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本以为他会挽留自己,未料想他会如此说,心中又是一阵悲伤,她明白天怜,他也是不想自己跟着他受苦,而他心里,也的确还留着梅四。因为这样,他便无法给别人承诺,也无法要求别人与他浪迹天涯。
这么想着,阿棠心中一横,便道:那我告辞了,天怜,你要珍重!
天怜无话,阿棠开了门便走。但她刚走到门边,天怜却蓦地奔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阿棠回头望他,见他也是一脸不舍,心中不由更是难过。
天怜道:阿棠……这一阵子,多谢你。
阿棠道:珍重。
说完便推开他紧握自己的手,转身走开了。
出了客栈的门,站在大路上,黑暗中,阿棠已是流下泪水,雪狐像是知她悲伤似的,蜷在她的肩头,轻轻触她的脸,安慰着她。
不远处,有一人牵了马匹走近她的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你是哭了么?
那人正是她的兄弟宇文。
阿棠擦去泪水,也不言语。
宇文上前安慰她,道:我知你心里难过,你别再哭了,从小到大,你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我还从未见你这样伤心过。
阿棠忍住眼泪,冷静问他道:果真如你所言,娘答应说,只要我安心跟你回去,她便不会伤害天怜么?
宇文道:娘的确是这样说的。
阿棠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是有些气愤,道:宇文,我对你真是失望,你之前居然真的听娘的话,将我捆绑起来。
宇文讷讷道:我,我也不知事情会如此,娘想要那江湖令,这也是我未料想到的,我,我只好听她的话,你也知道,我自小也没忤逆过她的命令。
阿棠恨恨道:若不是为了天怜,我,我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愿回水影宫!
宇文拉过她,神色紧张道:嘘,你小点声,这话你与我说说便罢了,若让娘知道,她不知会怎样生气。
阿棠赌气道:我总是惹她生气,死在外面好了,她还要我回去作什么?
宇文安慰她道:你别这样,我们终归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日日思念你,水影宫许多人都在找你,我也是找了你好久,才寻到你的。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情,你断然是不舍得那瞎子……
阿棠生气地打断他:他比你们这些有眼睛的人好过千万倍,不许你叫他瞎子!再叫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宇文点头,道:是是是,我错了,我知他是你的意中人……不过,真不知他哪点好,竟令你这般痴心。
阿棠道:要你多管?快些赶路吧!
宇文道:好。
这样说着,二人便跨上马匹,离开了那客栈的门口。
待他们离开之后,梅四从黑暗中走出来,她望着阿棠和宇文的背影,站在那里,不禁感慨万千。她早在与天怜谈话时,便知阿棠躲藏起来偷听。女子的感觉都是敏锐,现在她又躲起来偷听阿棠和宇文的谈话,才知道,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样,阿棠对天怜是一片痴心的。
这么想着,梅四心里一半欢喜,一半忧愁。欢喜的是,天怜不是孤独一个,有人真切喜欢着他,为他着想,为他付出。忧愁的是,阿棠如今已走了,天怜又剩下孤单一个。
除了欢喜和忧愁,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有些酸涩,似乎是自己的一件珍宝,被别人给抢夺了去似的,即便不会造成什么生死遗憾,但总归不是滋味。她站在那里,久久都是神色恍惚,觉得夜是深了,才回到房中去。
因为担心彼此安全,梅四与宁子善近日住客栈都是在同一房间,能互相照顾。而宁子善都是彬彬有礼,,虽与她有夫妻身份,但却从不越矩,令她很是感动。
此时,他想必是睡着了,梅四望见,他又躺在凳子上,呼吸均匀而平静,床是空的,为她留着。
梅四心里有些惭愧,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这个男人,他是多么善良痴情,他背叛父亲,远离荣华富贵,跟着她到处奔走,即使受苦也毫无怨言,而她心里,却总是不能给他留个位置,也一直不能忘记天怜。
这么想着,她便站在了他身边。客栈外灯笼的余光从窗子的缝隙里照进来,照到他的脸庞上,宁子善,他是个好看的男人,有清澈的眉眼和英俊的轮廓,他是透彻清白的,与他父亲丝毫不同,与那些肮脏的阴谋也不同,她在此刻,忽然感觉这男人的珍贵来,心里也算是得到一种很大的安慰似的,洋溢着些许温暖。
她看他的脸,虽然是疲惫的神色,但却睡的很沉。她伸出手,突然很想触触他的脸。她心里觉得有些羞涩,但斟酌了许久,还是将手放在他的脸上。
只是轻触到他的脸,手却被他一下子抓住,而且他立刻坐了起来。梅四一惊,问道:怎么,你,你没睡着?
他坐起来,还是没放开她的手,他道:已是睡着了,你回来,我便又醒了。
梅四道:哦。
她说着,便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宁子善不放开,梅四感到有些羞赧。宁子善宽慰她,道:你别生气,也别担心,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这样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坐一会儿。
梅四点点头,安下心来,也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他就那么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使她觉得很心安。
梅四看了看窗外,道:已快天亮了。
宁子善道:恩,新一天又要开始了。
梅四转头望他的脸,看他是一脸平静,便问:我出去那么久,你怎么不问我去了何处?
宁子善道:你已回来了,作何还要问呢?
梅四惊讶于他的平静,问道:难道,你知道我去了哪里?
宁子善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去见了大哥。
梅四问道:那你……你——
宁子善道:我早已是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他,后来我想想,在我们大婚之前,我早就该瞧出端倪的。只是,我未料想到,要是早知道——
梅四心紧到嗓子眼儿,问道:要是早料到,你会如何?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怕他说出和天怜当初一样的话,天怜那时一点也不争取,只说让她去嫁子善,那感觉令她非常沮丧。但此时,这坐在她身边这看似平静的男子宁子善,他却坚定地说道:即使是早料到,我,我也还是不会放弃你,我与大哥的情谊是一回事,但我中意你,又是另一回事。
这话,不知为何,梅四听着,心里多少是安慰,眼泪有些想落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子善又道:若是我伤了你的感情,我跟你道歉,但是……但是,似玉,我是真心的,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证明这件事情,即使是我来晚了,我也要争取一回,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对你的情意。
梅四打断他的话,说道:不,你,你不需要证明……我已明白了,你从没有来晚,你不是记得么,我们在三年前就遇到了,你是第一个到来的人。
她这话说完,宁子善心里已是感慨万千,堂堂七尺男儿,竟为着这句话落下泪来,泪水落到梅四手上,她才察觉到他哭了,禁不住也是心伤和感动,她说道:你莫要如此,子善,我已是决定了,我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妻子……我,我多谢能有你一直陪在我身旁。
宁子善一语不发,只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们在这一刻,好象才算是刚认识彼此似的,不需要过多言语,已是彼此信任,毫无芥蒂。
梅四道:子善,天已不早了,还是多歇息一会儿吧,天亮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宁子善点点头。便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床前,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和哽咽的,叮嘱道:你好好睡吧。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要走,梅四却拉住他。
宁子善回头,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梅四声音低低的,却是真诚坦白,她道:子善,我们——我们已是夫妻,你别再去睡那凳子,就在这里吧。
宁子善呆了呆,一时回不过神来,面容恍惚的问道:似玉,你,你说什么?
梅四望着他,微笑着,道:我说让你留下来。
宁子善望着她对自己含笑的那张脸,疑心是梦,但是,不,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他禁不住欢喜,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他把她抱的那么紧,好象怕她突然会消失了一样。
梅四伏在他肩头,问道:子善,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旁么?
是。他坚定地说道:我生死也不和你分开。
梅四道:谢谢你,你不知道,你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多么安定,一想到我要自己一个人,我就害怕,但若是你在我身边,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畏惧。
宁子善抚着她的头发,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你不会有事,我们不说生死。
梅四点头:是,我们不说生死,我们要相伴到老。
这句相伴到老,真真是镶嵌到了宁子善的心里去。他们只是一味感动着,也没留神房间里的气味,但此时,房间里已是被放了暗香,梅四开始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得,才有些警觉起来,她问着:子善,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气味?我怎么觉得头脑昏昏的?
这么说着,就真的昏了过去。
宁子善才回过神来,但自己也是昏了过去。
待梅四醒开,发现他们已是在一座宽大的轿子里。那轿子从里面看起来非常豪华,四周都是金色帷幔和刺绣的花朵。有两个士兵一样的人,和他们同乘一座轿子,似乎是在监视着他们。
梅四发现,她和宁子善的手脚都被捆绑着。而且宁子善还是昏沉着,没有醒来。她便唤着他:子善,子善!
宁子善缓缓睁开眼来,望了望她,又看了看四周,认得出那士兵正是他父亲的手下,不禁一阵愤怒,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快将我放开!
那二人面无表情,礼貌地道:小王爷,我们也是奉王爷的命令,请原谅属下不能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