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是一个果断坚决的女人。
当年,她自己也只是个港大的大学生,没有多少社会阅历,父亲是廉政公署官员,家里自然不能说有多奢侈。
她爱上淡家儒,就已经决定好了为他付出一切,并且把他写入自己的人生蓝图。
她跟在他身边,为他付出全部的信任,青春,爱情。
她以为总有一天他会看见这所有的好。
她看着他拖着那副病体从一个冷漠桀骜的少年长成一个不动声色心机深沉杀伐决断的男子。
她以为自己能够看着他走向人生中最辉煌的那一刻,并且在那一刻站在他的身边。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高估的自己。
这一年多,淡家儒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很少的在她的公寓留宿,以前两个人的相处总还有些志同道合的默契,如今话题变少,单独在一起的时光也变得所淡无味,他依旧信任她,把他进入公司后尽力开拓的生产线上的很多决策都交给她做,可是那副疏离的态度,比任何利器更能伤人。
她一向高傲,读书的时候就很少看得起谁,追求者甚多却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她终于体会到,这世上真的有报应的。她当年将别人的心弃若敝履,如今淡家儒对她的真心就视而不见。
没错,当初两个人在一起时,淡家儒就已经说明了他们都还年轻,好聚好散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发展一段你情我愿的关系。
可是这并不代表者她不会有期待啊!
如果说先前那个小女孩出现在新泽西,只是让她心里阴雨绵绵,如今这和彭顿伯爵小姐Alice的一纸婚约,更像是晴天霹雳。
他对那个金发碧眼的贵族小姐的殷勤温柔,和当初对她的何其相似。
她毕竟还是个世俗女子,在半岛酒店大堂偷偷凝睇过他们的身影,玻璃倒影看到的,他温文浅笑,尔雅若兰的模样,竟是那样完美!
完美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好像是假的一样。
没错,不管他对她,还是对现在的彭顿伯爵小姐,都好像是假的一样。
站在股东大书桌面前,Lisa相信自己的笑容无懈可击。
淡家儒刚从法国回来,在当地还因为肺炎和胃炎住了几天院,苍白俊逸的脸上,在自己的亲信面前,显露出几分疲态。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留?”Lisa沉静地看着他。
“我不认为你应该在事业刚刚腾飞的时候离开,你一直是个有大志的女子。”淡家儒说。
Lisa苦笑,她要先是个女人,然后才是个有大志的女人。
“我在email中已经说明,我想去法国继续深造。”
“你已经是管理学博士。”淡家儒双手交叉,手肘撑桌,“Lisa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不可以商量。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好帮手,好伙伴,我也自认为不会苛责员工,每年给你的100万个人职业深造基金,也足够你在假期修读你需要的课程。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淡家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在坚强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丝凄惶,“那么Daniel,我问你,当初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想要通过我,知道什么人在我家出入过,包括你的叔叔和兄弟?”
淡家儒无声地叹了口气,再把这件事按工作来处理,未免失之虚伪,“你是因为Alice?”
Lisa摇头,眼中含泪,和Alice无关,她问,“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淡家儒说,“当初我就说了,我们会是最好的伙伴,但我不保障感情上的给予。”
Lisa冷笑,“感情上的给予?我真怀疑,你有没有感情!还有那个赵枚,不也是你养的一只小玩物?”
“够了!”淡家儒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发怒。
Lisa说完心里话,反倒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痛快。
淡家儒叹了口气,恢复理智,“Lisa,既然你想去法国,不如去法国分公司帮我坐镇。我相信你不是一个因私废公的人。”
Lisa愣住。
她没有想到她这样和淡家儒撕破脸之后,他还会对她委以重任。
没错,她终究不是一个能为爱情豁出一切的女子。
她说,“好,我明白了,淡先生。我下周一学巴黎赴任。”
淡家儒微微一笑,“我知道我自己没有看错人。”
Lisa离开的时候,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和淡家儒,就只能是下属和上司之间的关系了!
☆、14Chapter14
赵枚放学的时候忘了加外套,走得晚,才出门口,就看见教学楼外的马路上,倚着车的一个颀长身影。
春寒陡峭,淡家儒只穿着件白衬衫,外面是深灰色暗条纹西装,打着酒红色的领带,温文秀雅。
大病一场,眼圈微微有些凹陷,不过双眸灿然明亮,精神看起来很好。
赵枚走到他面前,低下头。
淡家儒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大概是在寒风中站久了,淡家儒的食指冰凉而干燥,让赵枚心中一悸。
“你怎么来了?”赵枚低着头。
“去机场送Lisa,回来顺道来接你。天气预报今天有雷阵雨,你一定没有带伞,对么?”
该死的了解!
赵枚暗骂,态度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又控制不住为他口中吐出Lisa这个名字而胸口泛酸。
淡家儒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赵枚坐在他旁边。
豪华轿车的好处在于车座宽大舒适,即使都坐在后座,也可以不用挨得很近。
坐的离他太近,感觉着他身上清冽矜贵的淡然香气和温暖的体温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痕迹,对于赵枚来说,是太过甜蜜的折磨。
车子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璀璨。
车子内,是来不及贪恋未到达温度的温暖。
淡家儒晚上似乎还有事要忙,只是把她送到大屋,就让司机开车离去。
她站在雕花铁门外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车子的痕迹。
陈妈迎出来,“赵小姐,你怎么不快进来,晚上气温低小心感冒。”
赵枚低眉顺眼走进去,淡老太太安安静静地吃饭,倒是一句和淡家儒订婚的未婚妻有关的话都没有。
喝完甜汤,放了筷子,淡老太太才悠悠道,“赵枚,你打算进哪所大学读书?”
赵枚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想要去内地读书。”
淡老太太容貌依旧的脸上现出几分威严,“内地?香港这么多大学装不下一个你?”
赵枚噤若寒蝉。
“你还是和家儒好好商量一下吧。”
赵枚咬着嘴唇回房间。
裹几层被子躺在床上,仍然觉得冷。
半夜她脚总是暖不过来,下床去喝温开水。
二楼小厅里,她拿马克杯接好水,转头一看,门口一个颀长俊雅的熟悉身影。
赵枚竟然有几分心慌,“家,家儒。”
月华如水,她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出淡家儒清朗眉目间的清晰倦意,身上淡淡的酒气。
“还没睡?”
“睡了,睡了一半起来喝水,有一点冷。”赵枚笑了笑,左颊显现出一个小小的圆润酒涡。
“让陈妈给你加一层褥子,空调温度打高一点,晚上少喝一点水,不利于代谢。”他的嗓音有点沉郁低哑,如同吟诗一样好听。
若是白天,赵枚大概没有勇气这样和他闲话家常。
可是这是晚上,黑暗的遮蔽下倒是少了许多隔阂和羞怯。
“嗯。”
“今天奶奶问你想读什么大学了?”
“嗯,我说我想去内地。”
淡家儒似乎笑了笑,“她发火了?”
“你怎么知道?”赵枚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
“也该是时候了,你放心,我回去跟她说。”
赵枚笑了笑,手里紧紧握着杯子,感受着杯子传递着暖意。
淡家儒似乎很疲惫,又不想睡觉,随手松开了领带,添了几分倜傥风流。
赵枚迟疑地问,“今天晚上陈妈准备了山药排骨汤,我去拿一点给你?”
“好。”淡家儒温言答应。
赵枚跑到厨房,骨瓷汤碗盛了一小碗汤,裹上保鲜膜加工好,蹑手蹑脚拿过去。
淡家儒接过汤碗,并不着急喝,反倒放在茶杯上。
赵枚搓了搓手,“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淡家热水常备,不过看他应酬了一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泡澡会更舒服。
“小玫瑰。”熟悉的昵称在耳畔响起,淡家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轻,轻到好像一圈萦绕在手腕的云雾。
赵枚觉得自己就好像陷入了一个葡萄美酒般摇晃着光影的旖旎温柔的梦。
“就这么呆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赵枚慢慢转过头去。
月色朦朦胧胧地笼罩在他脸上,清隽冷淡的消瘦面容,黑眸微敛,似乎有深邃的感情,他抿紧嘴唇,却充满了控制的张力。
他手腕一用力,赵枚不由自主往他身边跨了一步。
赵枚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拂过自己脸庞。
那些疼痛又亲密的记忆瞬间浮现。
他轻柔的吻。
他的触碰。
他温柔的爱抚。
赵枚不由自主跄踉一下,膝盖跌落在柔软的沙发里,上身不由自主倒向淡家儒的胸膛。
他的拇指拂过她的眼角眉梢,最后停住在她的面颊。
素淡的容颜上竟然浮现出几分迷醉的神色,“我的小玫瑰。”
他左臂笼着她的身体,玉色的脸庞在这月光中慢慢地靠过来。
赵枚痴痴地看着他。
似乎一阵凉风吹过,赵枚不受控制捂住嘴打了一连串喷嚏,淡家儒如梦初醒,冷淡又不着痕迹地放开她,“以后,不用来管我的事。”
赵枚从云端飘摇到陆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淡家儒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是平时清清冷冷的嗓音,“怎么打喷嚏 ,还一打就好几个?”
“过敏性鼻炎,又不太会打喷嚏,只能一个连一个打。”赵枚像上课回答问题一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