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阳抿着嘴,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条毒蛇,在吐着信子,但他却不是蛇,他分明是一头狮子,优雅却傲慢,还有着身为森林之王自有的傲气。
“怕?呵呵……”许莫然低低笑了起来,这一笑,那金边的镜框就随着上下动了动,刚刚被秦子阳打的有些变了形,这一会儿因那笑很是不稳和松动,他用手托了托,眼角的余光在瞥向秦子阳时却更显得犀利起来。
“秦少的本事一向大,秦家也更是比我许家要厉害的多,若是真想拿官位吓人估计侧是也行的通,只不过秦少不要忘了,许家若非只剩下我一个还行的了,许家那老头子也绝不会找我过来,如果想说尽管去吧,那只会让我更看低你。”
秦子阳脸色不变,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平静得吓人。
他走过来,深深地看了许莫然一眼,然后迅速地抓住他的手,那只握住我的手。
我忙怒视他道:“秦子阳,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趁人不备,已经打了一拳你还想怎样?还有,秦少,这个人真的是你吗?”我用着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带着一股怜悯一样地指着他。
他的目光一窒,甚至连呼吸也仿佛停滞了一般。
而那只伸向许莫然的手却并没有停止。
“许莫然,你打我一拳,这次我不还手。”本来已经伸出去要拦住秦子阳的手就这样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许莫然原本缓和了的眉宇立刻又竖了起来。
“我不会的。那样只会让念锦更难过。”
“那就当我欠你一拳。”说完,他就扣住我的手腕要拉我走。我却说什么也不肯,拼了命地去挣扎。
“放手,秦子阳,你放手——!”
“不放。”
我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口咬了上去,上面立刻就出了一个红印子,通红通红的。但他硬是像没有知觉一样,就那样看着我,淡淡地,但又仿佛很深刻。
这样的眼神让我扭过头,但,却没有松开,犹豫了下,又深深地咬了下去。
直到鲜血的味道涌入口中,脑海中那一幕忽地就冒上了眼前。
“疼么?”
“疼。”他说,然后揽住我的身子,用下体顶着我:“不过,这里更疼……”
“流氓。”我低呼。
“那你爱不?”
“不爱。”
“爱不?”
“爱啊。”我笑道,然后踮起脚,主动在他那薄凉的唇上吻了一口,“爱你问我爱时的这副表情,真的,秦子阳,你这表情特别招人爱。”
他愣了一下,随即狠狠地压上我的唇,辗转纠缠间他说,“女人,果然爱记恨。”
“对,秦子阳,女人都爱记恨,我更是,所以,有一天,如果你让我痛了,我一定会让你更痛的,千倍百倍的痛。”
上面的血痕在齿龈间烙下,我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
“秦子阳,我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你让我痛了,我一定会让你痛的,千百倍的痛。”
他神情一动,抿紧了唇。
“是呵,千百倍的痛。”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怎样都不够,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那就都不痛,如果比不来谁更痛,那就都不痛,都好好的。”他说得极为动情,可我怎样也升不起一丝温暖。
“可是不好啊,你放过我我就会很好,所以,放过我吧,回北京去。还有她,她也来了,是因为你……”
“没有她。很多东西只是我们不想让它改变,但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现在我才知道,她于我一直是童年里一道没来得及看的彩霞,很美,我一直想留住那美,还有那份温暖,但其实已经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男人就是嘴甜,你曾经说过爱我的,可是后来不仍是说弃了就弃了,还说过什么来着,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刚要说,却被他捂住了嘴:“那些都是混账话,听不得。”
他似乎知道我要说哪句,也对,那句我说了千百遍了。可却每次都喜欢絮叨地提及,女人有时就是这样,不要去怪罪,某些话就是会在我们心里生了根,想拔都拔不出去,不是自己想说,是它开了花,散了叶,然后太过茂盛,忽儿地一下就冒出了头。
“你们男人总是这样的,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因为那抹晚霞得不到,所以你说它美,你心里总是想着它的温暖,于是你拼命地想去追忆去抓住它,但真正得到了就发现也就是那么回事,现在的我于你也是,你想的全是我的好,我在你失意时留在你身边,我对你说,秦子阳,让我们相濡以沫吧,我宁愿做吕珊那样的坏女人也要逼你去接受那支票,我毅然决然操着不地道的英文跟你去了美国,和你挤在一间小小的不算温暖的屋子里,用体温帮你取暖,还在回来后,每天做着一桌子的菜等着你,你现在想到的全是这些,都是我的好……”我缓缓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很慢。
“不,不只是这些,我还记得你歇斯底里骂我的样子,你闯进包间,拿过桌子上的酒冲着我怀里的女的大声问着,你喝不?我记得你把刀插入我胳膊时那股子痛,我记得你哭丧着脸的怒骂我的样子,我也记得你抓着我的胳膊恳求我的脸,我都记得,通通都记得,每一个细节,每一幕都不受控制一般地浮了上来,不论我怎样去压,它们都不肯罢休……”
秦子阳,你痛了吗? 41
秦子阳看着我的表情是那样的不可伪装,他是真的痛,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这辈子唯有痛是最让人铭记的,也唯有这样的爱是最让人不敢去相信的。
“呵呵,我知道说些什么都没用,你现在不会信的。不过苏念锦,你不可以嫁给他,你若是嫁给他,我就整垮他。这些话背着他的面说,那样显得太小人,我就当着你们的面……”
秦子阳淡淡地说,边说边勾起唇角,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苍凉。
我没说什么,或者是说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但许默然已经强撑着走了过来,站在我们之间,一动不动地看着秦子阳。
声音很淡:“什么都有了的人才害帕失去,而我从以前就是什么都没有,有了反倒是不真实,随你便吧,秦少。你想怎样就怎样,但……”说着他拿起我的手,狠狠地握住,“我不会放手。”
他的手指过分的纤长,纹路分明,就是有些凉,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
可是我依然握住了,握住了这样一双手。
秦子阳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原来他也受伤了,是怎样受的伤?我用力去回想刚刚所有的情景却依然没有找到这个缺口。
算了,干跪不再去想,我搀扶着许默然进了屋。
他这次就跟刚刚一样,异常地配合。
“怎么一直在看我?”我从里屋取来医药箱放到桌上道。
他抿着嘴,然后笑了下,但依然羞涩于言辞也完全没了刚刚面对秦子阳时的那抹犀利。
我也没再说什么,医药箱拿来后赶紧动手帮他把腿上的裤子掀起来,果然红肿了一大块,看起来直吓人。
“怎么这么严重,还是跟我去医院吧。”我说。
“不,不用。你简单包扎包扎就行……”
“我不行,我怕弄完后你这再严重了,还是去医院让专门的医务人员帮你处理下。我在这方面就是个半吊子,常识性的东西还行,动了真格就啥都不是……”
“我信你……”许默然坚定地说。
我想要再说些什么的话就这样被梗在了嗓子眼中,吞了吞,感觉嘴里依然干涩的厉害,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就喝了下去,到了口里才惊觉那是花茶,是菊花,已经凉透了,带着涩涩的苦味,还多多少少有些怪异,舌尖觉得难受,但还是都给喝了。
许默然把身子整个向后躺,把腿抬了上来,以便我更容易给他包扎。
我叹了口气,只得开始动手给他弄起来。
弄了很久,先是清洗,然后上药,最后包扎。
只不过当我要动手把他的假肢拿下来时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动,连我的手也微微地有些颤抖。
我抬头看了看他,洁净的上衣,瘦削的身子,干净的眼,就那样亮着,间或眨那么两三下。但因为带着金边的眼镜看得不是很清,头顶的灯光照了下来,因为头侧着,和眼镜的作用有一片阴影投在他半边脸,让他整个人的表情都隐匿在了暗处,好半晌没有动。
“默然,你……”
“不要说……”他开口,声音有些艰涩,低低的,带着恍惚的磁牲。
秦子阳,你痛了吗? 42
“默然……我们在一起吧……”
许默然以一种不敢置信的姿态看着我。
“念锦你在说什么?”
“你刚刚你在说的是什么……我是不是……”
他像是一个小孩子正在反夏地确认一件他无法相信的事情,但那姿态却又是如此的虔诚,如此的小心翼翼,似乎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喘息之间都会改变什么一般。
“默然,我们结婚吧……”
我再次重复道。
“念锦……”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也不管腿上的痛,看着我,岸身似乎都在颤抖,最后他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指本来很凉,这会指尖却似着了火一般。
“你说的可是真话,苏念锦,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他的手却一直不肯放开我丝毫。脸上严肃的表情和他本身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让人看着有一种无尽的苍凉。
我忽然不敢确定自己这个行为是对是错。或者说明明觉得它是错的,却又想要自私一回,像是一个久溺于水的人抓住一个浮木,然后认为,也许这样对于这个浮木和自身而言都是一种救赎。
曾经拼命坚持着不要去沾染的这个干净的男弦,这个骨子中清傲的许默然。总是以着一种我无法承受的哀伤态度看着我,好似很冷静,缄默而不可摧毁,可内里却总是散发着一种气质,让我心疼的气质。
无法阻挡……
“默然……”我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