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莫叶身前,伍书却没有一股脑将东西全部还给莫叶,他先拈起那枚刀片,凝了凝神后。慢慢说道:“不知道你是从何时开始,有了这种危机意识,但像这样大小的刀片,即便是落在一个高手手里,以它来作暗器都算堪堪难为,用在你手里。基本上等于无用之物。”
他说罢,将刀片搁在那本药师廖世留下的手札上,放在莫叶手边,又道:“这本册子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但你可以把它送给叶正名,或许他会觉着有用。”
“嗯,我会的。”莫叶认真地点了点头,听取了伍书的建议。
昨天她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还因此有些犯愁,不知道该把这册子藏去哪里合适,若直接毁了,又觉得有些舍不得。此时经伍书一提,她顿时也觉得把廖世的手记药册送给叶正名,似乎恰如其分。
“你的体格是适合练习《乾照经》这种功法的,因为倘若你身体的经络已然全部闭合、相对于练武来说的闭合,那么我之前向你施展的掌力,你不可能会接受得了。”伍书说着,将那串钥匙搁在莫叶手抄的那册《乾照经》上,放在莫叶的手心,然后又道:“我只能教你这一晚上,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领悟了。”
莫叶吃惊道:“一晚上?那我能学会么?”
伍书温言道:“我窃来给你抄的并非《乾照经》的全册,一套基础学下来并不难。”
似是意料到莫叶接下来又会起疑的一个问题,他随即又补充说道:“如果将《乾照经》全部习练,将会改变一个人身体经络构造。虽然这套功法的精要处包容面很广,是强身功法中的上品,但若全部练成,对女子来说,是存在不利的。”
“噢……”莫叶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就此问题深思其它。
在习武这门学问上,莫叶很明白自己没有丝毫基础,与其自己毫无经验的胡乱揣测,还不如把精力用来认真思考领会伍书的指导。
“还有,你之前在海边抄我的那一套功法,也不能练了。”伍书着重语气叮嘱道:“《乾照经》是温和在外、霸道内敛的功法,练此功法之后,就不能再习练其它功法。”
伍书提到的这个问题,倒是令莫叶感觉非常诧异。
“也包括外在招式么?”莫叶问道。
伍书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步径直往杂货铺里头走,同时还唤了莫叶一声:“进来吧。”
如伍书所言,关于习练《乾照经》的学习过程其实并不难,练习过程表现在一套反复的吐纳规律里,需要足够的耐心风雨无阻的每天练习……或者还需要一点难于言明的天赋。
。(未完待续。)
1123、互为肘柱
…
俗语讲道:师父带进门,修行靠个人。
关于在习练此功法的过程中如何提高能力,伍书对此也说了,在于领悟,而这种与领悟相关的东西,又与个人经历有关。
或许只待自己见识到某种事件后,会有一套自己的感悟,继而到达在修为上的提升。越高深的功法,对这一点的讲解越玄妙,近乎于佛家的顿悟。
同样一块石头搁在路中央,当不同的人走过它身边时,有人会觉得那是拦路石,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也有人会觉得,那石头中或许藏有珍宝,会小心翼翼的撬开石头寻找。还有的人,眼里看见了石头,思想却飞去别处,他们会思考,平坦无奇的路面上,为何会多出一块大石头,以及一些别的设想。
伍书在为莫叶解释“感悟”这两个字时,引用了一个很平凡的例子。在莫叶的理解能力中,伍书似乎仍是没有解释出感悟的具体意义,但伍书没有再举别的例子进行重复说明了。
伍书后来只对莫叶叮嘱了一个总结性的理论:面对同样一件事物,不同的人会得出不同的感悟,决定要素是不要断绝想象力,不要滞步不思进。尤其是在枯燥的练习过程中,每一次练习,都不能懈怠于思考体会,尽管思考的结果可能仍是没有新的领悟。
想象力是人的智慧体现,可并非所有的想象力都会奔向正确的方向,又或者路人甲的想象方向对于本身毫无益处,但对于路人乙来说,却可以指出一条明路,但在路人甲有这种智慧的时候,未必会有与路人乙共享的机会,这近乎就是机缘论的雏形。
伍书对机缘与感悟的讲解,并没有他在讲功法吐纳规律时那么明确具体。他只叮嘱莫叶,如果暂时获得不了顿悟的启示,一步一步打好基础也是必要的练功目的。或许某一天她的顿悟。正是因为基础打得足够厚实,而形成的自然进步。
对于功法的基础练习,似乎只要有师父引路,在学者疑惑处及时作出点拨。那么即便是初学者,习练之路也会因此变得畅通许多。
一套吐纳之法练下来,虽然莫叶丝毫感受不到身体里有何变化,但她在此之前翻开《乾照经》,试图自学时遇到的那些疑团已尽数理解。
莫叶暗想:也许要提升基础功。便只需如伍书讲得那样,勤练、苦练足矣。
见莫叶行功一个周天结束,伍书叫停了她,然后出屋去了后院,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四方小盒子。
莫叶认得,昨天程戌给她送药时,手里拎着的正是这个盒子。
莫叶失声道:“他回来了?”
伍书看见莫叶眼里犹有后怕情绪,知道她怕的是什么,他便温言道:“我让他晚些把药送来。他还是很守时的,只是他这几天是不敢在我面前逗留了,你……”
话说到这里,伍书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话语一滞后,就改了口:“你别怕他,他没什么坏心眼。”
他本来要说,叫莫叶不必担心,因为这几天他都在。但事实是,他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京都了。
他虽然及时改口。但莫叶还是察觉到了一个问题的一角。沉吟片刻后,她开口问道:“我听很多人说到,京都春季海运即将起航,所以你也就快要随船出海了。对吗?”
伍书想了想,除了点头,他好像也没有别的回答了。
看着点点头的伍书,莫叶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开口说出了一个实情:“其实,我藏起你的那个盒子。本来没有恶意,只是想押着它好跟你换一样东西。”
在听了程戌的警告后,莫叶才意识到自己拿了伍书的那个盒子,可能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所以她不但没有怪责程戌刚才的粗暴行径,还主动在伍书面前请罪。
伍书目色一动,但他没有立即开口,他在沉默中思考。虽然他从未把莫叶的小把戏当成大事,但眼见出海的日子迫近,而眼前这丫头如果再出异举,还真是防不得要惹小麻烦。
莫叶见伍书不说话了,她心里有些焦急,紧接着又道:“从那天离开海边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起这事,我……其实我只是想拿小盒子跟你换一个小瓶子。”
“什么小瓶子?”伍书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他仿佛已经忘了某样他口头提到过的东西。
而这种忘却,正是莫叶此时最害怕听到的,所以她闻言立即说道:“就是那个小瓶子,我师父的……他的遗物……”
她慢慢垂下头来,沉默良久才声音很低的继续说道:“我知道,那个瓶子是他一直贴身携带的东西,所以我想你将它交给我。”
伍书微微动容,他终于想起那天他说过的那个小瓶子,但他仍保持着与那天他提到这小瓶子时决然的语调,说道:“我是说起过这样东西,但我也说过,墓地和瓶子,你只能选其一。而你已经选了去墓地一趟,我也已经兑现了承诺。”
莫叶早就料到了伍书会这么推辞,她自然已经备好了说服伍书的话语。
“如果不等你带我去过墓地之后,再提出这个请求,你未必会答应我。”莫叶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恳求之意,又道:“我记得你说过,他留下的那个瓶子,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收保留,那么……与其留在你这里,为什么不能把它交给我?”
伍书别过脸去,他不愿对视莫叶此时的目光,除了因为他要以此态度,再次明确拒绝莫叶的请求,还因为他有些害怕自己或许真的会被这种目光改变了心中的某项原则。
待他略整心绪,转回脸来,他才刚刚一动唇角,还没开口,就听莫叶抢道:“你不要说那瓶子不在你那里,也不要说瓶子跟着他一起葬了。既然那天你能让我选,那就是瓶子还在你手里。你带我去墓地的时间,与现在隔不了几天,你就是想埋回去,也是来不及的。”
莫叶言语句句逼近。伍书微微一怔。
我可以在你做出选择后,再去把瓶子挖出来;另外,就算如你所言,瓶子一直在我手里。若我想把它埋回去,也不过是一个来回、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即可完成。
这本来是伍书想反驳莫叶的话,然而当他看见她眼眸里那抹快要溢出的湿意,他终是动摇了。
但他只是没有将那无情的反驳话语说出口,不代表他会动摇到答应她地恳求这一步。他的半边残脸使他不善于用面部表情表达心里情绪。但他如暗夜星辰的双眼里,之前的那一抹冷冽已经缓和了许多。
“喝药吧。”面对莫叶一连番的辩与求,伍书近乎无视地只回了她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将桌上的盒子往莫叶面前轻轻推了一下,他又道:“时候不早了,过会儿我就送你回去。”
莫叶的精神顿时委顿下来,她感觉伍书是不会改变主意了,或者说是她已经拿不出什么自认可行的办法,自信能让伍书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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