应该是以女装混出去了吧……可她始终无法接受,从开门营业到现在也大概五六分钟时间,而且自己的视线更一直在这里徘徊,他们到底是如何乔装,何时离开,自己竟完全察觉不到!
两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床上被子叠得贴贴服服,桌上的药【///】品、衣架上的男装衣服全数无影无踪,一切,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或许他们还在就在店里。晴天下意识扭头,想在店内的人群中搜索,但蓦的,又顿住。
不行,不能让那女人得到任何暗示,不能让她有丁点儿察觉!
于是,晴天硬生生把这个“扭头”扭向黑衣美人,一扯嗓子:“什么冰寰?为什么这样乱闯我铺子!”
李槿睿根本就没理会,迈前一步,再问:“冰寰在哪。”
晴天张口想继续反驳,手腕处忽然传来一丝冰凉,同时伴随着尖细的痛感。
她慌忙低头,发现对方已握住了自己的手,疼痛就从两手交握的地方传来。刀片,晴天似乎看到,抵在自己腕脉上面是一块薄利的刀片,藏在女郎荷瓣状的裙袖里隐隐现现。
背脊登时一片冰凉。
「千万不要和她冲撞……」
花满溪的嘱咐,现在晴天终于明白得通透。忽然,大脑有什么一闪而过,就在女郎第三次发话、刀片继续嵌入脉管之前,晴天脱口大呼:“等等!”然后另一只手一抬,送出了花满溪那张纸条。
李槿睿眉梢一动,用带着深意的眼神瞥了眼晴天。两个跟班汉子立即站到身后,她才从晴天手上接过纸条,打开,看起来……
视线在纸上游移,那桃花似的面容阴晴不定,喜怒莫辨,只有目光锋利得刀一样,像要剪碎纸上每一个字。
晴天与她面对面,咫尺之近。这女人真的很美,从眉梢到发丝。然而,这种让人凝窒的美,却只令她感到可怕,就像那些最妖艳的毒花毒虫,未及惊叹,就急着狼狈逃离……
就在对方低头读信的时候,晴天小心翼翼退后一步,想拉开一点距离,不料,那女人忽然抬起头,直直望着自己!
一双星夜似的眸子暗芒离合,让她读不出任何喜怒、安危的信息,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就要撞破胸腔。
只见李槿睿慢慢欺近晴天,近到几乎耳鬓厮磨,那距离暧昧而危险。有冷香透来,红唇在耳根缓缓吐出句让她浑身发寒的话,“晴天,谢谢你,这么关心雅,又把冰寰照顾得这么好……”
晴天死死握紧拳头,却抿着嘴,不发任何回应。
冷香褪去,黑衣美人重新站直,望着晴天的眼神却依然幻变不定,“真想请你回家好好答谢呢……”
晴天大惊,想也没想便一手挣开她,退后数步。腕上,已有一道渗血的红痕。
李槿睿吃吃的笑,似乎很享受别人望着自己的这种表情。转瞬,便又冷冷说:“只可惜,今天我没心情。”
旋即转身,走出大门。
丢下了一脸惊愕的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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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就是你很讨厌的那个晴天?”
出了店铺,一行三人往轿车走去。
李槿睿睨一眼这个跟班,“我的喜恶不用你来说话。”
“是,是。”寸板头汉子赶忙卑身,“我意思是,为什么不抓她回去,好知道冰寰藏身的地方。”
“她不会知道冰寰在哪,那小子给花满溪接走了。”李大小姐脸无表情。
“花满溪?他没死?!”
啪!一巴掌狠狠扇到那倒霉蛋脸上,李槿睿秀眉飞扬,“难道你很想他死吗!”
可怜那无缘无故被雷劈了一下的霉蛋同志连脸也不敢捂,赶紧回话,“不,不是!”然后伸手拉开车门。
李槿睿冷哼一声,却站在那里没有上车。
裙发翻飞,抬目远望,望着遥遥的清空,出神。白日下,她眼中竟露了出少见的光彩:
“我知道他不会死的,而且,还要约我出来聚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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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各式客人去而又来,来而复去。到了下午,人流渐渐稀疏,晴天早早就把大门关上,挂上打烊的牌子。
关掉多余的灯饰,才舒口气,重新坐下。霎那间,一室寂静又堆涌而来。
四周空空洞洞的,有点难受,她随手抱住了自己。
其实那个家伙平时就只言片语,冷得跟路边石一样,就算有他在,屋子也是这么安静。但原来人的气息一散,这种安静就会被无限扩大,浓郁得让人心慌。
不过,她更清楚,他是该走的。
花满溪比自己更有能力照顾他。再说,这里已经不是安全之地了——别说那个危险的黑衣女人,甚至连菲儿也知道了状况。这里已经没任何理由,足以支持他继续留下……
室里空空荡荡,只有碎星般的镜光堆满四壁。
都走了,该留和不该留的,都走了,干净得有点无情。留给她,就只有脑海一抹美得心寒的黑影,和腕上一道渗着血珠的伤痕。除此,再没有别的了吧……
“喵……”
晴天低头,呵,原来,还留下了你这个小家伙。
她弯腰把脚边的小毛球抱起来,搂进怀里。暖暖糯糯的,蹭得脸颊有点发痒。
晴天忍不住低头亲了亲那个脏脏的小脑袋,“小猫咪,他给你起名字了么?”
“喵……”尖细的叫声,回应着她。
晴天直起身子,想笑,却只感觉到两眼发热。
然而,没有眼泪流出来。
因为找不到哭的理由。
【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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