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光轮分裂成三个,迅速包围住神父、达契娅和玛丽安娜,在他们周围快速旋转,将他们包了个严实。
光轮越来越小,紧紧地缠在他们身上,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主教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表情。
神父在默念着经文,达契娅在痛苦地叫喊、挣扎,她受不了强烈光芒的刺激,玛丽安娜安静地站着,目视前方,她双眼所注视的地方虽然在她看来只剩光亮,站在光轮外面的主教如同跟她面对面。玛丽安娜的双眸在直直地注视着主教。
“三人,明日凌晨均处以火刑。”
“求求您三思啊啊!”
“请您再考虑一遍。”
玛丽安娜释然地笑笑,似乎默许了这个酷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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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尚不敢公开火刑,只得在大理石小间地下室里行刑。
不用看神父和达契娅的惧怕表情玛丽安娜也知道,火刑不是什么好受的死法……可以想象,肉体在极热的火焰中翻滚、挣扎,最后化为灰烬。
玛丽安娜已经想好了,她不打算活着接受火刑,那样就叫死不瞑目。她打算在被推到那间行刑的地下室时,自行解决,地下室中央有大理石柱子,如果她猛跑过去,脑袋往上面一磕……
玛丽安娜的脑子格外清醒,设想过无数遍她死去时的情景,就那么“嘣”地一下,一命呜呼。
人世上的一切便结束了。
地下室的情景显得分外凄凉。阴暗、潮湿,只有一小截蜡烛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亮。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次不去拼一拼了,或许抬一抬脚,像以往一样逃跑,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但她好累,两天两夜的折腾与奔波让她再没有精力反抗。
就这样结束了吧。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亚伯,他一定正坐在朱庇特神龛上,悠闲地看着贺拉斯的诗作。玛丽安娜鼻根有些酸,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亚伯,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她的怨自己,离开亚伯什么事都办不好。总是在逞强,总自以为聪明,到最后落得这个悲惨的结果。
修女把玛丽安娜带到另外的小屋子中,说她是最后一个行刑的,等前面两人行刑完毕后去叫她。
修女走了。
玛丽安娜忽然笑笑,她发现修女也是那种以为关上门就什么都听不见的人,实际上呢……火刑场上女性嘶叫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达契娅的声音,她起初还可以喊出“救救我”一类的话,后来只剩痛苦的呻‘吟,最后,估计是嗓子给烧坏了,她只能虚喊着话,再来只剩下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
玛丽安娜更确定她要一头撞死的想法了。
接下来是神父,他一直在向某人解释自己并没有罪,说了一路,最后还是进入了火刑场。
修女又进到这个小屋子中,面无表情地为玛丽安娜的手腕捆上绳子,又问她有什么遗愿。
玛丽安娜淡淡说道:“没有。”修女又说:“我会把你的遗愿转告给你的家人。”玛丽安娜说:“不用。”修女不说话了。
火刑场被清理的很干净,没有尸体的残渣,但是……有一股浓重的糊味,或者说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尸臭。玛丽安娜刚一进门,差点给熏晕过去,胃里的东西不停地翻滚着。
送她进来的人依然是修女。玛丽安娜看了看修女纤细的手腕,又看准了石柱,猛地一挣。
再一挣。
竟然纹丝不动。
玛丽安娜惊恐地看了看修女,修女依旧面无表情,可手上力大无比。玛丽安娜终于明白为什么让这样一个瘦弱的修女执行死刑,原来……她力气大的像男人,完全可以管住情绪暴躁的死刑犯。
修女比玛丽安娜高,修女忽然俯身,在玛丽安娜耳畔及其温柔地问道:“怕么?”
玛丽安娜打了一个机灵。女孩子都很温柔没错,爱尔维也很温柔,她经常为玛丽安娜整理褶皱的衣裙,然后甜甜一笑。可这个修女……呃,玛丽安娜觉得她有说不出来的恶心感觉。
修女又揽过玛丽安娜的双肩,咬了咬她的耳垂,柔声道:“傻瓜,真没有遗言?”
玛丽安娜嘴角抽了抽,说:“没有。”
“没有想念的人?”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
修女轻声笑道:“那就说说啊,或许我认识。”
“亚伯,你认识么?”
修女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她紧紧地搂着玛丽安娜的双肩,侧过头轻吻着玛丽安娜的额角。玛丽安娜想躲,却因为全身被束缚,躲不过。
玛丽安娜胃里的东西翻滚得更厉害了。
没有什么比在一个充满尸体烧臭味的房间里、被看起来温柔的同性绑住手腕又抱又亲的更恶心的事了。
这简直是精神的扼杀啊。
修女笑着笑着,发出一声低沉优美的男音。
玛丽安娜狐疑地回头看看,吓得不轻,发现修女的脸变成修男。玛丽安娜又迅速把脑袋转回来,浑身僵硬。
随后,抱住玛丽安娜的手变大、手臂变结实,身后修男的身高抽长,他横抱起玛丽安娜,把她放到石柱子后面,说道:“我换件衣服。”
修女一时的变化太震撼,玛丽安娜不太适应,她伸出个脑袋,看到修男的胸肌,脸红了红,立刻又缩回去。
过一会儿,她又伸出脑袋看看,修男已经换好衣服了,他浅褐色的英气短发配上镶紫红色边长袍,再配上脸上浅浅的微笑,整个人俊美得一塌糊涂。
玛丽安娜整个人呆滞得一塌糊涂。
“换好了,出来吧。”修男说道。
玛丽安娜躲在柱子后面,颤声问道:“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
“亚伯!”玛丽安娜大喊了一声,从石柱子后面钻出来,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大步往前走,“你混蛋!”说着说着,玛丽安娜眼角湿了,眼前也蒙上了一层水滴,模糊了一片。
“好了好了乖。”亚伯上前抱住小玛丽安娜瘦弱的肩膀,安慰道,“哭吧哭吧,憋在心里不好受,这里就我们两个。”
“那换个地方哭好不?这里太臭。”
“……”亚伯拉着她的手,回到之前的小屋子。
一进小屋子,玛丽安娜反倒不想哭了,她对着亚伯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她知道反正亚伯不喊疼,她打完之后亚伯还会安慰她。
在亚伯面前,她尽情地撒着小孩子的娇脾气。
打了一会儿,玛丽安娜喘着粗气,她太累了,现在精神完全放松下来,打了几下就没了力气。
亚伯很适时搂住她,把她放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肩舆在外面停着,跟我回去吧。”
玛丽安娜的睫毛间溢满了泪珠,嘴上弯弯地笑着,轻声道:“好啊。”
“不再分开。”
“好。”
亚伯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哄道:“睡吧睡吧……在我身边,你可以安心了,我会保护你。”亚伯嘴角浮上一丝疲惫的笑。
有一个秘密玛丽安娜永远不会知道。从那晚魔党和密党的千年圣战结束后,一切事情的发展就掌握在亚伯手里了。他跟女王莉莉斯做了一笔互利互惠的好交易。女王莉莉斯擅长利用人心,她掌控了达契娅和神父的心思,一方面让这两个人自主行动,另一方面她又引导着他们的想法,对他们的每一步行动了如指掌。女王莉莉斯希望没有其他女人接近该隐,亚伯希望玛丽安娜不要离开自己,两个人的交易很成功。
亚伯抱着玛丽安娜,心里格外满足,虽然大费周折,但玛丽安娜终于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一切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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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43&44 。。。
43
罗马人很少搬迁,搬迁是个累人的活,尤其是从城里搬到乡下或者乡下搬到城里。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鸡肋东西想要随身带着,可肩舆毕竟是人在抬着,人的力气是有限的。幸好乡下的路可以用马匹拉着,但是一回城就必须换成人力,而人力不是说要就能有的。那十几个苦力就要主人养着,给足够的饭吃。
寻常贵族是养不起一抬大肩舆加上十几张饭量奇大的嘴巴的,能不坐肩舆出门就不坐,坐也是短途的,为了显摆一番。
亚伯家里囤积的金钱也不是无底洞,元老和大法官的得到的金钱是很小一笔,更多是靠着乡下多慕斯种地卖粮、经营各种店铺赚钱。亚伯经常很无奈,按说他活很长时间早应该是个罗马第一的大富翁了,可惜物价无时无刻不在涨,每过个二三十年,亚伯手里的金银铜币便大幅度缩水。
不过么,亚伯想想,养活身边这个小女孩是绰绰有余的。
玛丽安娜想在乡下再多呆几天,说这里呼吸通畅,忽然,玛丽安娜歪歪脑袋,问道:“初拥是什么?”
亚伯嘴角抽了抽,让玛丽安娜跟血族接触太多就有这个弊病——不该知道的东西知道太多,“初拥”这个词不是莉莉斯多嘴告诉她的就是该隐那个找死的说的。
玛丽安娜见亚伯不回答,转移了一个话题,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知道么,我居然看到你哥了!”
“‘初拥’是他提出来的?”亚伯问。
“是啊。该隐说你迟早也会提出‘初拥’的,‘初拥’到底是什么?”
“我迟早会说的。”
玛丽安娜沉默,但她直觉认为“初拥”是一种变为血族的途径。因为该隐提到“初拥”这个词是在感慨人类和血族寿命相差很大之后,至少“初拥”是一种让人类长生的手段。
亚伯也沉默,他不是不希望玛丽安娜永生与他在一起。但初拥的时间必须要定好,一旦初拥,人类的年龄就会固定住。玛丽安娜还这么小……虽然十五岁结婚在罗马城还算可以,可……亚伯摇摇头,他是保守派的,他认为结婚这种事至少要等到玛丽安娜再成熟一些再说。
“今天有个远方的村长来拜访,跟我谈谈粮食买卖的问题。他在这里要住上几天。”亚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