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有精力对着橙橙发脾气，费力地张开的眼像是随时都要闭上，弧度漂亮的唇张了又合，艰难地，还是努力吐出了一句话。
一句让橙橙哭的更凶，更讨厌死自己的话……
“不要……哭……你……没事……就好……”
断断续续，每个字都说的很轻，但是橙橙却清楚的听明白了。
“不要！”恐惧的吼声溢出橙橙的喉咙，她很不体贴地狠命摇晃着阿楠：“阿楠，不要睡。妈妈……就是这样睡了不醒的，你不要睡！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睡，醒过来，橙橙愿意做阿楠的天使……求求你，不要睡……不要……”
朦胧间，阿楠闭上眼，他是真的累了，好想睡。
可是，他听见女孩再哭，这个他一直努力想让她笑的女孩，终于……为了自己哭了。
他很想大叫，让这个笨蛋不要哭，不要吵，让他好好睡一下。
可他听见女孩说：愿意做他的天使。
阿楠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是他很幸福，嘴角勉强牵着笑。
……也许该再见了，我的天使……
……
“求求你不要！救护车……叫救护车啊！”橙橙自己也想起用手机拼命地摁“120”的键。
橙橙一直是勇敢的，可是现在她真的好怕。
想起爸爸、妈妈……他们一个个从自己眼前离开，消失时的样子。橙橙哭的很伤心，她知道自己惟一最不愿经历的就是这种悲痛。
尤其当阿楠还是为了保护没用的她，才会这样！
不行，她不能让阿楠死，救护车，快来。
（31）
医院的加护病房外，透过透明的玻璃，筝拧着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阿楠，还有那个从阿楠从手术室出来后就不曾离开过半步的橙橙。
幸好……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又没有严重的内脏，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外伤养一段时间，就会和从前一样了，幸好。
筝转身，眼里有庆幸，还有更多无奈的矛盾。
冷漠的眼，突然扫向一旁长椅上哭泣的稀雅，问：“为什么要开我的车？”
“我……我只是想学开车，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对不起，我又闯祸了……对不起……”稀雅低着头，哭肿的眼又一次蓄满了泪，筝冷至冰点的口气，让她开始害怕。
她真的不想伤害阿楠的，是他自己冲出来的，本来跟他无关的啊……真的不想这样的。是橙橙，是因为橙橙阿楠才会受伤，筝才会把表姐和自己彻底否决了。
都是因为橙橙……
“算了，韩絮筝，别怪这女孩了。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阿楠那小子没注意路况吧，他没事就好。”校长的劝慰声响起。
想想这女孩从进医院开始，泪水就没停过，应该也是自责的不得了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阿楠也没有大碍，就不要再过多责怪她了。
“你们也累了，先回家吧。等阿楠醒了，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太多人守在医院，始终不是件好事。
校长摇着头，眼神再次看向病房内。里边那女孩看样子他是劝不走了，也许阿楠醒来也会想第一个见到她。
既然已经有人照顾了，也就没必要麻烦大家了。
“恩。那我先回了，校长。”筝淡应了声，转身离开。
稀雅赶紧怯怯地跟上……
两个各怀心事的身影，就这样走远。
也许这个时候自己的确不该留下来吧。阿楠为了橙橙一次次的受伤，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晨曦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病房内。
床上的男孩微微扇动了下睫毛，跟着没了动静，许久后终于在勉强的挣扎下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让他很不习惯，下意识地又闭上眼。
尝试着再慢慢睁开。
想动，可是浑身的酸痛让他难受地倒抽凉气。
最后只有无奈地乖乖躺着，靠着脑袋来拼凑记忆，回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
轻转头，才注意的床边侧趴着，睡的正香的女孩。阿楠用力地抬头，看着她淡淡地笑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真的是很久了，饱饱的一觉。
尤其是橙橙脸上的憔悴，让阿楠大致的也猜到了时间。果然够笨，累了就回家睡啊，这么睡多不舒服呀。
记忆渐渐地清晰，阿楠的笑也凝在了唇边，眼神里透出了丝不确定。
那天最后的意识使他隐约记得橙橙有说过，只要他可以醒过来，就愿意做他的天使。
现在他醒了，橙橙的话还算数吗？
……
“阿楠！你醒了，太好了，终于醒了！我去找医生……”
想的正入神，橙橙兴奋的尖叫声让他难受的皱起眉。
好吵，怎么一点儿改不了，还是和从前一样，连这里是医院都不知道收敛。不过，还能见到这样的橙橙真好。
阿楠没出声，只是看着橙橙像只小鸟般，飞出病房，是去找医生了吧。难道说……自己睡了多久，橙橙就在这儿陪了多久吗？
窗外，阳光很暖，射进房内，阿楠的侧脸漾着温柔，心底突然涌起也跟着涌起暖意。
“这个是校长叔叔交代一定要吃的，这个……哦，是林阿姨刚才带来说为你熬的骨头汤，说是喝了对骨头好，恢复起来也会容易些。这个是小贞和阿朔送来的，还有茵茵的、何斌的……”
“橙橙，你最近请假了吗？”阿楠躺坐在病床边，突然截断橙橙的唠叨，问着。
印象中，这两天她好像是真没离开过医院一步。
“我只请了两天，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所以不能一直来照顾你了哦， 你要乖乖听护士姐姐的话，按时吃药，做个好病人……”说着，橙橙还特意上前，像抚慰个想家的孩子般，探出手揉了阿楠的头。
阿楠不自在地避过，皱起眉，假装凶巴巴地开口：“朴橙橙，你当我和你一样是笨蛋吗？”
拜托，哪有人这样安慰病人的。橙橙是当他孩子吗？
“还不都一样嘛……”橙橙垂着头，不明白有什么分别吗，一直都没觉得阿楠很聪明啊：“我替你削苹果吃，多吃水果也是好的。”
感受到阿楠突然灼灼的视线，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橙橙拿起一旁的苹果，随意地岔开话题，找着事做。
对于一次次在危难中救了自己的阿楠，橙橙知道自己欠他好多。但是，是真的还不知道改怎么改变从前的相处模式，换种方法守护着他。
对阿楠和对筝到底还是不同的……
“橙橙……”沉寂了良久，阿楠开口轻唤，犹豫支吾着，一直都没开口。
搔着头，无措的样子就像个孩子：“那天……你说的，愿意做我的守护天使……是一时冲动吧？”
顿时的安静，这话说中了橙橙的心事，手中正削到一半的苹果，都险些落地。
稳住心神后，橙橙抬头，灿烂的笑容依旧。眼神中却透着坚定：“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啊。我以后会学着像你保护我一样守护你的……”
只是学着，能不能做到，连橙橙自己都不知道。危机时刻，给阿樯了承诺，那筝怎么办……橙橙更是茫然。
很多时候都是想谁，谁就会出现。
当橙橙正等着阿楠的反应时，却发现他的眼神掠过她，看向身后的房门。橙橙才略有反应，转过头，顺着阿楠的视线望去。
“筝……”橙橙低喃着，猜想着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没有听到刚刚自己的那段话吗？
算了，听到也算注定的吧。橙橙的想法开始趋于消极。她不可以再欠阿楠的了，这个男孩为了自己连生命都可以不顾了，橙橙怎么可以再自私。
“你……是来看阿楠的吗？”橙橙问着，试图化解满室的异样气氛。
筝淡淡地点着头，冲着阿楠动了动嘴角，算是笑，笑容很浅，但是橙橙却看傻了。她敢打赌，那绝对是橙橙第一次看见筝对着阿楠笑。
那笑容……好像夹杂了些什么，但是橙橙看不懂。
“好些了吧？”筝问着，虽然还是简短的话语，却透着浓烈的关心。
那对他来说应该已经算是奇迹了吧。
“恩，好了很多，谢谢。”阿楠的回应有些不自在。
浓郁的客套流窜在这两人中间，橙橙不敢说话。这气氛压抑的让她有些难受……太过复杂的关系，橙橙处理不来。
一切就好像就回到了前段时间，自己为了稀雅躲着筝，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那么多的事发生……
筝找了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静静地看着窗外。
一直都没多说话，眼神有些飘忽。这医院对他来说太过熟悉，那是从前每天放学后自己都会来的地方，现在又来了，物是人非。
刚才橙橙的话筝听到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却无力阻止。
何况，阿楠……橙橙，他们是筝不想伤害的人……
（32）
沉静了许久，谁都没开口打破沉默，或者都不知道这个时候适合说些什么话。
反倒是一直冷漠寡言的筝先开了口：“我想知道关于那夜发生的事。”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说的太过清楚。橙橙一时茫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筝知道阿楠听懂了就好。他本来就没指望那笨蛋也能听懂。
“只是意外罢了，何况我也没什么事。”阿楠挑眉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不想再去多计较，或者筝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但是他们都不清楚橙橙是否看懂了一切，如果没有，那就糊涂着吧。很多事，如果看明白了，那原本在橙橙眼中单纯美好的世界，会不会渐渐丑化。
阿楠想，不管是筝还是自己，都不会希望最后的结局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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