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帘起长袍下摆想要跪下,那句“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君王不跪师”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空心愣了愣,把已弯下一半的膝盖重新伸直,改成了个浅浅的鞠躬:“有怪莫怪,小弟也只是物尽其用而已。”
盘坐着的道苍似乎笑了笑,但当空心抬头时已恢复了原状。
一把柔和的声音突然从大殿中各处荡漾开来。没有回音,却偏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仿佛是情人耳边的低低呢喃,又仿佛夏日野外蟋蟀的轻鸣:“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君王……不跪师……”
天道浩淼,如何不跪?地泽万物,又如何不跪?君王威仪,师承教化,为什么都不跪?
疑问只在空心脑中转动,但那声音却仿佛知晓一切般,转而回答起来:“天不仁我……地不养我……我自顶天自垦地,不求君王不求师,为何要跪?”
为何要跪?
是啊……为何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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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一部完
(8…618:04:2301)
空心突然想通,只觉得胸中块垒自然而然的化解开去。那些压制在身上的礼教、善良、恩德、等等一切有关世俗的枷锁就这样烟消云散,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分毫。
“我在天地间,即天即地即自我……”空心身同所感,跟着那声音唱起来:“自我自身自随他,跳脱三界外……”他声音越来越响,一面随着节拍浮在空中擎剑起舞,已略有些癫狂神态。而那道苍遗体的头顶暮得冒出个淡淡的光圈,脸上神态也由安详转成满意与欣赏。原本闭合着的双眼也睁了开来,看着空中舞剑的那个身影,露出几条浅浅的笑纹。
师传有人……终于可走那超脱之途了。道苍闭上双目,头顶光华一发即收。身躯也突然由大变小,逐渐缩成了一团极细的人型光影。又过得片刻,那光影也化做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漫天歌诀之声曳然而止,只余下空心仍留在殿中,一面口中吟唱,一面将那把道德剑舞的青光四溢。
剑招如流水一般,从心而起,由臂传出,再转到剑上时便荡漾成一段最精妙的招术。空心只觉脑中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手腕之灵动巧妙也远胜平常,道德剑仿佛有了意识一般要带着自己舞动不止。而体内充盈的仙灵之气开始依着那篇“反道德经”的法诀,自动游走起来。
仙劲越走越快,连带得手上剑招也越舞越急。只看到那团青色光影照住了空心全身,在半空中不住的跳动着。
而随着这歌诀越念越快,脑中某一部分似乎突然慢慢的舒解开来……某些于自己暌违已久的情绪又重新泛了起来——
(华家,刺虎团,劳伦斯,丛林之神,吉普塞,仙剑门……)
这一个个当年曾在天目山上屠杀昭明寺僧,抢夺九天玄液的“正派高手”的名字终于又重新被记起。而熊熊的恨意也随着记忆的清晰而越来越强烈起来。
“制心大法”的控制,终于在这道家歌诀之下应声而破!空心也终于恢复到一个拥有正常仇恨的……修真者!
“喝!”舞到后来,空心气息越加绵长,剑意也越加旺盛,停下前竟自擎着剑朝前全力一挥:“看招!”
一道强大无匹的青色仙气朝剑尖所指方向直射而出,很快穿越了十余公里的大殿,击在另一边的墙壁上方。而那看起来坚固无比的石壁居然就这样应声炸开,无数黄沙伴随着一道金色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透过破口,空心正看到一片蔚蓝蔚蓝的青天之上,几朵棉絮一样的白云缓缓飘过。
“天亮了!”料不到这殿原来就在沙漠下面,而这样无心一剑竟能帮自己脱困。大喜之下,空心正待穿洞而出,又突然想到道苍遗体,忙转头去看:“咦?哪去了?”
背后空荡荡的只剩青壁白地,哪还有什么圣祖道苍遗体——便是那些刻着法诀歌诀的砖块也已缈无踪影了。
也罢!
就当是做了一场华梦吧。
圣祖,异宝,法诀仙剑,一切都只是尘世浮华中的一场梦而已。
空心摸摸怀里藏着的几件宝贝,偷偷露出一丝笑容。又将道德剑化起,纵身便飞出了这广袤无垠的大殿!背后那个大洞正被飞速塌陷的沙丘慢慢的填满,而一切的秘密故事,也象是随着这流沙沉浮而去。
起身处不知是在哪里。空心极目望去,只看到周围茫茫一片黄沙。既不见那“三号研究所”,也不见连绵的扎尔山脉。他呆了一呆,向更高的空中升去,而异能的视野也随着高度增加而不断扩大着。
升到三百多米高的地方,视线范围内终于同时出现两个目标——连成黑长一线的扎尔山脉,和那高大的灰色建筑:曾给自己带来很大麻烦的“三号研究所”。
远远望去,莫那洞穴象是已经坍塌了,整个扎尔山脉从那开始被截成了两段。空心凝聚目力望去,突然发现自己的异能好象变强了许多,竟将视线完全推到洞穴正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打过架了?”看这破坏的程度,绝非普通异能者所能办到。而那在废墟上绵延不去的各色光芒,很明显是修真者对战的余波。空心细数了数,共发现十种主要的颜色。另还有些驳杂光芒,倒没成什么气候。
看起来,这场架打得很激烈啊。
又看了一眼那“三号研究所”,空心无所谓地笑笑,朝偏离不过几度的方向飞去。
陈峰的载重车正停在那里。
※※※
五台山云霄顶,那无法为凡人所见的芥子佛堂之内。
从未停歇的柔和梵音中,慧能松开手印,睁眼吸了一口气——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如凡人一般的呼吸。
旁边的一个瘦小僧人停下经文,回身问道:“祖师,怎么了?”
“他走了……”慧能的回答教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却不敢追问,只愣愣的听他继续叹道:“又一个走了。”
慧能今天似是要把百多年来没讲完的话全倒出来,竟一口气又多说了两句——
“对抗天道者毙,对抗佛道者当如何?”
“佛胎又加了个道体,数千年来的佛道第一人,他能破解这最后的道路吗?”
梵唱之声重新响起,弥漫的檀香,闪动的玉宇在佛堂内继续留驻着。而慧能最后的一句低语却没有任何人听见:“以佛破佛,以道破道……老友,我们是否都做错了?”
没有人回答。慧能重新闭眼,不再呼吸佛堂内带着香味的空气,继续入定。
失败的,永远是探索者。
“阿嚏!”空心突然鼻子一痒,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开着车的陈峰腾出手,扯了张面纸给他:“小空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和那个外国人不挺好的吗?再说你又是异能者,前途无量……”
“我就喜欢跟着您。”空心随意撸了把鼻子,摇下车窗把纸扔出外面:“只要陈叔您肯,我就陪您一辈子。”
陈峰大为感动,摸着空心脑袋说不上话来。后者狡诘的笑笑:“再说您不是还得了张支票吗,养我两辈子也不是问题啊。”
沙漠尽头,身躯庞大的载重车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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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一章瑶阶埋剑冢,烂柯九姑山(一)
(12…1219:49:2592)
其后连续几日,一路吃住都在车上,渴了饿了只在路边野店解决一下。跑得路又绕七绕八,哪见着国道就网哪开。如此三天,居然被他们开到了巴蜀城来——到了这边,估计那刺虎也没机会遇上自己了吧。
空心倒不是怕,只想到被刺虎碰上,问起来难免有些尴尬罢了。
正想着事情,周围已逐渐热闹起来,车声话声喇叭声震得人耳朵直鸣。原来是到了巴蜀市郊,国道的入口处,正排着一个长队等收通车路桥费呢。
“行了,找个地方停车吧!”陈峰四下里看了看,把车倒到一个路边加油站里,掏几块钱请人灌了一次油。又把车停在了油站的专用车位上:“行了,咱们进城!”
“怎么不开进去?”
“咱们这种大车,除了在当地,其余城市都不让进的。”陈峰把空心拉下来,关门上锁:“走,进城开荤去!”空心倒是无所谓。只是陈峰这三天日夜倒班,吃得又差,早已受不了了。
两人打了辆记程车,朝城里开去。
而一个青色人影,仍不紧不慢得跟在后头。仔细看去,赫然是那曾与小翠才银争斗过的老道士
巴蜀城自古富饶,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到了今时进日,更是发展成了一个国际化的现代大都会。城内交通发达,人口密集,高楼大厦更是鳞次栉比。至于要找家小小的银行,更是简单的不得了。
“这支票是中购银行开出的,咱们就去那兑现吧……我身上也没多少钱了。”陈峰从内衣口袋里摸出那张支票,小心地展开,又把上面的“零”数了一遍:“一,二,三……六!一共是两百万块!哈哈。”
这老实人第一次拿到那么多钱,心中欢喜委实难以言喻。
“到了。”车子嘎的一声停住,“中购银行”四个大字出现在车旁一幢大楼的正门顶部:“谢谢,三十七块!”
付钱下了车,还没等空心看清楚周围情况就被陈峰拉进了大厦内。又随着他排了半天队,终于凑到了银行的客户窗口。陈峰把支票取出,抖抖的递进去:“麻烦您给看看,这能取不?”
里面传出一阵键盘敲击声,支票很快被递了回来:“对不起,您这张支票已被注销。”
注销?
陈峰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眼前就黑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几步,又回头不只朝哪个方向说了一句“谢谢”,再转过来时便站立不住,打了个软脚一下子瘫倒在地。
“陈叔,陈叔,你怎么了”空心叫了几声,不见他回答,只好把陈峰抱起来朝外走去。银行里众人见他如此轻松的把这大汉提起来,一时竟呆得说不出话来。
而陈峰一脸木然的被空心抗在肩上,足足走出百多米才挣扎着下来。也不去理空心劝慰,顾自坐在银行门外的台阶之上,神色间只剩下了沮丧与后悔。
从拿到支票开始,陈峰就已经在盘算这笔钱的用法。一连七天,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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